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萝卜兔子
看着序章上的这句话,陆慎非沉默地坐着,很长时间没有翻开后一页。
或许是最近常见从煦的关系, 也可能因为近日来,他时常想起过去。
只这么一句眼熟的话, 又令他沉到了回忆中。
很早的时候, 从煦也对他说过这句。
那天他出差回来,半夜, 一进门, 满屋子烟酒味。
开了玄关的灯, 抬眼看去, 餐桌上有吃剩的饭菜、酒瓶,客厅的茶几上乱七八糟, 从煦一个人倒在沙发里。
陆慎非一直知道从煦抽烟, 没料到他还学会了喝酒,喝得百无禁忌, 红的、啤的、白的,都有。
他把行李箱推进门, 扔在玄关,绕过餐厅和那一堆酒瓶, 走到沙发旁, 弯腰低头。
从煦翻了个身,刚好醒了, 睁开眼睛, 黑暗中看到陆慎非,抬手,摸了摸他的脸, 声音哑的:“回来了?”
陆慎非准备抱他回房:“别在沙发睡,会着凉。”
从煦抬起胳膊,勾住他的脖子:“你身上好香。”
陆慎非经常出差、不在家,自持已婚身份,对社交距离非常谨慎。
从煦一说,他便认真解释:“是品牌商在推的新品香水,今天场子里到处被人喷,沾上的。”
从煦醉得迷迷糊糊,躺在沙发里,拽着他的领口,把人拉下来,鼻尖贴着领口闻:“嗯,好闻。”他自己却满身酒味。
而叫人混沌的酒、令人沉醉的香,浓郁的夜幕,长久的分别、思念,突然的靠近,都会在瞬间让人意乱情迷。
陆慎非不想在满是酒味的客厅沙发,带着从煦起身,两人推推撞撞,进了房间。
忽略酒精,一切都很好,结束的瞬间,从煦却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搂着陆慎非的脖子,带着哭腔道:“有人欺负我。”
陆慎非心疼坏了,想问怎么了,从煦已经趴在枕头里睡熟了。
次日,一夜过去,了无痕迹。
从煦更早地醒来,收拾了客厅、餐厅,煮好了早饭。
陆慎非一直记着昨晚的那句话,问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从煦摇头,问他:“这次出差顺利吗?”
“嗯。”陆慎非倚着门框,吻他,说:“你喜欢品牌方的香水。”
从煦:“什么牌子,挺好闻的。”
陆慎非:“公司有,我带回来给你喷。”
两人说着说着,又黏到一起。
陆慎非身上有昨夜残余的香味,从煦搂着他的脖子,侧头嗅了嗅:“你喷吧,我喷了自己又闻不出来。”
“嗯。”陆慎非又问:“是不是爸妈那里有什么事?”
从煦:“没有。”
说着抱住人,在他身后拍了拍:“别担心,什么事都没有,你好好工作,我和这个家,还得靠你。”
因为从煦,还有这句“靠你”,连日加班加点的工作和出差的疲惫,通通不值一提,陆慎非整颗心落在实处,无比踏实。
如今想来,那时候应该确实是有些事的,他问了,从煦没说,他也没有深想。
那是否,除了这件事,还有其他更多,被从煦刻意地瞒下,被他无心地忽略了。
陆慎非出神地想着,书都没有看下去,合上了《无路可退》。
*
从煦那边,他真的谢谢了他自己。
因为《昨日月光》的序,他当天晚上回别墅,做了半个晚上的梦。
这次不是浴缸了,是卧室。
纠缠不歇中,他的鼻尖下全是陆慎非喷的那个香水。
味道浅淡的时候,他趴在枕头里,味道浓郁时,他被整个抱住。
他像是十分喜欢那个味道,一直凑在他颈间嗅着,而那香味过了前调、被体温熏染开后,味道越发浓郁,浓郁的同时,又像被寒冰浸泡过,带着点丝丝冷意。
令人沉迷。
陆慎非背后全是汗,问:“这么喜欢。”
从煦的声音闷在颈间,埋着头:“嗯。”
过了会儿,却呜咽道:“有人欺负我。”
……
从煦倏地醒来。
黑暗中,他侧身趴着,半身潮汗,夹着半条薄被。
睁开眼睛,脑海里有瞬间的空白,很快又想起那画面清晰的梦境。
他坐起来,摸了床头的灯控,低头看了眼腿间,咳咳……
下床,起身去浴室。
冲了个凉出来,从煦本想去厨房倒杯水,想起要下三楼、一楼还有蚊子,算了,卧室的小冰箱里取了瓶矿泉水,坐在沙发里慢吞吞地喝着。
边喝边想,他如今对陆慎非半点想法都没有,何至于晚上做这种梦,还不是第一次。
只能说明,那些根本不是梦,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记忆里的画面。
这么一来,从煦想到《昨日月光》,那序章上的两句话,怕也是基于自身现实的灵感。
就像《常欢喜》中的徐慕慕对照着现实里的裴苑,他未必会完全按照现实来写,可能只是很小部分的创作启发。
而《昨日月光》他白天抽空看了十章,除了序,内容也确实和陆慎非本人无关,是篇现代悬疑。
讲一个独居的男人,会在每天月亮升起的时候,回到前一天,经历前一天发生的事,又会在前一天晚上的月亮升起时,回到前一天的前一天。
这样一个故事,之所以用“他喷了香水”“浮想联翩”作序,除了引发思考和代入感的需要,也因为喷了香水的那个“他”,是引导男主进入“昨日旅程”的那个人。
在每一天的倒推中,男主和其他所有人的人生轨迹都是不同的:别人过着往前走的人生,他在后退。
唯有序章里的那个喷了香水的“他”,知道男主的“秘密”,与男主一起,在每一个月亮升起的时候,回到昨日。
可“他”是谁,男主不知道,印象里,自己根本不认识这个人。
第十章的时候,男主发现这个“他”也和自己一样,便问:“你是谁?”
“他”道:“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男主:“你认识我?”
“他”笑:“当然。”
“我是你的爱人。”
身上喷了香水的爱人。
那香水的味道,在文中的描写,与他梦境中的感受,完全一致。
都是过了中调后,香味浓郁、沉静而凛冽。
行吧。
从煦喝着矿泉水,开解自己:写书么,大概就像厨子炒菜,手边有什么调料就随便用了。
“香水”大概就是《昨日月光》里随手一用的“调料”。
次日,从煦早起下楼。
颜诺正做三明治,意外:“真去鹿橙上班了?”
从煦:“先看看情况。”抬手看时间:“不过早上不去公司。”
颜诺:“?”
从煦随口回:“约了方铂禹。”
不是今早、也不是回来后约的,是早就约了。
从煦一早起床洗漱,手机里跳出提示,写着三个字:褚蔚蓝。
从煦还在想褚蔚蓝是谁,方铂禹一个消息跟着来了:别忘了过来吃饭,顺便把请柬给你。
从煦坐在岛台旁,吃着三明治,问颜诺:“褚蔚蓝是谁?”
颜诺:“方律师的男朋友,也是你的熟人。”
从煦想了想,猜测:“方律师要和褚蔚蓝结婚了?”
颜诺惊讶:“啊?要结婚了?”
从煦:“你不知道?”
颜诺解释:“我跟着你工作才一年多点,你住到这边之后,不常出门,也不怎么应酬,很多事很多人,我其实都不太清楚。”
又道:“要结婚了,挺好的呀。”
是挺好的。
如《常欢喜》的番外那样,有房有工作有爱人,全新的生活。
*
鹿橙不用打卡,除了人事、行政、财务这些岗位,其他部门都不规定具体的上班时间。
从煦给陆慎非发了条消息,说下午去公司,就按照颜诺给的地址,去了方铂禹和褚蔚蓝的住处。
市区,至少一个多小时的车程。
临行前,从煦坐在车里,胳膊往窗沿一搭,吐槽:“每次见人都像进城。”他又能理解了,难怪住到这里就不常出门了。
颜诺一听这话,差点扒着车窗哭出来:“老板,考虑搬家吗?”每次他放假约同学朋友见面,都跟跨省似的。
从煦:“不方便当然要搬,回头再说。”
*
方铂禹和男友褚蔚蓝住在市区一梯一户的大平层。
梯门一开,就是玄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