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余酲
“假的。”顾宜乐喝完最后一口奶茶,在三米开外准确地将空杯子掷入不可回收垃圾箱里,“真的直哪儿那么容易弯,不当面骂恶心都算素质高了。”
顾宜乐其实不太喜欢喝奶茶,嫌腻。
逛小卖部的时候原本想拿可乐,鬼使神差地想到那句“多喝热水”,临时改道去隔壁要了杯热奶茶。
此刻走在办公楼阴冷的走廊里,顾宜乐蜷手蜷脚团得像只球,心想:好在喝的奶茶,不然从里到外都要给冻结实了。
他是来交报名表的,昨晚跟家里商量了一番,明年四月比赛,从现在开始全家勒紧裤腰带,到时候凑个路费和住宿费还是ok的。
顾宜乐自小就懂事,头一回向家里提出点“非分”要求,管梦青和顾东想都没想就答应了,生怕他反悔,差点跟来学校亲眼看着他把报名表交上去。
孙老师对于他这么快决定也有些意外:“怎么,上次我说的话让你有所触动?”
“嗯啊。”顾宜乐大方承认,“毕竟不想当首席的小提琴手不是好钢琴家。”
跟老师另约了时间讨论参赛曲目,时间刚过七点。
顾宜乐刷着手机下楼,正回复来自liang的晚餐问候,迎面撞上一个人。
他开始后悔刚才胡扯什么“钢琴家”了。
楼梯拐角空间狭窄,将将够两个人并排,顾宜乐看清来人,二话不说侧身要走。
却被对方拦住了。
穿着挺括大衣的年轻男人率先打招呼:“好久不见。”
顾宜乐垂眼看向横在自己身前的一条胳膊,冷声道:“让开。”
那男人笑了:“现在倒是挺凶的,不像当年,软绵绵的,一碰就哭。”
低垂的睫羽狠狠颤动了几下,顾宜乐轻哼出声:“人都会变的,毕竟像你这种从小坏到大的,罕见得很。”
笑容僵住,男人面上隐现戾色,许是顾及公共场合,转瞬便收敛干净。
“牙尖嘴利倒是一点没变。”他语气轻松道,“听说你在孙瑞的乐团里拉二提?怎么,从前不是非首席不可吗,能受得了这个委屈?”
“关你屁事。”
听出顾宜乐藏在冷静之下的咬牙切齿,男人反而觉得畅快。
他的个子本来就高,抬起下颌以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顾宜乐:“我刚从国外回来,会在你们学校待一阵子,以后如果有需要,欢迎继续来找我当你的钢琴伴奏。”
趁顾宜乐前后都是台阶退无可退,男人凑过去贴近他耳边,嘴角再度弯起:“加油啊,乐乐。”
l市时间下午一点五十分,眼看国内临近晚上十点,梁栋拿起手机,点亮屏幕,没有来自顾宜乐的消息。
明明中午之前还聊得好好的,顾宜乐说晚上和父母一起在家煮火锅,还问他想不想念国内的美食,可等他回复了“想”,那边显示了两秒“对方正在输入”,就没了反应。
三个小时,火锅应该吃得差不多了吧。
从小到大都是被人搭话的梁栋十分不善与人攀谈,加上先前学的一些所谓的技巧在实践过程中屡屡碰壁,出于谨慎,他还是斟酌了一会儿话术。
就这两分钟工夫,妹妹梁瑗见缝插针地发来视频邀请。
想着晚五分钟也不要紧,梁栋按了接听。
刚接通,梁瑗就“嗷”了一嗓子:“哥你戴眼镜也太帅了吧!”
梁栋近视度数不深,配了一副普通的金丝边眼镜,只在听课或者看书的时候戴。
这会儿他在宿舍,拿手机之前正为下午的小组课题做准备,闻言才意识到还戴着眼镜,抬手便要摘掉。
“住手!”屏幕那头的梁瑗吼道,“戴着,就这么戴着,老斯文败类了!”
梁栋:……
到底是没摘,梁瑗美滋滋地截屏,并给出意见:“到时候见嫂子,就这么打扮。”
梁栋想了想:“还不是嫂子。”停顿片刻又说,“他不喜欢这样的。”
梁瑗问,那喜欢什么样的?梁栋想起那些肌肉男的照片,默默用电脑打开网页,看前天在亚马逊下单的一对哑铃出货没有。
“不能够吧,我哥这模样,会有人不喜欢?”梁瑗还在嘀嘀咕咕,“要不改天我帮你打听打听……”
“不用。”梁栋斩钉截铁地拒绝,“以后也不要告诉别人,我和他之间的事,我自己会处理好。”
被兄长的威严震慑住的梁瑗捂住嘴,拼命点头:“嗯嗯嗯,我绝对不会把你早就看上嫂子的事告诉咱妈!”
梁栋眼帘半垂,淡声说:“这个她知道。”
旁人眼中的梁栋,有显赫的家世,出众的外貌,和轻轻松松就能取得优异成绩的聪明头脑。
却鲜少有人知道,自懂事以来,他就把见到父母的机会屈指可数当作习以为常,习惯了用成果交换想要的东西,习惯了在空旷的大房子里日复一日地等待新的任务,或者说新的期望。
因为习惯了等待,所以独自一人的时光对他来说,一点都不难熬。
不过晚上,当梁栋收到来自顾宜乐的520元转账时,还是愣了半晌。
反应过来之后便问:【这么晚还没睡?】
凌晨三点的顾宜乐与往常很不一样,具体表现在先是发来好几条前言不搭后语的句子,后来索性放弃了编辑,用语音模式对着麦克风大喊:“发工资了,老子来还钱了!”
梁栋将这条带着酒气的语音听了两遍,确认周围很安静,人应该没在外面逗留,才打字输入:【现在在家吗?】
“不在家在哪儿?你以为我在外面花天酒地?才不是,我在家喝的,和我亲爱的爸爸妈妈。”不知道喝了多少的顾宜乐疑似发酒疯,“记住了,我顾宜乐,不是那种人!就算喝了酒,我气质这块,也、也拿捏得死死的!”
听他说在家,梁栋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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