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蝶之灵
“那今晚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去酒吧……”
颜景赶忙打断了他,“不了,我还要去见白叔叔一面,商量一下工作的事情。”
欧阳朔挑眉,“你不是说差不多了吗?”
颜景微笑,“差不多的意思,就是还差一点。”
欧阳朔拿他没办法,只好悻悻地走了。他一走,颜景就转身去卧室,趴在床上继续补眠。他自然没力气去酒吧玩乐,更没心情去见什么白叔叔,现在状态不佳,走路两腿发颤,最该见的人就是周公。
*
三天后,养好精神的颜景穿着一身得体的西装,打车到了白家大院。
白家和颜家是世交,还都是医学世家。尤其是白家,祖祖辈辈全都奉献给了医疗事业,白家的人几乎全是医生,每天饭桌上的话题都是病人的心肝脾肺肾,一进白家大院,颜景都觉得脊背飕飕冒凉气。
白建生与父亲颜书中是多年好友,两人都是心血管方面的专家,因此,小时候颜景常跟父亲来白家玩,记得那时白家大院里有一棵大榕树,有个叫白少博的小孩经常在树下看书,如今树被砍了,盖起了三层的小洋楼,那位白家小朋友也变成了风度翩翩的成年男子,站在门前冲颜景微笑。
“我正打算去接你。”白少博说。
“呵呵,少博都长这么大了。”颜景眯起眼睛打量着他,年轻的男人长相英俊,淡淡微笑着,有种处变不惊的从容。不亲近,也不疏离,始终跟人保持着那种友好的距离。看得出,这男人挺有大将风范。
白少博对颜景的打量也不介意,微微一笑,说:“进去坐吧,父亲在等你。”
白家的客厅依旧跟记忆中一样,清一色的檀木家具,有种经过历史沉淀的沧桑感。一进这屋,颜景就觉得倍感压力。
白建生的脾气跟父亲颜书中如出一辙,脸上是万年不变的严肃表情,不怒自威,说话时犀利的眼睛直盯着你看,每一个字都像重锤一样砸得人头皮发麻。见到颜景后,他倒是难得笑了一下,说:“阿景,你来了。”
颜景也跟着他笑,“白叔叔,好久不见,气色依旧不减当年啊。”
“呵呵,这么多年,你也长大了。”白建生微微颔首,冲儿子道,“少博,我还要赶去开会,阿景就交给你招待了。你们两个年轻人,好好聊一聊。”五十多岁的老人,头发已是花白,精神倒很好,夹着公文包转身出门,步履稳健,腰杆也挺得笔直。
颜景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赞道:“白叔叔真是敬业啊。”
白少博笑了笑,“他一向如此。”转身往客厅走来,一边问,“喝什么?”
“咖啡吧。”
“抱歉,家里没有咖啡,父亲说,咖啡喝多了会得糖尿病。”白少博顿了顿,语气严肃,“我们平时都喝茶的。”
“茶喝多了,老了之后会尿失禁。”颜景扬了扬眉,“还是喝水吧。”
白少博回头:“水里面也有很多细菌。”
颜景不禁失笑:“少博,你要跟我讨论这种严肃的学术问题吗?”
白少博也笑了,倒了杯水递给颜景,顺便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我时间也不多,还是开门见山吧。父亲的意思是,想请你到我们医院来工作,心理科有一位医生退休了,短期之内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最近正忙得焦头烂额,不如你过来帮个忙,解了这燃眉之急。薪水方面随你的意。你看如何?”
他的话条理分明,虽是谈判,却丝毫不给对方压力,温和的语气也留足了余地。
颜景沉默片刻,才淡淡道:“当医生可不是我的专长,你不怕我进医院后,天天接到法院的传票?”
“没关系,我相信你的专业水平,而且,我们也有专业的律师。”
颜景笑而不答。
白少博顿了顿,继续说:“听说你已经答应去T大任教,T大的教学任务很轻松,你可以抽时间过来医院,一周只要出诊两天,就当是兼职。”
“兼职?听起来似乎不错。”颜景抵着下巴想了想,“我考虑考虑,再给你答复。”
“好,随时欢迎。”
从白家出来之后,颜景忍不住长长吐出口气。
他是学心理学的,白少博打的什么如意算盘,其实他一清二楚。世新医院虽是白家祖上留下来的私人医院,可如今,医院内部政斗激烈,白建生这院长一门心思放在科研,多年来大权旁落,白少博名义上是下一任院长继承人,可医院里支持他的人并不多,他急需培养自己的势力。
颜景甚至可以预料到,自己若进了世新医院,很快就能平步青云当上心理科的主任,甚至不出三年,就能在白家父子的扶持之下顺利进入医院的核心管理集团,作为白少博的左膀右臂,协助他杀出一片江山。
他对医院这地方,并没有多少好感,更不喜欢穿上白大衣当什么医生。可这次既然回来了,父亲又有意让他帮助白家,他若拒绝,少不了惹父亲生气。
父亲个性好强,很少请他帮什么忙,作为儿子,在喜欢男人这个问题上已经让他伤透了心,这次就顺着他的意吧。如今都这个年纪了,在大街上遇到小朋友都要喊他声大叔,颜景实在是没有心情再跟父亲对着干。
突然觉得,学心理学其实挺痛苦。他总能把别人的心思分析得透彻,可有时候,他宁愿糊涂一点,宁愿什么都不知道,宁愿像年少时一样随心所欲的活着。
可现在,他想装糊涂都装不了。
第7章
人类在心情不好的时候,总需要一种途径来发泄。颜景的发泄途径也没什么特别,他喜欢喝酒。或者说,习惯喝酒。
心理学上说,人类是群居动物,再强势的人,心底都有柔软的一面,都会需要其他人的关心和帮助。能够独自一人生活的人,心理承受能力是最强的,因为他们能够独自面对任何快乐和痛苦,而不与人分享。
颜景独自一个人在国外生活了很多年,早就练成了金刚不坏之身。
刚到国外那会儿,心情不好,常常喝得烂醉如泥,有时候醒来,发现自己趴在酒吧门口,半夜三更连个人影都没,被酒水淋湿的衬衫紧贴在皮肤上,冻得人全身直打哆嗦。
那时候年纪还小,半夜醒来很怕自己就这样客死异乡,想起周围盯着自己看的野猫野狗,心里直发毛。后来,一个人过习惯了,倒也不觉得害怕,喝醉了,还能老马识途一般跌跌撞撞走回住的地方去。到了如今,心理承受能力更是上了一个台阶,泰山塌了都能面不改色。
可今天,从白家出来后,颜景的心里却一直闷得慌,总觉得憋了口气吐不出来似的。明明不想当医生,却还要装着笑脸答应,一想到以后大半辈子都要在医院里闻消毒水的味道,颜景心里就一阵烦躁。
于是,他又来到了Crazy酒吧。
他的眼光很挑,嘴巴也很挑,喝酒自然要喝正宗的,这家店的伏特加上次喝过几杯,记得味道还不错,今天正好心情烦闷,就顺路过来喝几杯。
到酒吧时正是晚上,颜景找了个角落的座位坐下,点了伏特加,一边喝着,一边闭目养神。
也不知喝了几杯,喉咙里火烧一样疼得厉害,眼前也渐渐模糊起来。突然,面前伸来一只手,夺走了他的杯子,耳边有人暧昧地吐着热气,刻意压低了语调:“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是心情不好吗?不如我陪你出去喝?”
男人坏笑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暗示,颜景瞄了他一眼,看上去衣冠楚楚,其实是跟自己一样的禽兽属性。似乎是印证他的猜想一般,男人很快就禽兽起来,手不规矩地伸过来,暧昧地搂住他的腰,顺势把他扶了起来,半拖着就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