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醉灯
如果容辛和裴焰分手, 他真的会去治疗吗。
事到如今他已经察觉出了容辛内心深处的厌世情绪, 否则也不会在医院门口守了一天的等他, 把他扔检测报告的事情抓了个正着。
复仇未果,爱人重伤, 罹患癌症, 仿佛所有的不幸都将落在了这个清冷的少年身上,他现在, 还在靠着什么硬撑着呢。
容辛靠在墙上,侧脸看向暗处,像是下意识想要把自己置身于阴影下,他桃花眼底眼底的神情是落寞而寂然的,仿佛足以万顷冰原的暖阳都暖不了他一双眼眸。
谢之远忽的上前一步, 深深的把容辛抱在了怀里。
“小辛,”他的手指温柔却有力的搂住容辛的后脑,指尖陷入他的发丝里,“赵元琪的事,我会帮你的。”
容辛愣了一下。
怎么帮。
谢之远虽说优秀得在B城都出名,但是在这偌大的A城里,他既没有出众的武力,又没有绝佳的人脉,更不会断案伸冤,只是一个优秀的信息学院大二学生。
听着谢之远的胸口狂跳的声音,容辛能感受到他的一腔热忱在汹涌地激荡着,本想开口拒绝,毕竟不想再让任何一个在乎的人为自己受伤,但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他没有给谢之远浇凉水,也许等谢之远撞上铁板,就会自己放弃吧。
四年了,容辛闭上眼,他自己费尽心思都没有实现的复仇,哪里是这么容易就能达到的。
————
十一月底的天气已经很冷了,树木都变得光秃秃的,景色不怎么好看。
从西区人民医院到了东区中心医院路途不短,说来也奇怪,小时候最讨厌的医院,现在却成了每天必然的行程,即便是令人作呕的消毒水味,似乎也没有那么难以忍受了,可能是医院里有自己喜欢的人在等待着,期许冲淡了抗拒和厌烦。
不过今天车子停在楼下,容辛却没有直接进去,他去了医院门口的那家咖啡馆,坐到了靠窗的位置静静地看向窗外。
麻雀站在树梢梳理羽毛,积雪从树上落下,树皮的纹理结构从粗糙的根部蔓延到几米的高处,远处街上拿着糖葫芦蹦蹦跳跳的孩子的欢声笑语隔着玻璃传来。容辛目不转睛的看着,像是要把那些东西印在眼底,过了许久才把视线移开,喝了一口面前冷掉的咖啡。
前台小姑娘已经对容辛很熟了,看他推开医院的大门走进来,红着脸跟他打招呼,说裴局和徐博士上午来的,现在已经走了。容辛点点头上了电梯,像之前几天一样,完美的避开了和裴焰父母正面打交道的机会,一个人上了楼。
老裴不待见他,他当然看得出来。他也知道徐晓燕肯定无数次旁敲侧击的让老裴对自己好一点,但是有些事不是动动嘴皮子就能解决的。
分开也好,容辛几乎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想,以后不用面对公媳关系了。
他像往常一样的在裴焰的病房门口站定,忽的意识到往日里轻车熟路的推门动作变得异常艰难。
看一次,就少一次了。
这一瞬间,容辛几乎压制不住心底的酸涩,他用那百转千回的大脑构建构了无数种推开门时面对裴焰的表情,却每一种都僵硬的要把真实的心境暴露无余,他一咬牙,干脆什么都不想,推门走了进去。
裴焰在睡觉,闭着眼睛躺在床上。
容辛一颗紧缩颤抖的心一下子落回了肚子里,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裴焰就像一只温顺的大型犬,被子规规矩矩的盖在胸前,即便是只是静静地呼吸,也让人无端的安心。
容辛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么没有出息,名为“舍不得”的情绪刺的他鼻子发酸。有的临别多看一眼就越坦然,有的却越看越难以割舍,只是想想就割肉似的疼,他没忍住悄悄伸出手,在裴焰的脸上摸了摸。
一只手从被子下伸出来敏捷的握住了他的手:“光天化日就要对我动手动脚。”
裴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睛看着他,歪起一边嘴角露出招牌式的二哈邪笑:“对我的肉/体这么爱不释手?”
容辛:“……我摸摸你胡子刮没刮干净。”
裴焰从鼻腔里溢出一声浅笑,把脸凑到容辛掌心蹭了蹭:“干净吗?”
光滑温热的触感贴在手心,容辛脸上一热,几乎有点仓皇的想要缩回手,却被裴焰牢牢攥住。
“今天来的好晚,我从早上就一直等着你了,你一直不来,我还以为你不喜欢我了呢。”裴焰的嗓音深沉磁性,一双眼睛灼热的盯着他,健硕的手臂往脑袋后面一枕。
他长的一副标准的硬朗帅哥模样,笑的时候眼睛眯着有点痞的意思,却更有勾人的味道,正常人被这么盯着都受不了,而容辛却移开了目光,心像是被尖利的刀子狠狠的刺了一下,脸色有些发白。
裴焰不动声色的看在眼里,心里一沉,却还是笑:“不过后来看到你那么摸我的脸,看来还是喜欢我喜欢的不得了。干什么那么偷偷摸摸的,又不是摸一次就摸不着了,想我的话就经常来看我呀,摸哪都行。”
要不是知道裴焰不知情,容辛真的会以为他是故意的,每一句话都戳在他的最痛处。
“你当你是什么绝世宝藏,人人都想摸一下,”容辛用毒舌掩饰住自己的情绪,隔着被子推了裴焰一下,“自恋死。”
“哎呦!”裴焰忽的惨叫一声,双手一下子缩回了被子下捂住了腹部,面色痛苦的蜷缩了起来。
容辛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刚才推到他伤口了,立刻跳起来掀开他的被子:“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肚子疼……”裴焰看上去难受的不行,手臂上肌肉紧绷,俊朗的面容拧成一团,捂着肚子在床上蜷缩又伸直,疼的居然开始呻/吟,“小辛辛救命……呃!……”
容辛魂飞魄散,扑到床头去按护士铃,忽的却感觉到自己腰上一热,被一只大手用力一搂,整个人横空落到了床上,陷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抓住了。”裴焰双手从他胳膊下环绕过去,搂住他纤细的腰,坏笑着把头埋在他颈窝里,含含糊糊的边笑边亲他,“扑捉到一只野生小冰山,抓回去当小媳妇儿。”
容辛哭笑不得,心情就像是做过山车似的,真恨不得把自己吓得半死的罪魁祸首吊起来揍一顿。然而不知怎的,笼罩在心头沉甸甸的阴霾却也仿佛同时被裴焰的这一闹驱散了不少。
“仗着我不揍病号耍无赖?”容辛抬手向后,精准的揪住了裴焰支棱着的乱毛,“胆子肥了你。”
裴焰就像是被揪住耳朵的二哈,扯着嗓子嗷嗷求饶:“错了错了!媳妇儿饶命!”
容辛不松手,裴焰就在他耳朵下面一个劲儿的拱,亲他的脖子,蹭的容辛痒的不行:“别闹!”
“我亲一个当作赔不是好不好,多亲几下么么么……”裴焰耍赖抱着他的腰,哼哼唧唧的腻乎他。
容辛腰上的痒痒肉和脖子同时受到攻击,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终于反胜为败,屈辱求全的掰他的手腕:“好好好,我认输,你给我老实躺着。”
裴焰才不老实躺着,得意洋洋的贴在容辛后背上,用低哑磁性的嗓音耳鬓厮磨:“你抱起来好舒服,我就抱一会儿,就一小会儿。”
温热的气息在身后将他包裹在其中,连药味都没能掩盖住裴焰身上的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