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野扬
鼓起勇气的瞬间,昂扬澎湃,如史诗的赞歌。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只注视着他一个人了呢?
他们都不是神明,却不得不变得高尚。
背负起‘贞德’之名的那一刻,少年高举鸢尾花旗帜。
他在人群中央,背负起荣光万丈。
战马扬蹄,万人相和。
背负盛名,背负信仰,背负不得不去达成的奇迹。
以及——那些历史上记载过的,与没有记载过的,足以令人心颤的伤害。
这次,近乎洞穿肩膀的伤,不过是一个开端。
之后,这种事情或许会有更多。
他背负一国的景仰,也将承受一国的厌恨。
非常公平,却也异常不公。
太宰治能够清晰的摸索到立夏的那一瞬间的想法。
他知道会迎来这样的结果,却并不在意。
但是说到底……崇高到这种程度……
真的,是正常的吗?
真相说不定比加拉哈德告诉他的更令人震惊,不……倒不如说,那位骑士知道的也并不是全部。
甚至可能仅仅只是少到可怜的一点也说不定。
太宰治的眼底埋了浅浅的阴翳。
“从者与御主之间的联系还真是令人好奇,甚至可以单通过心灵与思维去交换想要说的话。”
太宰从一堆资料中抽出一份被挤压着的文件夹,他翻开第一层塑纸的护膜。
指下的笔尖,在这份文件的签名处,虚虚描摹。
末了,却又迟迟不肯落笔。
纵容带来的,可能会是伤害。
而强行制止带来的,可能是无法挽回。
“如果继续这么放任下去……你大概会死掉吧?但是,如果制止的话,世界大概会坏掉吧?”
“一旦人理坍塌了,所有人都不会存在。而所有人里,包括了你。”
唯独这一点,是绝对无法接受的事情。
那么,究竟要怎么选择?
惨白的灯光下,是谁的目光,渐渐变得浑噩冰凉。
他向着投影上属于立夏的数据分析,举起了桌上搁置的量杯。
漆黑的刻度之间,有湿润的水迹在来回晃动。
“——敬,野犬。”
被其主人搁置一旁的文件,透明的塑封清晰印出了文件的内容。
参与计划命运-冠位指定,参与人姓名,所在职位,保密协议,薪资声明……
这些紧凑的条目一项项罗列下去,看的人眼花缭乱。
而文件最上,标示文件作用的题目,方方正正的列在纸的正中间。
跟余下的字比起来,这份文件的标题要大了几号——
[人理存续计划辞职申请报表]
这份报表的最后一项,是申请人签名。
目前,暂时还是空白。
“再等等吧。”太宰治叹息着,“时间,还不到。”
“太过于急躁的话,可是什么都无法达成的喔?”他轻笑了一声,对自己进行劝说。
于是,太宰将文件塞回了那一沓资料之间。
仍旧带有少年感的男人,孤零零的坐在一大堆资料与监测仪器前。
能够转圈的可动座椅,逆时针转了一周,最终回到起点。
太宰治支着下巴,脊背微弓,半趴在桌板上。
从侧面看去,太宰的眉眼极为隽秀。
明明是属于暗色系的眼眸,竟有种致命的通透感。
清且静,澄澈到不可思议。
他听着立夏那边单方面传来的呼吸声,带着无法安枕的灼热与苦痛。
就这样,太宰开始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让身为健康人的自己的呼吸频率,去模仿一个受伤者的痛苦。
步步贴近,渐渐重合。
似乎只要这样,就可以变得与那个人一样。
无论是肉体上的疼痛,还是那一个个支离破碎的梦——
梦里,少年听到了战马嘶鸣。
无数士兵在战鼓‘咚咚’里,拔剑出鞘。
以及箭羽划过天际时,金属制的尖刃带着凛冽的光,嵌入他的肩膀。
痛苦吗?会死吗?
不可以,你还不可以死,也不可以说痛。
因为有很多很多人,他们都在等着你嘛。
要回去啊。
你和阿西娅约好了,不是吗?
“……嗯。”睡梦中的少年,溢出一声轻哼。
‘奥尔良的英雄’
奥尔良战役大胜利!
自此,终于回归法兰西的怀抱。
声名显赫,光辉璀璨。
一夜之间,‘贞德’之名传遍法兰西。
统御军队的少年,高举旗帜,向内城行进。
军队终于在高强度的连续作战后得到时间修整,接下来,将迎来一段弥足珍贵的闲散。
那之后,他们会暂时回到希农去。
少年打马,自城门而过。
那些信赖着他的奥尔良人民,在那一刻,沿途洒下金黄的花。
在飞扬的黄金之色里,那些人一同向着少年伸出手去。
一双双带着厚茧的手掌,抚上神骏的白马,覆过少年的衣甲。
蓦然间,少年听到了念诵‘贞德’与胜利的真言。
拨弦乐器奏响,擅乐的吟游诗人吹起短笛。
少年迎着金黄花雨,及人民的拥抱,从那臂膀的浪潮中趟过。
路过阿西娅时,少年俯身摸了摸女孩的发顶。
稚子为其献上无暇璀璨的笑脸。
平民念诵着他们心里的少年英雄,祈愿他不死不朽的庇佑。
一双双眼睛。
用信仰与希望的爱,去憧憬,去崇拜。
于是,骑在高大骏马上的少年,向着他们笑了。
面容清俊,眉眼雅致的少年,在得胜归来后,向奥尔良的人们缓缓挥手。
那只手,在无人注意的压抑里,一边挥动,一边颤抖。
今天,是奥尔良被彻底收复的一天。
奥尔良上下,举城欢腾。
战役结束的那天,他被敌军射来的箭从板甲的缝隙处嵌入皮肉六英寸有余。
关于这一消息,在立夏的授意下,被压了下去。
那些等他得胜归来的,奥尔良的人民,永远不会知道这件事。
永远不会知道,这个少年为了掩饰自己因为伤痛而压抑不住的颤抖,用受伤的那半边,向着他们挥手致意。
是的。
他们不会知道。
最起码,在少年离去前,将会一直都是如此。
开心的日子,就要笑着进行一切。
无所顾虑,没有隐忧。
立夏是这样认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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