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朝朝暮夕
她脑中刚浮现了一些美好的画面,这时候外面响起开锁的声音,随后房门被猛得从外面被打开,走进来一个身材有些魁梧的婆子。
婆子见佟臻儿弄脏了被子沿,立刻骂骂咧咧地上前,准备把被子抽来,不给她盖了,当作惩罚。
她走到床边,看着姿色全无、形容枯槁的女人,心中生出一份诡异的得意,婆子想到了什么,忽而笑了起来。
佟臻儿见她面露狰狞地靠近,就心生警惕和恐惧,待看到那抹诡异的笑,更是惊惧。
她的骄傲和矜持,已经在这几年的搓磨中被渐渐毁去——她不再是娇女,而是林氏家庙中等死的罪人,所以谁都可以折磨她。
她听到对方妖魔般的声音:"你怕是还不知道吧?前两天京城来了天使,官家亲旨,封先夫人齐氏为六品的安人,听说她与大少爷母子情深的故事连官家都感动了,下令要入什么史册?天啊,这可真是光宗耀祖的事情,先夫人泉下有知,定会为大少爷感到骄傲的!"
听了婆子的话,佟臻儿的脑子就好像被人重重激打了一下,瞬间头晕目眩、一片苍白。
她只觉得刚刚才压抑的喉中血气又翻涌了上来。
那婆子仿佛没有看到她面色如金,还在语气夸张地道:“大少爷这才多大岁数,就已经为其母亲请了封,将来咱们先夫人,是不是连一品……哦不,是超一品都坐得?”
她也是听别人说的,根本不知道超一品是王侯家的老封君才可能得到的封赏。
但这些话已经足以给佟臻儿致命的打击……这是比寒冬还要可怕的东西!
……
另一边,与云水相邻的蜀陵郡,郡府蜀川城的齐府,也得到了这个惊人的喜事。
齐老太爷满意地放下书信,对长子齐光恒道:“如今弘哥儿就在翰林院随胡大人和房大人修史,想来阿汶的事情定册入史,应当没有什么阻碍了。”
齐光恒初初听闻这个消息,也跟齐老太爷一样,分外高兴,但转念一想,又有些顾虑:“这一次陛下追封,自然是好事,但弘哥儿毕竟是林家人,其母受封,祖母却没有,是否会惹来非议。”
齐老太爷知道他顾忌的是什么,摇了摇头道:“若是早些年,恐怕还会有些干系,但现在,应当无碍。”
因着只有爷俩儿在书房里,齐老太爷说话也没有那么顾忌:“你看陛下身世,就当有所了解。”
先帝和自己的父亲、专情的显皇帝不同,他一生风流倜傥,后宫里光是有品级的后妃就有五十多位,更不用说有宠幸过但却没有品级的。
先皇后无子,估摸着心里还有期待,遂不想养育别人的儿子,所以对几位皇子都一视同仁得很,既没有特别亲近谁,也没有特别反感谁。
但后宫争宠,从来都是你死我活的局面,再怎么“心平气和”,看到别人有宠而自己不得,时间久了总会产生嫉妒等极端心理。
梁帝李祈熹和裕王李祈裕的生母,乃是四妃之一的贤妃,也是当年那几位高位妃子中唯一一位育有两个皇子的妃子,早些年极其得宠,只是后来者居上,被几个年轻的嫔盖过了风头。
先皇后不喜几个妖妖娆娆的小嫔,但同样也不喜曾经得宠的贤妃,对她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
今上新继位时碍于礼制封供奉两宫太后,明面上不偏不倚,但心里怎么样,旁人不好猜,也不敢猜。
如今先皇后已不在,今上也早早就坐稳帝位,不再受人掣肘,最近十几年有几次为太后寿辰大赦天下,可见其真实态度。
“父亲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陛下兴许有自己的考量,但凡在陛下身边亲近的人,都能察觉一二,他们不敢开口的。”
齐光恒不像父亲和弟弟在中枢,他对帝心的推测自然不够深刻,听父亲这样一说,立刻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先皇后还在时,这种正名正礼之事,陛下当然得看中,但时至今日,他已经可以随心所欲。
今上必然是查过林家的事,才会“心血来潮”提及,自然也知道林彦弘与祖母关系。
嫡母,生母……
并无血缘的祖母,血浓于水的母亲……
若说陛下心里没有想法,恐怕是自欺欺人。
……
这一年,对于梁州人来说,原本是非常平静的一年。
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连边境也好似突然安稳了下来。
到了秋季,梁帝决定到围场秋猎,令诸皇子随行。
所谓春蒐、夏苗、秋狝、冬狩,对于普通百姓来说,一年之中通常有四次范围、目标不同的狩猎。
但对于皇家来说,狩猎却不仅仅关乎生存,而更看重于祭司和震耀国威。
虽然齐大人也要去,但齐张氏还是十分紧张,早早就在家里忙来忙去做准备,连齐大人都有些看不过眼,提醒道:“弘哥儿也不是小孩子了,你这样,反而让弘哥儿有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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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出行
“弘哥儿也不是小孩子了, 你这样, 反而让弘哥儿有压力。”
齐大人继续道:“我们不过是随陛下去京郊围场,来回半月而已,你现在准备那么多东西, 是打算给我们带去过冬的吗?”
齐张氏原本还想反驳, 但又想到这两天弘哥儿看到她就欲言又止的小脸,顿时没了气势。
不过她口头还是小声嘀咕了几句:“你们倒好, 能找着机会出去骑骑马、打打猎,把我们弘哥儿带出去吹风,你可别忘了,当初府里请蜀陵的名医给弘哥儿看过,老大夫千叮嘱万叮嘱,一定要他好好保养,莫因为这几年看着好了,就忘记孩子娘胎里带着不足, 还曾经伤过根本, 即便平常也决不可掉以轻心!”
人的身体就是这样,不生病的时候看着还好,可一旦生起病来, 往往能把些陈年的旧毛病也给牵扯出来,那再要恢复起来, 就麻烦了。
齐大人当然忘不了,齐老太爷专门请了归家的老御医为弘哥儿号过脉,就是想看看弘哥儿是不是真的身体无碍, 同时也想知道日后如何帮他维持。
觉得齐张氏所虑之事并非无道理,于是齐光严正色道:“如今不过初秋,骑马虽容易受寒,但像我和弘哥儿这样的文官,哪有那么多机会骑马打猎,多半是在营地陪着陛下罢了,我会好好看着弘哥儿,不让他在外面多待。”
齐张氏得了齐光严的承诺,总算是稍微放心了些,她想了想,决定让丈夫立个军令状才好:“这可是你说的,别到时候弘哥儿一看你,你就什么都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