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醉灯
容辛的意志逐渐清晰,他必须继续忍,忍到赢得这场比赛,忍到获得进入鸿城集团的机会。
他还能坚持。
豆大的冷汗顺着容辛的下巴滴落了下去,他乌黑的眼底缓缓浮上了一层冷霜。
无论是谁,都休想用这么下作的手段逼他退赛。
不就是胃疼吗。
他倒要让那些等着看他笑话的人看看,即便这样,他也能赢。
有人从后面轻轻的叫他,是工作人员蹲在镜头外,担忧的小声问他身体是不是不舒服,还能不能坚持。
“止痛药,”容辛喘息着回过头,俊美的面容几乎血色全无,瞳孔黝黑,“我需要两片止痛药。”
作者有话要说: 然而止痛药并没有什么卵用~
第54章 “你迟到了”
止痛药送到了, 容辛就着矿泉水把两片白色的小药片咽了下去,药很苦,喝完之后嗓子眼都在发涩。
“好点了吗。”队友担忧的小声问他。
现在观众的注意力都在对方三辩沈青林身上,但是还有二十多秒沈青林的论述时间就会结束, 到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会转向正方四辩容辛。
两组发挥的水平直到现在为止都势均力敌, 每一次双方都辩驳都各有优劣, 几乎不分伯仲, 本想靠着四辩容辛拉开差距, 但是现在容辛的身体出了这么大的问题,别说拉开差距, 能不能坚持辩论下去都成问题。
难道要输了吗。
队友们各个紧张的心急如焚,一边担心一边冷汗直流,下意识看向容辛的方向。
在他们的印象中,容辛是辩论场上最可怕对手和最强劲的盟友, 他在上一场八进四比赛中把对手辩的体无完肤, 凌厉的就像出鞘的利剑。那种令人惊艳的尖锐辩风夺目到可以吸引所有人的眼球,大家毫不怀疑, 容辛甚至有可能冲向第一的位置。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强大到让人倒吸凉气的人, 此时却不知道为何被胃痛折磨的冷汗淋漓, 从容辛抿紧的唇和白雪似的脸色上不难看出, 止痛药似乎并没有发挥功效,他依旧在经受着莫大的痛苦。
容还能坚持吗。
叮!计时器的提示音响起。
沈青林的发言时间到, 他对着观众深鞠一躬, 信心满满的坐了回去。
“太棒了!”“这才是沈青林的真实水平!”“沈青林说得对, 钱确实不是万恶之源,恶的种类许许多多,有的人因为欲望犯罪, 有的人因为仇恨犯罪,如果说钱是一切恶的本源,那确实太牵强了!”
台下顿时掌声雷动,观众们纷纷叫好,评委们也微微点头在计分表上记录着。
主持人将视线转到正方,对容辛做出了个“请”的手势:“下面有请正方四辩进行论述,论述时间三分钟!”
观众热烈的期待、队友的担忧和紧张,还有暗处的幸灾乐祸的森冷目光同时凝聚在容辛身上,聚光灯将容辛低垂的面庞照亮。
“容辛好像脸色不太好。”“怎么出了那么多汗?”“难道是被对方难住了?紧张的?”“不至于吧!容辛的实力摆在那,怎么可能紧张!”
就在所有人开始奇怪为什么他还不动作的时候,容辛深吸一口气,抬起被汗水浸湿的睫毛,扶着桌子站了起来。
他的动作有些缓慢,却没有丝毫的颤动和犹豫。
高清摄像头捕捉到了他被冷汗打湿的鬓发,那双桃花眼依旧锐利,白皙的面色衬得他的眉眼显得浓黑,眼尾上挑的弧度凌厉的就像是在宣纸上一笔横扫的墨色,只一眼,就让人震撼到心悸。
“对方辩友说钱不是万恶之源,那因为你们将“万”字理解成了“一切”,但是,这样理解是完全错误的。”容辛掷地有声的嗓音清冷的就像是寒冬中的冰凌,只一句话就扎进了对方赖以为生的逻辑主旨,除了脸色苍白,根本听不出和平时有什么不一样。
“根据权威的《汉语大辞典》中所说,“万”的意思一共有九中,而在万恶之源中作为形容词,代表的是极大地、极多的、极度的意思。也就是说,今天我方只要证明钱造成了极多的恶,那便是证明了钱是万恶之源的观点!对方辩友举了一系列不是因为钱引起的恶行,但这并不能论证钱造成的恶性不是极多的。这就好比说一只黑猫身上有一撮白毛,那这只黑猫就是白猫了?对方辩友,请问您们这样不是偷天换日,不是舍本求末,还是什么?你们自己觉得这样的逻辑不可笑吗?”【注】
台下爆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掌声:“太厉害了!”“不愧是我容哥!”
不愧是上一轮大家心目中公认的最佳辩手,容辛对于“万”字的剖析一下子扭转了局势,将对方之前所做的努力全部扣上了不切题的帽子,言语间还是熟悉的毒舌和狠辣。
这一招真的狠,却又真的行之有效。
“好!”就连张艾伦都忍不住小声的叫了一声,要不是正在台上坐着,几乎能兴奋地拍桌。
就在所有人都为容辛的精彩辩论而激动的时候,坐在容辛旁边的谭时越,脸色却因为担忧而发白——他是全场唯一一个能清晰地看到容辛此时真正状态的人。
容辛放在身侧的手指正在细小地颤动着,豆大的冷汗正顺着他雪白的脖颈滚落到衣领里,谭时越几乎能听到容辛咯咯的咬牙声。
从吃下止痛药到现在,容辛的胃痛似乎丝毫没有缓解,甚至看起来还有加重的趋势。从种种迹象上来看,容辛的胃现在一定非常非常疼。
是什么样的毅力能让他疼成这样,还能云淡风轻的站起来,看似毫无异状的面对众人。
谭时越心中波澜起伏,只觉得鼻子都有些发酸,他之前对容辛只是单纯的佩服,甚至以为他长得太好看而始终抱有轻微的偏见,然而现在,他终于意识到容辛不只是在辩论技巧上的大神,他的自控力和执着几乎到了成神的地步,这种常人难以匹敌的心态和镇定自若的潇洒淡然,让人不得不抬头仰望,几乎算得上的崇拜了。
容辛轻轻呼出一口气,将呼吸放的平稳,看向对方辩论席位继续说道:“对方同学今天的论点说白了,无非是说恶源于人的本性而不是金钱这个媒介。那我想让对方辩友想象一下这样一个场景,如果在清澈的笔洗中点如一滴墨,那么笔洗中的清水立刻会全部变得浑浊,所以这浑浊的源头,究竟是清水本身,还是外部的那一滴墨汁呢。墨汁就是人们心中的恶行,而金钱作为一般等价物,正是这种外部污秽的抽象化身,所以钱是万恶的本源,说的一点都没错!……”【注】
掌声再一次雷动!
精彩的论述仍在继续,容辛妙语连珠,时而激烈尖锐,时而引人共鸣,台下的观众沉醉于他的论述之中,却没有人看到他的脸色一点点苍白了下去,没有人知道他的胃此时就像是被钢锯进进出出的切割着,撕心裂肺的剧痛几乎要把柔嫩的胃囊绞得稀烂。
痛!
胃好痛!
痛痛痛痛痛痛!
嘴巴一张一合,他仿佛变成了一台全自动辩论机,明明是自己的身体在辩论,可疼痛让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完这一段话的,可能是靠着之前在剧痛间梳理出来的刻在脑子里的逻辑,也可能单纯是靠着那股不死不休的狠劲儿和潜意识。
然而,他听到自己最后一句话刚落,台下立刻响起的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和鼓掌声。
我是一台没有感情的自动辩论机,容辛苦中作乐的心想,还挺成功的。
主持人说休息十分钟,接下来将是自由辩论环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