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坐红艳 第66章

作者:云吞娘娘 标签: 近代现代

六年对于一个人来说,足以让婴儿长成孩童,也足以让青年变成中年。而对于一个江湖人来说,六年意味着无数人出头、上位、成功或失败,也意味着自己错失了无数个曾经可以把握的机会。

起码对杨耀东来说,是如此。

出狱之后,他发现长义已无场可分,也就是说,自己打下的“清一色”居然和自己毫无关联。而数年来,除了一些心腹仍然愿意跟他之外,从前的兄弟有不少已离散各方。当然,也有人出言邀他到手下做事,其中有长义叔伯也有其他社团势力,但杨耀东仍想在长义拿回那些他认为应当属于自己的东西。

几年的监狱岁月让杨耀东的性格变得愈发阴暗暴戾,他知道早前自己入祠堂的事一定有人设局,且对方就在社团高层,但一时又无法将其寻出,便从那些既得利益者身上查起。

以油麻地堂口老顶“鬼叔”子侄身份接手社团一部分资产经营权的蒋正就是其中之一。

刚出狱时,杨耀东和蒋正还有些许合作关系,但渐渐的,前者的处事风格显然不能让后者满意,两人逐渐分道扬镳。蒋正需要一个安稳的赚钱环境,但急于立威和复仇的杨耀东显然不在意这一点,在砵兰街立足之后,他认为的“现在”仍和六年前一样是可以靠暴力、威胁创造出的新世界。

蒋正却不这么认为。

第45章

返程路上,蒋正给翡翠夜总会的前任经理肥威去了电话,告知他自己将杨耀东输掉的场转交社团的消息。

起初,肥威对此颇感惊讶,他没想到杨耀东竟然就这样丢掉了翡翠夜总会,更没想到蒋正在风头大盛之时要放弃唾手可得的夜场。不过,在砵兰街做了这么多年,肥威多多少少知道蒋正的底,清楚对方从身份上讲不算长义的人,也体会到他这样做的深意。其实不仅是蒋正,就连肥威这种拜过山堂的四九仔也是同样,他们在社团中没有扎过职,只要敢吃下这两个大场和附带的几个小场,很大几率会被其他堂口塞人架空或者找小弟进来抽水,一旦出事还要后果自负,容易出现得不偿失的局面。

早前,蒋正和杨耀东对赌的消息只在社团高层之间流传,被排除在外的肥威并不清楚此事。他私下联系前者,也是考虑在自己出力帮忙的情况下,可以从内部削减翡翠夜总会的入账,一旦杨耀东的生意大受影响,他就有机会重返翡翠。到时,再以足够的金钱换回场子,稍加收拾残局便可继续担任管理者。不过,如今蒋正直接将杨耀东输掉的场上交社团,肥威忖度之下倒觉得是件好事,起码翡翠夜总会此时不在任何一个“外人”手里。他在丰哥的地盘做了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对方未必不肯再将夜总会交给他做。

想到这些,肥威向蒋正道了谢,又颇为热情地表示下次请他饮茶。

电话另一头,蒋正含笑应下,与对方寒暄几句后挂了电话。

他知道,肥威很可能会面对失望的结局。

蒋正没有告诉他,今天除了鬼叔在场,长义尖东堂口也派了人过来商谈,双方都有意向入场抽水。先前,蒋正与旺角堂口的话事人丰哥谈过,对方表示自己的场子有小半条街是杨耀东早年打下,加之对方仍有“四二六”职位,如若轻易将其赶离,于情于理都不太合适,因此没有轻举妄动。而今,蒋正以一场赌局斗败杨耀东,按照愿赌服输的江湖规矩,翡翠夜总会和周边几个小场的归属就有待商议。

当然,鬼叔也很在意这一点,所以专程唤蒋正见面。

按照蒋正的理解,鬼叔之前的态度包括今日所说的话、所找的人,都有想插手旺角堂口的意味,但以对方现今的社团地位,又不可能表现得太过明显。而同为一区话事人的丰哥虽然平日处事豪迈,但在关键场合仍然精明,知道杨耀东输给蒋正之后,立即打电话来商议。

蒋正提出的意见就是将场子交由社团,请龙头决定。

丰哥思考片刻,觉得这样的解决方式可以接受。

虽然看似吃亏,但在杨耀东的事上,他以和为贵的态度让龙头比较满意。说到底,丰哥开堂到现在也不过是红棍身份,而杨耀东也是红棍身份,虽然对方现在的威名与势力不比当年,但仍不能等闲视之。不过,光是看在合理处置翡翠夜总会的争端上,龙头都不会做出让丰哥寒心的决定。

至于油麻地、尖东两个堂口进场揾食,丰哥从一开始就没有准备拒绝。虽然肥威在的时候只有他一人话事,但现在的情况和从前不同,自然不能按照老方式去做。加之社团中也有堂口之间的往来,丰哥也已提前和龙头说过这件事,商定按正常生意安排。

蒋正知道,这次的事件中丰哥是及时止损,没有将肥威失掉的场全部赔出去。但从今以后,为了更好地把控大局,他一定会让自己的心腹管理翡翠夜总会,即使肥威能够回去,也不可能像先前那样一人话事。

事实也确如蒋正预判的那样。

两天后,陈宝祺盛装打扮,在蒋正的陪伴下乘车前往富丽舞厅,参加专门为他举办的庆祝酒会。

在陈宝祺的记忆里,富丽舞厅是一个宽敞又大气的夜场。霓虹图案里耀目的四个金红大字是招牌,两扇高大的玻璃门每一日都被擦得透亮,周围永远泊满各色各样的豪华轿车,向内走就会遇到无数的马夫、妈咪和小姐……

但随着车子渐渐靠近正门,陈宝祺的神情也愈发惊讶起来,甚至从蒋正的怀中直起身看着富丽的大门。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无数的玫瑰花,细看才知大大小小的花篮已将整个舞厅的前台淹没,陈宝祺双眸可及的每个角落都有或红或白的鲜艳花束。而就在这些堆叠起来的鲜花中间,一条庆贺“陈宝儿”荣获港岛夜总会小姐选美大会冠军的横幅分外引人注目。

看到自己的名字高高悬在上面,陈宝祺有些羞怯地看了看蒋正。

“正哥……好多花……”

蒋正闻言轻笑道:“是呀,送给你的,喜不喜欢?”

听到男人所言,陈宝祺微微一怔,道:“难道……这些都是正哥准备的……”

蒋正微微颔首,在怀中人的脸颊落下一吻,笑道:“嗯,玫瑰是我准备的,其他人也送了不少鲜花和礼物,等会陪你到里面看一看。”

得到对方肯定的回答,陈宝祺的双眸渐渐湿润起来。蒋正准备的玫瑰对他而言具有特别的意义,当门前那些层层叠叠的花朵印入眼帘,陈宝祺心中的回忆被立刻勾起。

“玫瑰……好漂亮……”

陈宝祺记得,在第二次见面的房间,蒋正送上了一束美丽的白玫瑰。那时的他紧张到无以复加,但心中又满是难以言喻的甜蜜,因为这是自己人生第一次收到花,也是第一次得到如此令人沉醉的温柔。下班后,他带了一支玫瑰回到住处,整个后半夜都在偷偷地嗅闻它的香气,直到入睡。

一切就像约定好的那样,相识后的每一次见面,蒋正都会带一束白玫瑰来看他。

直到那个夜晚。

他在卧室床上看到的是一束冶艳灿烂的红玫瑰,芬芳馥郁。

蒋正替他吹了头发,拥抱他、亲吻他,包容他不同于寻常人的一切,又给了他一个完美又甜蜜的初夜。

一滴温热的泪坠在手背上,陈宝祺慌忙抹掉,又用袖管轻轻按住眼角。

光是想到蒋正待他的点点滴滴,陈宝祺就忍不住想哭。

“宝祺……我陪着你,没事的。”

轻轻搂住陈宝祺颤抖的身体,蒋正伸手替他拭去眼角沁出的泪,又在怀中人的唇间吻了一下,小声安抚道:“宝祺,我在。”

陈宝祺眨了眨微微泛红的眼,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他主动凑上前去,粉色的唇瓣微微张开,很快吻住了蒋正的唇,再将柔软的小舌送与男人纠缠。

“唔……”

“嗯……啾……”

小情人主动索吻,蒋正自然十分配合。他搂住陈宝祺的腰,细细地吮吸着他的舌尖,又安抚一般地绕舔着柔软的腔壁。而陈宝祺渐渐急促起来的呼吸和轻软无力的呻吟都让男人愈发兴奋,另一只手直接顺着裙摆滑进了内里。

而已经习惯于承欢的陈宝祺自然乖乖地迎合着,不仅分开了双腿,更用下体蹭动着男人的掌心。

好在,蒋正在情潮的刺激中也没有忘记此行的目的。

他轻轻拍抚着陈宝祺的身体,结束了这个绵长又湿热的吻,然后便发现小情人的口红已经蹭到了嘴边和下巴上,看上去像只偷吃东西的小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