作者:玉师师
黄晟到酒店的时候, 布丁都快脱水了, 赶紧和肖祺给他弄上车, 度假村的小诊所晚上不营业, 他们只好掉头去三十里外的人民医院。
布丁窝在甲壳虫窄小的后座上,还有闲心开玩笑:“晟哥你有本儿吗?别医院没找着,路上被交警逮了就完犊子了。”
“闭嘴吧你。”黄晟咬着一根没点燃的烟提神,他怕自己困得把车开进路沟里。
突然肖祺伸手把他的烟给拿走了。
黄晟啧了一声刚要发作,一丝清新的甜味儿传了过来,他垂眸一看,见肖祺剥了一颗薄荷糖,放在他的嘴边。
黄晟佯装镇定地将糖豆含进嘴里,清凉的味道从舌尖传到咽喉,赶走困意,让他大脑清醒了许多。
布丁没看到前面这两人发生了什么,捂着肚子嘟囔:“完了,刚才出门忘记兜个尿不湿了,晟哥,我万一把你车给弄脏了咋办?”
黄晟咬着薄荷糖,狰狞地说:“你怎么弄脏的就怎么给我舔干净。”
“我靠!”布丁被他给恶心坏了,“我想吐……”
黄晟听他声音不像是装的,大惊:“你别真吐到车上,我姐会弄死我的!你给我咽回去!”
肖祺飞快地递了个塑料袋过来,布丁对着塑料袋呕了几下,只吐出几口苦水,他这一晚上吐下泻已经是在没什么好吐的了。
接过肖祺递来的湿巾,布丁擦了擦嘴,郁闷地说:“晟哥,我总算看清你的丑恶面目了,还让我咽回去,你恶不恶心啊?”
黄晟笑道:“那你让我怎么办?我也很无奈啊。”
赶到医院挂了急诊,果然说是急性肠炎,给开了好几瓶吊针。医院里病房实在是紧张,多亏黄小冰的同学帮忙,才总算在走廊里弄了个床位,让布丁躺着挂吊针还舒服些。
肖祺对黄晟道:“多谢你的姐姐,还有姐姐的同学。”
“我会帮你转达的。”黄晟打了个哈欠,转头笑嘻嘻地拨弄着布丁的头发,笑道,“条件比较艰苦,但也就一个晚上,扛一下就过去了,咱肖二少是纯爷们,不计较这些小节,对吧?”
布丁伸出手让护士给扎针,满不在乎道:“没看到那边还有坐着挂水的么,有床位就不错了,要感恩,晟哥,你是不是困了?”
“你回家睡觉去吧,”肖祺道,“我在这儿看着就行。”
黄晟捏了捏布丁的手,觉得有点凉,将输液管的滴速调慢了些,摇头道:“不了,回去也睡不了几个小时,我天亮直接去送亲就行。”
“你去那边歇一会儿。”肖祺指着墙边的长椅说。
黄晟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走了过去,他实在是太困了,坐在长椅上没一会儿就闭上眼睛,慢慢倒了下去。
布丁躺在床上,眨着眼睛,小声道:“他好像特别累,眼里都是红血丝。”
“嗯。”肖祺点了点头,蹙着眉头看向黄晟蜷在长椅上的样子,心里堵得特别难受。他对布丁苦笑一下,低声道:“你也睡吧。”
已经半夜一点,布丁虽然很想陪肖祺一起熬,但他上吐下泻了一个晚上,虚弱得不行,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走廊里其他的病人和家属也都已经沉睡,肖祺在床边的凳子上呆坐了一会儿,觉得心烦意乱,剥了一块薄荷糖放进嘴里,让清凉的甜味沿着咽喉传递下去,稍稍压下心头翻涌的焦躁感。
他抬头,看向黄晟,发现他不知道梦到了什么,眉头紧蹙,像是十分难过的样子。
旁边传来一阵脚步声,还有病床被推动的声音,黄晟被吵醒,困顿地睁开眼睛,看到布丁的病床旁边又加了张床,是个闹肚子的小姑娘,据说吃了一斤炒年糕,半夜肠梗阻差点哭死,被她爸连夜送来医院。
“我真是精疲力尽了,”她爸疲倦地叹一声气,目光环顾四周,发现只有黄晟的长椅上有空,走过去有气无力地说,“兄弟,能让让吗,我快累晕了。”
黄晟爬起来,让了个空给他。
肖祺抬眼看去,见黄晟满脸困顿,脑袋后仰着,勉强维持好坐姿,睡了一会儿,身体慢慢往旁边倒去,却在倒到那人肩头的前一刻猛地回过神来,揉揉眼睛,重新坐好继续睡觉。
肖祺走过去,指了指布丁床边的凳子,对那人抱歉地笑了一下。
那人了然,爽快地跟他换了个座位。
肖祺坐在长椅上,将黄晟的脑袋往自己这边搂了搂,睡着的黄晟比清醒的要听话很多,乖顺地枕在了肖祺的肩膀上。
医院里空调打得很低,黄晟有些畏冷,本能地循着热度慢慢拱进肖祺的怀里,喉间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小声猫儿般满足的呼噜声。
肖祺手臂僵硬地揽住他的肩膀,感觉自己心脏都快要从胸口跳出来了。
漫漫长夜一分一秒地过去,肖祺睁着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墙上的挂钟,希望它能走得慢一点,再慢一点……
时针无情,还是不急不缓地转向天明。
黄晟被走廊里急匆匆的脚步声吵醒,睁开眼睛,感觉眼前光线挺暗,以为时间还早,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一只手正遮在自己眼睛上,为自己挡住了光线。
身边的温度太舒服了,他下意识地往热源拱了拱,心里腾起一种早晨自然醒后发现还可以再赖十分钟床的满足感。
等等!
黄晟心跳骤然漏了一拍——我旁边这个“床垫”是谁?
他浑身僵硬地怔了几秒钟,视线缓缓上移,越过那只挡在自己眼睛上的手掌,撞进肖祺温柔而又专注的眸子中。
肖祺没想到自己的偷窥会被发现,尴尬地移过视线,淡淡道:“醒了?”
他声音低哑,透着一夜未睡的疲倦,还带了点小小的鼻音,大概走廊里冷气太足,让他有点着凉。
黄晟坐起来,一张嫩黄色的空调毯从身上滑下,他抓住毯子一角,有些愣神,过了一会儿,才干笑两声:“拿你当床垫了,不好意思……”
“没事,”肖祺看着他的眼睛,轻声说,“我甘之如饴。”
“你……”黄晟张了张嘴,想要说几句狠心话打击一下他,却在看到对方眼中的红血丝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泄气地笑笑,“唉,算了,不管怎么样,我很感谢你。”
这是实话,这一觉虽然是在医院硬邦邦的长椅上,质量却比在家里柔软的大床上要好一万倍。
“我们之间不存在感谢的话。”肖祺说,走廊里人来人往,他压低声音道,“我喜欢你,让你舒服便是我的责任。”
“别说了。”黄晟打断他,眯着眼睛看向挂钟,嘀咕,“这是几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