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妖墨
远山集团以制药起家,拥有全世界最大的制药厂,多年来致力于投资医药和生物科技,每年远山的新品发布会都是整个医药生物界翘首以盼的盛事,如今远山的当家人宋仕明,手头只有百分之三十三的股份,这里就包括了代理宋萧然管理的百分之十,这百分之十,几乎可以决定远山集团还能不能姓宋。
等到穆南城和宋萧然的婚事公开,只怕是所有人都会认为穆南城为了远山股份挟恩逼迫宋萧然下嫁,但是韩臻知道不是。
穆南城这个人城府深沉,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但是有一件事他从来不屑干,那就是吃软饭。
不是没有女人带着亿万家财要嫁给穆南城,他如果想要通过婚姻攫取利益,多的是东西两洲的豪门贵女可以选择,韩臻说句不客气的,单论身家,宋萧然在这些人中未必排得上号。
韩臻跟了穆南城九年,到今天都不敢说完全了解自己的老板,他一直以为穆南城是个冷情到寡情的人,这么些年没见他对谁上心过,甚至韩臻都不知道穆南城原来对男孩也是感兴趣的,更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把宋萧然看进眼里的。
只是几个月的某一天,穆南城在M国城堡的客厅中和几个下属议事,保安部忽然通知韩臻,城堡外有陌生人徘徊,因为是东洲人的面孔,保安便询问了一声。
韩臻在大厅门口的监控仪上看了一眼,认出是宋萧然,他当然知道这少年的来意,穆南城那段时间一直留在M国,就是为了避开傅家人,于是韩臻在对讲机中对保安说:“请他离开。”
穆南城却在那个时候扬声问了一句:“谁?”
“宋萧然,”韩臻怕穆南城不知道谁跟谁,特意解释清楚,“就是傅四少的那个小男朋友。”
彼时穆南城正要把一支烟掐灭在烟灰缸里,韩臻眼睁睁地看着穆南城把猩红的烟头按在了白色的大理石桌面上,穆先生“哦”了一声,对韩臻说,
“是他啊,你去把他接进来。”
这话一出,韩臻是惊到了,穆南城说的不是“让他进来”,或者“请他进来”,而是“你去把他接进来”。
韩臻不是管家,不是佣人,他是穆南城的左右手,在恩南国际位比副总,他比所有的副总职权都大,都得穆南城的信任,穆南城身边来来去去多少人,他从没这样吩咐过韩臻去接待谁。
韩臻于是亲自把宋萧然接了进来,那天的会谈其实在商量很重要的计划,但是接下来穆南城整个心不在焉,别人询问他的意见,他的目光里有罕见的茫然,顿了许久才说“哦,你们再说一遍”。
大家只当是穆先生累了,就准备告辞离开,他们起身的时候透过玻璃窗看到了坐在葡萄架下的宋萧然,其中有个白人精算师是个Gay,这一眼望去当即惊为天人:
“那是谁?我的天,长得真是漂亮!”
某个从国内过来的财务总监是认得宋萧然的,他冲白人精算师挤了挤眼,谑笑道:
“看上了?还别说,那男孩跟你是同一种人,他男人是个快要死的病秧子,说不定以后你有机会接手……”
财务总监的话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声惊恐的痛呼,谁也不知道好端端坐在那里的穆南城为什么猝然抄起茶几上的烟灰缸对着那人的头就砸了过去,鲜血迸射出来的时候众人发出高低不一的惊喊声。
韩臻知道穆南城脾气不好,但是对自己的下属不由分说就动手这还是第一次,韩臻把那财务总监送上车时他拉着韩臻的手委屈地快要哭出来,连连拜托:
“韩特助您可千万帮我跟穆先生解释,我真的不是故意冒犯傅四少,你说前年咱们恩南跟傅氏不是还结了挺大梁子?我怎么知道穆先生跟傅四少原来私下感情不错啊!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不是存心咒四少快要死的呀我……”
韩臻心想怨不得这位误会,要不是他知道穆南城是为了躲避傅家才回M国,他也以为穆南城那一烟灰缸是为了傅予行砸过来的。
穆南城砸的不是那句“快要死的病秧子,”而是“你有机会接手”。
韩臻就是在那个时候意识到穆先生对宋萧然不一样,直到他听到穆南城对宋萧然开出来的条件,他是切切实实被吓着了。
彼时的宋萧然都没有想到那么深远的地方,韩臻却是想到了,穆南城是什么人?他是南江大家族穆氏的家主,身家百亿,身份贵重,他的一举一动随时有无数人关注侧目,除此之外,他跟傅予行还有远房的舅甥关系。
而宋萧然跟傅予行是南江人都知道的恩爱夫夫。
人家丈夫虽然病了,可还没死呢,你一个舅舅就对外甥媳妇逼婚?这外头的闲话得难听成什么样!
就算傅予行真死了,你俩这辈分,这身份,这南江几大家族错综复杂的关系,你俩能结婚吗?合适吗?穆南城这是要冒天下之大不韪!
穆南城再百无禁忌,可谁让你在华夏的地头上,入乡随俗,你在哪块地皮上就得守这里的伦理。
在韩臻看来,这桩婚事对于穆南城和恩南集团来说,绝对是弊大于利的。
宋萧然离开后,韩臻想劝一劝穆南城,既要劝他不能草率地给傅予行捐血捐骨髓,也要劝他宋萧然娶不得,穆南城双手叉腰站在玻璃窗前,也不知他在看什么,倒映在窗上的影子有些发光,那是他的眼睛在发光,韩臻才一开口就被他竖起手掌打断了。
韩臻知道穆南城一旦决定的事是不可更改的,自己能想到的问题穆南城一定也早就想过,只得叹了口气:
“先生,这件事情后患无穷,您会伤身伤神……”
“嗯,”穆南城极轻极浅地笑了下,只回了他两个字,“挺好。”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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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韩臻陷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及时发现宋萧然睡得极不安稳。
宋萧然有个美好的童年,在九岁之前,他都是这个世上最幸运最幸福的小王子。
宋贺两家待他如珠似宝,母亲贺乔更是把他当做人生里唯一的快乐和希望。
九岁那年贺乔和宋仕明离婚,宋萧然跟着贺乔回到贺家,那时候贺老爷子想给他改姓,宋家老爷子把宋仕明带到贺家在大门外跪了两天两夜,一根黄花梨木的手杖生生打断了宋仕明的三根肋骨,宋萧然才得以保留宋姓。
那场失败的婚姻对贺乔打击很大,宋仕明早在和她结婚之前就跟别的女人有了儿子,甚至还把那个男孩带到宋家,骗贺乔把这个孩子领养下来。
顺风顺水惯了的人,遇到挫折更容易一蹶不振,贺乔得了严重的抑郁症,宋萧然看着母亲日渐憔悴,心里对宋仕明是恨的,等到宋老爷子去世,他跟宋家就断绝了往来。
贺家出世的那一年他刚去京都上大学,新闻上铺天盖地都是外公和舅舅畏罪自杀的消息,他赶回南江时,见到的是横在贺家大厅的三口棺材,贺乔受不了父兄离世的打击,也随后跳楼自杀了。
彼时舅母和小姨带着两个表弟逃到了国外,他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孤零零地跪在灵堂里,挑高的客厅像是整个塌下来,把他淹没在一地废墟残垣之下。
那段记忆后来在宋萧然的大脑里被整个挖空,他只记得自己又回到了学校里去,浑浑噩噩地不知过了多少日子,直到傅予行出现,才把他从地狱里拉了出来。
他怎么也没想到,整个贺家的衰亡根本不是一场意外,贺家分明是被人献了祭,成了别人通天路上的踏脚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