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朝朝暮夕
陛下知道这件事后,连御医都送来了两次,还是没有办法确诊其病症。
无论是天京的大夫还是御医,最后都只能泛泛地把这种症状当作是林彦弘受惊之后旧疾复发,只能慢慢调养。
由于小林大人一般只昏睡个半天、一天的,长也超不过两天,所以朝廷里的同僚并不知道他“得了病”,只有亲近的人和他自己,才知道真实的情况。
至于朝中围绕着陛下对两位殿下和诸人的封赏议论得热热闹闹,都跟愁云围绕的齐府没有太大关系了。
他们现在只希望弘哥儿能好好休养,尽快恢复健康。
……
面对明明很担心、在他面前却竭力维持笑容的舅父一家、琥珀等人和李景承,林彦弘是“有苦难言”。
他跟大夫和御医说,自己昏睡的时候并没有感到难受,是实话。
但他说,自己人事不省,却是假话。
事实上,最初两次确实是一觉昏睡到天亮的感觉,但从第三次“入睡”开始,他就有意识到自己究竟身在何处——他其实是被困在了古玉中的须弥芥子。
照理说他能凭借意念进出那有屋、有水、有石桌椅的须弥芥子,但“昏迷”时他无论怎么用力地想出去,却还是不能成功离开。
经历过一两次之后,他就渐渐不如开始是那般紧张了,坐下来思考思考,或者在木屋里休息一下,翻翻那些古籍。
他已经很久没有去看那些用雍国古文字记载的古籍,但字还是认识一些的,所以慢慢看了两本,发现里面除了诗词,还有很多游记。
林彦弘看了许久,发现这游记写得极其详细。
原主的所见所闻,心情感叹,无一不记在那里面,丰富多彩的内容,让看得人不禁对他走过的地方产生极大的向往之情。
古籍虽好看,但林彦弘更不希望自己昏迷的时候,家人会担心,所以总在想着出去。
因着李景承坚持要留在他身边,林彦弘只能吩咐琥珀不让她守夜,所以每次林彦弘半夜清醒的时候,总能看到李景承正幽幽地看着自己。
这时候,他就会安抚地摸摸他凑近的脸,然后连人带被子被某人拥尽怀里。
“没事了,我已经醒来了。”林彦弘任由他抱得自己生疼,还轻轻环过他的身体,拍拍他的背安慰道:“你要睡觉,快天亮了。”
可李景承生怕自己一个错眼,林彦弘醒了没看到自己,所以彻夜不眠不休,即便林彦弘醒了,他也不太安稳,只有随时随地都抱着他的时候,才觉得安心一些。
林彦弘觉得李景承当是被自己吓到了——既是被当时经历了地动和妖魔的自己吓到了,也是被连连昏睡不醒的自己吓到了。
想起秋狩那天劫后相遇,李景承看自己的眼神,林彦弘顿时心软。
可他终究还不能把自己这个最大的秘密告诉李景承,心里总归是有些愧意的,所以只能由着他这样抱着自己睡。
哪怕林彦弘已经渐渐意识到,他和李景承这样,并不像普通兄弟。
关于朝堂上的事情,林彦弘其实已经意识到,自己这是为某些贵人当了挡箭牌。
那些明里、暗里议论他的人,或许是因为羡慕变了嫉妒,或许是出于要“指桑骂槐”,总之蹦跶得挺高。
但林彦弘相信,只要有陛下在的一天,只要官家还对他有几分看重、几分期许,自己就无畏这些流言蜚语。
还有些人自己以为是或者另有深意地“提醒”他,会有御史弹劾与他,要他准备好自辩,甚至建议他应该主动请陛下收回成命,否者定会后悔。
林彦弘心中好笑的同时,只觉得这些人未免也太小看他了——他可不是十几岁不懂事的少年,哪有这么好骗的?
就算有御史要说这件事,也绝不可能弹劾他……要不然,能弹劾他什么?
是弹劾他不顾危险救驾,还是弹劾他就这样接受了陛下的赏赐而没有一点谦虚不受的意思?
林彦弘估计,御史谏言一定会从陛下那边入手,他们多半会以没有旧例可循或者以他年纪小、经验不足为由,请陛下三思。
他们希望陛下“三思”之后,以后就再不会养成这种以个人喜好来决定官员任派的坏习惯。
可就跟聪明人经历了生死之后会更加豁达一样,梁帝也是这世上顶聪明的人,他原本就是梁州之主,从京郊围场回来以后就越来越随心所欲了。
林彦弘不觉得自己有需要到陛下面前自辩什么,至于主动推辞什么的,那就更是让人感到荒谬——这可是陛下在对他这个忠臣施以宠信爱护啊,他是有多傻,才会背地里把这份关爱推出去?
外面的纷纷扰扰与他无关,现在唯一让林彦弘感到困惑和不安的,是自己的“病”。
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昏迷,但他知道只要自己昏迷,李景承就难过得很,所以醒来后林彦弘对李景承就难免“娇惯”了些。
自李景承被陛下封为云麾大将军,就必须要上朝了,如果他在林彦弘这边留宿,第二天一早就要早起,但他乐此不疲,林彦弘也由着他。
某天傍晚,林彦弘又一次陷入了昏睡。
这已经是他第七次“昏迷不醒”,他自己已经习惯了,但家里人还是很紧张。
又是一轮请大夫、求诊。大夫头疼又摇头的样子齐家人看过很多次了,只能默默接受。
傍晚,琥珀趁着大少爷“睡着”,守在了房间里,可还过之时,就困得上眼皮和下眼皮打颤,最后靠着角几睡着了。
一个黑衣人地将她抱到外间的榻上,于此同时,裕王世子褪去了外套,准备往被子里钻。
他和往常一样,小心翼翼地掀开一个角,自己慢慢地、稳稳地往里挪,免得被子挪开太多会让林彦弘着凉。
然后刚刚靠近,他就觉得有一丝异样。
猛得掀开了被子,果然没有看到他的弘,只剩下一堆衣服,“躺”在床上,中间还好似不太平整地微微耸起。
李景承:“??!”这是什么情况,他的弘呢?刚刚明明有他的气息啊!
下意识地盖上了被子,过了一会儿李景承把被子掀开,但入目的依旧还是那个场景。
于是他再盖上,再掀开,再盖上,再掀开……可无论重复多少次,都只剩散落的衣服,和衣服中央鼓起的一坨。
某人忽然觉得此情此景,好像似曾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