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绿野千鹤
那群蛮人说起了狄州,叫他如何放心的下。温石兰若是出现在战场上,实力大减的沈楼和钟戮合力也不可能打得过他。
“狄州……”钟有玉悚然一惊,仿佛被什么东西突然劈开了脑壳、炸出了慧根,“对了,倘若我叔父当真勾结了蛮人,那这场狄人之乱会不会又是个局?沈大他怕是有危险!”
“总算没笨到家,”林信轻嗤一声,把钟有玉的灵剑扔给他,“回去找你叔父哭鼻子吧,老子要去救沈清阙了。”
本想带着钟世子去战场上,若是西域军要谋害沈楼,他就当场把钟有玉杀了。然山高路远,战场上瞬息万变,钟有玉本身灵力不弱,反抗起来也是麻烦,索性扔了。
换了颗鹿璃,旸谷剑像是吃饱的游鱼,欢快地绕着林信转一圈。待林信踩上,便如离弦之箭,瞬间窜了出去。
钟有玉咬牙,撕下一节内衫将伤口胡乱缠裹了一下,跳上灵剑追着林信而去。
征夫魂丧屠刀下,万骨枯,归无涯,古来战场生血煞。
远远瞧见黑红之气蒸腾入云,便是沙场所在。狄人骁勇,蛮人嗜杀,沈家军悍不畏死,三方混战,乱成一团。
身着白色盔甲的钟家军在边缘帮忙,但毫无章法。
这个打法,明显是几方都没有大将。
钟有玉奔向钟家军,夺过钲锤,运足灵力敲起来,鸣金收兵的声音蔓过整个战场,厮杀之势稍减。
林信抓住一名沈家军,“你们世子呢?”
“谁他娘的拉着老子!”那沈家军张口就骂,瞧见林信的脸,顿时缩了缩脖子,“侯爷!世子他们跟一个蛮人打架,打到那边去了!”
心中咯噔一声,最坏的事还是发生了,温石兰果真是来杀沈楼的。林信调转飞剑,朝着小将所指的方向疾行而去。
“轰——”灵力引起的爆裂声响彻山谷,林信赶到的时候,断崖边已经空空如也。
“沈楼呢?”林信在草丛里发现了吐血不止的黄阁,攥着他的衣领大声问。
“掉,掉下去了,”黄阁指着那陡峭无比的断崖道,眼见林信转身就要往下跳,立时大喊,“侯爷,不可!”
旸谷剑刚刚越过山崖,便如断了线的风筝,直直向下坠去。林信一惊,猛踏一脚飞剑,旸谷加速跌落,整个人撞到山壁上。抽出吞钩沿着石壁剐蹭,火花噼啪作响,足足落下去三丈才堪堪勾出一块凸出的石头。
“这是莫归谷?”林信心中大急,只觉得一阵凉意自头顶灌到了脚底。
钟家所在的那座山,其实叫小莫归山。西域境内还有一座大莫归山,那是一片山脉,自狄州起,一直绵延到北域去。
这里,才是真正的莫归,只因这山峦中间的谷地中,不能御剑。每年都有无数仙者在这里摔跟头,运气好的断手断脚,运气差的就一命呜呼。
“林信,你撑住!”钟有玉不知何时跑了过来,解开腰绳准备去拉他。
“不必了,”林信拔刀出鞘,牢牢勾进石壁中,“钟有玉,是非轻重你分得清,若想保全钟家,该怎么做你心中有数。”
钟有玉唇色发白,缓缓点头。
林信不再多言,松开刀向下跳,跳一段再钉进去,轻盈得仿佛山壁上的猿猴。片刻间便消失在缭绕的山岚中,不见了踪影。
“侯爷果真厉害。”黄阁吐着血,还不忘感慨一句。
钟有玉面色怪异地扶他起来,“你以前天天吹嘘沈大,如今怎么改吹林信了?”
莫归,名不虚传,任何灵剑都不能驾驭,就连手中的吞钩,也隐隐有下坠的趋势。仿佛地面上有巨大的磁石在吸引着这些铁器,保管路过的修士有来无回。
足足在折腾了近半个时辰,林信才堪堪落到了崖底。这下子,不仅是手,胳膊、腿、背,到处都是擦伤。
林信甩甩酸疼的手腕,举目四望。
耳边有流水声,沈楼在短暂的昏迷后立时清醒。睁开眼,一身血污的钟无墨正靠在一块石头上,看起来完好无损的钟戮正拿着几根树杈给他接腿。
温石兰带着蛮人骑兵突然出现在战场上,打得沈楼措手不及。对方招招狠辣,显然是专程来取他性命的。
被林信乱补了一阵子,他的神魂已经有所好转,但实力依旧不足巅峰时的五成,根本不是温石兰的对手。钟无墨过来帮忙,被温石兰掐着脖子拎到半空要撕成两半,钟戮拼死把人抢过来,也跟着掉了下来。
听到声响,钟戮忽然转头,用那双眼白多于黑瞳的眼睛看向沈楼。
沈楼下意识地握剑,虞渊却不知去了哪里。下一瞬,钟戮的短剑已经砍了过来。抓起手边的石头,运转灵力,咔嚓一声与短剑相撞。
石头碎裂,沈楼已经翻身躲开,短剑深深地插入地面。
“钟戮!”钟无墨踉跄着扑过来,横剑挡住钟戮再次攻来的一剑,“不许!”
钟戮定定地看着钟无墨,似乎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的行为,但还是坚定地要杀沈楼。
“不许!”钟无墨牢牢把沈楼护在身后,再次强调。
“嗡——”强大的剑气凌空而来,钟戮立时收剑,翻身跳开,方才站立的地方被劈开了一道深深的裂口。
林信看到钟戮就赤红了眼,倒转灵力开始吸魂。原本想着钟长夜身死,恩怨便消了,偏这人又要杀沈楼。钟家简直跟自己命中犯克,这钟戮今天必须死!
沈楼接住扔过来的虞渊,拔剑出鞘,揽住林信的腰把他推到身后,自己去对付钟戮。
林信见沈楼靠近,怕伤到他便立时停止了吸魂,随即感到一阵晕眩。才意识到方才在山崖上已经耗费了大半灵力,此刻再吸魂,很可能会伤到自己。
“停手!”钟无墨拖着断腿冲过去,挡住旸谷剑,“钟戮知道出路,他死了,我们,都出不去!”
“爬也爬上去了。”林信冷笑。
他们两个都受了伤,钟戮实力无损,加上个钟无墨,谁也奈何不了谁。双方僵持不下,沈楼抿唇道:“信信,收手。”
齐齐收剑,林信拉着沈楼闪身到了三丈外。
“为什么杀他?”钟无墨冷声问钟戮。
“累赘。”钟戮语调无波地说,并不觉得自己有错。
钟无墨蹙眉,这钟戮,是他父亲养的杀人刀,根本没有是非观,说杀谁就杀谁。转头想跟沈楼赔不是,却突然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