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苏流云
起居室没开灯,只有卧室里的壁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周文安在无声沉默中挣扎,他想一个人坐着,他需要冷静下。
可是梁司寒不让,抱得越发紧,甚至拽过了沙发毯子裹在他的身体上,让他无法再动。
也不知道较了多久的劲,周文安松懈下力气,手无力地搭在他的手臂上,低着头,难过地哑着嗓音问:“那你不能解释一下吗?你解释啊。”
不过是一两句话,他说完眼泪就忍不住地涌上来。
他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生气,只是不明白缘由,因而莫名地畏惧与异常地惶恐。
梁司寒捧住他的脸颊,见透明的泪液沿着俊秀的脸庞往下落,他心里刺疼,像以往那样想靠过去吻去这些泪水。
周文安别开脸,避开了他,只留给他一个倔强的侧脸。他重重地闭眼,泪水蜿蜒而下:“如果你不想解释,那我就不问了。”
梁司寒圈住他的后腰,不顾他的反抗,吻住他的脸颊:“宝宝,我只是不放心你在外面,不是想要监视你的一举一动。”
周文安低声抗诉:“可是这有什么差别呢?”
他以为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横贯在他们之间的了,没想到,这只是自己奢侈的幻想而已。
“是我做得不够好,让你不放心对吗?可是我没有喜欢别人,也不会跟别人在一起,我不懂为什么你要这样做?你这样会让我害怕你啊。”
他的情绪越发激动,压抑了好一会儿的情绪在瞬间如决堤的洪水,彻底爆发出来。“我不希望我自己害怕枕边人,你懂吗?”
这可能是周文安有史以来,第一次用如此激烈的情绪同梁爸爸说话。他崩溃地扭头,模糊的视线落在暗色的地毯花纹上。
梁司寒抱住脆弱不堪的男孩子:“宝宝,我不是怀疑你对我的感情,只是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外面。我怕你遇到无法处理的事情,我想第一时间在你身边保护你,你能懂我的心情吗?”
周文安拖着哭腔,难过地质问他:“可是你要尊重我啊,你不能这样不告诉我就……你这样和监视我有什么区别?”
哪有人谈恋爱需要监视另一方的?
周文安虽然开玩笑会说他是“变态”,可是不希望他真的是这样的人。
梁司寒见他哭得梨花带雨,眼梢、鼻尖通红,看上去可怜兮兮,像是遭了多大罪过似的,从前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见他如此伤心。
梁司寒明白是他让自己的心肝宝贝失望了,他捧住小周爸爸的双颊,任手掌被泪水打湿:“宝宝,以后不会了,好不好?你别哭。”
周文安打着哭嗝躲避他的亲吻:“你不要碰我,我……我要冷静下。”他已经不知道如何处理这件事了。
内心深处知道,梁爸爸是爱他的,是在乎他,所以才这样做。
可是这个行为令他恐惧。
周文安一边推开他,一边哭诉:“如果发生什么事情,我需要你的时候,我会找你的。可是你不能不经过我的允许就这样做的。还是你完全把我当做小孩子吗?”
他的眼眸望向卧室的小床,难道在梁爸爸的心里自己就是跟吨吨一样的小朋友?
梁司寒按住他的手臂,将人扣在胸怀间,深沉地道:“宝宝,是我的错,我不该把你当做小孩子,我应该尊重你。”
周文安哭得太阳穴抽疼,抬手打在他的肩膀上,更难受了:“可是你没有尊重我,如果不是今天我发现了,这件事还要持续到什么时候?你没有意识到这是不对的,你根本就没有……”
梁司寒抱紧了他,抽了湿巾按在他的眼下:“宝宝,我答应你以后绝对不会这样,好吗?别难受,一会儿吨吨要是醒了,看到你哭了,他也会难受的。”
“你不许用吨吨要挟我。”周文安又急又气,再次在他肩头砸了一把,“不许你这么说。”
他涨红脸,泪水淌过脸颊汇聚在下巴处,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满脸冷肃的男人,哽咽着赌气,“如果你要把我当小孩子,就当小孩子吧。”
说完这话,周文安用力地推他,试图站起身来。
“什么意思?宝宝,别走。”梁司寒抱着人,却觉得他的心好像在慢慢地远离自己。
一贯温柔的人忽然说狠话,更叫人难以承受。
梁司寒只是听他这么说,就已经内心刺痛。
周文安哭得双肩颤抖,鼻翼轻抽,布满红血丝的眼眸死死地瞪着他:“以后你就是吨吨的爸爸,只是这样而已。”
梁司寒意识到小周爸爸真的在生气,他急忙道:“你要跟我分开?”
他的内心乱成一团,像是被尖锐的重物狠狠刺过。
周文安听他这么说,已然泣不成声,他强忍着难受,固执地说:“对,我还是小孩子,我不要跟你在一起。反正在一起,你也不可能正常地尊重我,不可能真正把我当做你的爱人……”
越说越是语无伦次,他也知道自己悲哀到了极点,口不择言。
可是他真的从没有想过,他们之间会发生这种难以处理的事情。
梁司寒急了,面对着比自己小十岁的男孩子,他的确是关心过度。
他抱住他的手臂,诚恳地说:“我当然尊重你,宝宝,这次是我的问题。以后不会了,以后我会对你好,比现在还好。”
周文安丝毫不会怀疑他会对自己很好,可这也不是他要的感情关系。
长久以来的不对等似乎在这个瞬间浮上水面,摆在了他的面前。
他捂住眼睛,想要冷静一下,可是难以自控,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脸颊上是泪水涟涟,连带着毯子上都被润湿了好几处。
“你让我觉得我是不被信任的……”
周文安自问自己要的一点都不多,生活里两个人合得来,开开心心地一起照顾吨吨宝贝。
他亦清楚他们之间的差距,已经拼命地在努力,试图缩小这段距离。
可是,好像还远远不够。
他到底要怎么做呢?
梁司寒哄着他道:“不是的,我当然信任你,是我太担心了。宝宝,你别生气,也别难过。”
周文安呆呆地看着毛毯上被濡湿的位置,语气讽刺地说:“我没有生气。有人这么在乎我,我高兴都来不及。”
而事实上,他内心的难过远远大过于生气。
梁司寒皱着浓眉,他搞砸了。
原本他还计划着这几天求婚,现在完全把事情推向另一个方向。
周文安清醒了下,试图从悲伤中恢复冷静:“是怎么定位找到我的?”
“手机。”梁司寒如实道。
周文安欲要起身。
梁司寒神色紧张:“去哪里?”
“我去拿手机。”周文安说着还是要起来。
梁司寒拧紧眉头,看向床头柜上的手机:“我去拿,你坐好。”
他不舍地松开他,再三确认他不会忽然做什么事情,才快步走到床边。
周文安呆愣地坐着,一动不动。他望向逆光走向床的男人,哀伤地抱紧双膝蜷缩起来,他埋头在膝间,痛哭起来。
梁司寒拿了手机回过身来,就见他缩成一团哭得断肠般难受,他匆匆上前,半跪在沙发边抱住他:“宝宝,不哭了。都是我不好,和你无关,是我越界了,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情。”
周文安满脸是泪,抓住手机,嗓音喑哑地说:“我明天会换一个手机。”
梁司寒搂着他道:“我去买,换一个新的,还是你喜欢这款?那我就买一模一样的。”
周文安用毛毯擦掉眼泪:“我自己会买的。”他拿着手机倒在沙发里,侧过身去不看他,“我今晚睡沙发。你去陪着吨吨睡吧,一会儿他醒过来看不到人,会害怕的。”
梁司寒站起身,弯腰试图去抱他,却被他激烈地反应吓一跳。他没见过小周爸爸有这么大的情绪,怕伤害到他,不得已,他只能继续跪坐在沙发边,手臂搭在他的肩头:“那我在这里陪你,等你愿意上床睡觉为止。”
周文安想说些什么,可是咬咬牙,狠狠心,什么也没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周文安只能听见身后侧的呼吸声,他太累了,困倦地说:“不要趁我睡着抱我去床上,不然我明天就住回公寓。”
他知道自己在任性,可是他别无他法。
谁也没有告诉他,应该怎么处理这种事情。
做不到轻易地谅解,绝对不可能立刻笑脸相迎,可内心却是这样爱他,舍不得真的苛责他,只会自怨自艾地难受。
周文安意识昏聩地想:如果换个别的人这样对他,他真的会报警吧。
可当这个人是梁爸爸时,他的原则就变得飘忽不定。
次日凌晨,周文安昏昏沉沉地醒来。
昨夜的事情浮上脑海,他看了两眼面前的沙发绒面,知道男人真的没有动自己。
他的身体上有些重,起身时,上面一层被子往下滑落。
周文安刚直起身子,就见沙发边躺着的男人也苏醒了。
他强忍住心疼,故作镇定地不去管他,可是当看清楚他眼下的淤青和胡茬时,连简单的呼吸都会肺腑生疼。
假装看不到,假装不在意,假装自己没有心。
周文安从温暖的沙发上下来,绕过地上刚睡醒的男人,他抱起被子轻轻收拾,对他冷漠地说:“醒了就起来吧,吨吨快要起床了。”
他不希望吨吨知道他最亲近的人在吵架生气闹情绪,他希望吨吨永远都生活在开心幸福的氛围中。
梁司寒半宿没睡着,沉默中站起来,抱着被子放进衣帽间。
他再走出来,就见小周爸爸跪坐在小床边,半个身子探进去亲吻宝贝儿子。
如果没有发生昨天的事情,现在他也可以光明正大地索吻,拥抱。
吨吨醒来时,见大青蛙靠在小床边,他扑过去:“爸爸,今天过除夕了哦!”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跟两个爸爸一起过春节,意义非凡。
梁司寒被儿子温暖地抱住,瞬间眼热。
“吨吨除夕快乐,睡醒了?爸爸带你去洗漱。”
吨吨迷迷糊糊地哼唧,穿着棉袜的小脚脚往大青蛙怀里蹭:“爸爸呢?爸爸去做早饭了吗?”
“嗯。”梁司寒第一回 知道,小周爸爸的冷漠亦不输于任何人。
熟视无睹的折磨,比直接的责骂更令他难受。
梁司寒抱着吨吨洗漱完毕,换上衣服,一起下楼。
吨吨还在期待明天大年初一穿新衣服,刚才他换衣服的时候,还特意看了眼准备好的新衣服。
走楼梯时,吨吨扭着大青蛙的耳朵说:“爸爸,你和爸爸的新衣服呢?都准备好了吗?我们明天要一起穿的哦。”
“嗯,准备好了。”梁司寒往年是不会特意在大年初一穿新衣的,是小周爸爸为吨吨准备时,特意为他也备了一身。
梁司寒的愧疚情绪在这个瞬间变得越加强烈,他的小周爸爸是花了自己的钱为他准备的。
他很清楚,小周爸爸自己都不会买那么贵重的衣物,却舍得为他和吨吨购置。
进入餐厅,吨吨听见爸爸在和李阿姨说话,他扬声喊:“爸爸早上好!阿姨好!小黎姐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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