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裁影
那边,战斗已经接近了尾声,江游和沈长明的衣服上皆是血污,如果不看脸的话,两人简直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一般,煞气冲天。
从风华殿到大殿,江游已经不知道自己的剑斩杀了多少南邬的侍卫,他只知道原本玄铁锻造的剑身如今已经卷了边,他的手早已经被重复的砍杀给震得发麻,如果不是有布带将剑牢牢地绑在手上,那么此时他可能已经连剑都拿不稳了。
沈长明的状态比江游好上不少,但原本整齐的衣袍也在战斗当中被划出了好几道口子,身上挂彩的地方也不少,他一只手揽在江游的腰间,另一只手中的长剑在阳光的照射这下反射着寒光,眼中杀意滔天,十步杀一人。
他们之所以留在宫内当做诱饵,不过是因为江游已经料定这次南邬来势汹汹,绝不可能只带了这么一点护卫,南邬所图非小,就必然会有所准备,最简单直接的方法就是趁着宴会劫持住楚翊泽做人质,用楚翊泽作为人质,趁机掌控整个皇宫内的局势。
因为近些年来南北边境皆是不安分,小动作频频,所以大御的兵力大多分布在南北边境之处,还有一些具有重要战略要地,交通枢纽的几出城池之中,都城之中虽也有驻扎军队,但人数却只有区区两万人,从南北边境得到消息前往都城来救援,最快也需要五天之久,那时南邬的军队已经先他们一步来到都城,整个都城都将被牢牢地掌控在南邬手中,事情已经成为定局,救援姗姗来迟也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了。
更重要的是,楚翊泽在南邬人手中,大御的将领们势必会投鼠忌器,在这种情况下,想要打赢早有准备并且已经占领了大御最重要的中心枢纽的南邬,简直是痴人说梦。
而事实也正如江游所料,在这场宴会没开始之前,江游便吩咐沈父留意都城内近些时日来往的人流,没多久便在城郊之外发现了南邬军队的行踪,为了不打草惊蛇,也为了再试探一下楚翊泽的态度,如果他能够及时认清楚南邬的狼子野心,那么沈家说什么也不会在这个档口造反,只可惜,楚翊泽实在是太没脑子。
沈家人在宴会之上得到了江游的示意,离开宫门之后便分头行动,将那些自以为隐藏埋伏的极好的南邬人一网打尽。
而江游和沈长明在皇宫内待着的目的自然也不会是为了营救楚翊泽,都被人迫害成那样了,以德报怨何以报德?沈家人忠是忠,却绝不是没脑子的愚忠,江游哪儿有那么甜!
他在皇宫之中,不过是为了转移南谦和南珏的视线,他很清楚自己对于南珏的影响力,而只要能够暂时稳住南谦,就能够为外面与南邬缠斗的沈家人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至于楚翊泽,江游想要看到他活着,原因也非常简单,想想剧情里沈家最后落得的结局,沈长修落得结局,死亡对于楚翊泽简直是种解脱,而江游却不想让他解脱,他要让他眼睁睁的看着这些由他所一手促成的一切,亲自品尝自己种下的苦果。
在一剑斩翻最后一个南邬士兵后,江游终于看清楚了大殿当中的情况,殿内一片狼藉满目疮痍,血色染红了半个大殿,那些原本被南邬人关押着的朝臣们竟是已经被打杀了大半,宫女太监的尸首随处可见。
他看到沈父站在大殿之中,脸上神色间闪过一抹哀恸,手中那把卷了刃的刀撑在地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江游和沈长明对视一眼,说道:“大哥先去把诸位大人安置一下吧,我来和父亲谈谈。”
沈长明点了点头,收起了眼中的担忧,转身朝着那些被沈家亲兵聚拢在一起的朝臣们走了过去。
江游走到沈从武的身边,伸手在他的肩上拍了拍,说道:“父亲,宫外的南邬人已经全部清理掉了吗?”
沈从武抬头看向江游,眼神柔和了两分,他点了点头,声音却非常沙哑:“长修,你看这大御如今变成这般模样,若是我们当初早些……”
“父亲。”江游神色平静的打断他,在沈父的眼中他看到了沉重和挣扎,他也知道沈父想说的是什么,如果他们提前将城外的南邬人的行踪告知楚翊泽,那么说不定这一切都可能会被避免。
看着沈从武那张苍老的脸,江游叹了口气,说道:“如果那样的话,无论皇上信与不信,我沈家都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我们,早就已经没有退路了啊。”江游定定的看着沈从武的眼睛,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看看眼前的这一切,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为他们报仇,让那些敌人为他们今日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血债血偿,对吗?”
沈从武还没有回答,却听大殿当中突然响起了一道掷地有声的苍老男声:“对,今日之耻,定要让南邬付出代价,血债血偿!”
江游微微侧头,像声源看去,只见一位满头银丝浑身是血的老人双目含泪,神色隐忍而又坚定的看着江游,再次重复道:“恳请殿下允我这把老骨头上阵领兵杀敌!”
说话的这位老人与沈父一样战功赫赫,他是先皇亲封的威远将军,一生戎马征战无数,他先后四个兄长、两个儿子皆是死在了战场之上,对大御忠心耿耿。
有了他的带头出声,殿内顿时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应和请战之声,那些大臣们有些身上还带着伤,有些已经年事已高,甚至连一些不通拳脚的文臣都纷纷出声请战。
“臣愿意领兵即日快马加鞭前往南境!”
“臣愿与将家中钱财全部用于筹备军需!”
“臣愿带兵前往襄阳城,誓死守卫我大御要关!”
……
那张原本一直萦绕在大殿之中的死气,在这些此起彼伏的请战声中,瞬间烟消云散,这些请战的话语统统汇聚成一句话。
“誓与大御共存亡!”
无论曾经有多少的争斗与龃龉,无论此前曾有何种恩怨纠葛,无论曾经阵营派系有多么对立,就在此时,大御上下全部凝成了一股绳,坚不可摧,势不可挡。
至于那个害了大御陷入如此危险境地的狗皇帝楚翊泽?这会儿有谁会关心他呢!沈家之前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没能让他醒悟!皇后殿下直言南邬此行心思不纯,却被软禁在了风华殿内!他们这些老臣们纷纷站队表态,皇帝却始终视而不见!
楚翊泽仍然执迷不悟,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南邬人的狼子野心,偏楚翊泽却被南珏的美色所迷,对南邬人深信不疑,不仅对南邬的羞辱视而不见,反而想要一再让步低头,为此还不惜将沈家这么一大家子对大御忠心耿耿,为大御征战拼杀的朝中重臣给赶了出去,这让朝中文武岂能不心寒!?
先皇还在时,大御何曾沦落到这般境地?大御即便面对再强大的敌人,都从未低过头折过腰,这次却被人欺辱到了头上,憋屈吗?!如何能不憋屈!!
这还是他们所扎根生长的那个大御吗,这还是他们为之流血流汗,奋力厮杀也要拼死守卫的大御吗?!
在这滔天的请战声中,沈从武终于回过了神,这次他眼中再也没有了刚才的那抹茫然,那双原本已经有些浑浊的眼睛从未像此刻这般清明锐利,他深深看了眼站在他面前的儿子,深吸一口气,直直的跪了下去:“末将沈从武,愿听从殿下差遣,万死不辞!”
几乎是立刻,站在不远处的沈长明也回过身,朝着江游所在的方向,双腿一弯,跪了下去:“愿听从殿下差遣,万死不辞!”
沈家的亲兵也纷纷跪了下来,接着,朝中的那些原本或躺或坐或站着的大臣们,一个接一个的挣扎着起身,对着江游所在的位置,跪了下来。
“臣等,愿听从殿下差遣,万死不辞!”
第97章
江游的目光在这些人身上一一扫过, 短暂的沉默后, 大殿之中响起了江游的声音, 他的声音很平静而又坚定,宛如无波的古井,但却能够让人听出那古井当中所蕴含的无限力量。
“诸位大人请起, 诸君以性命相托, 长修定然不会辜负大家的期望。今日, 我大御所受之辱,定要从南邬身上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让他们血债血偿!”
这句话掷地有声,振奋人心,感染力非常之强, 很多上过战场的武将都已经激动地热血翻涌, 只恨不能立刻上阵抛头颅洒热血, 与那南邬人厮杀个几百回合,将他们杀的片甲不留!
而那些原本对于听从江游指挥还有些许迟疑的文臣们也都动摇了, 此时他们已经完全无暇去想其他, 他们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报仇雪恨,去他妈的狗屁理智,别人都欺负到头上来了, 再忍下去,他们还是大御人吗?!
若有人要侵犯这片他们深爱着的国家与土地,那便毫不犹豫的屠之,杀之, 毁之!被动挨打从来不是大御子民的习性,他们大御没有孬种,以杀止杀,杀!杀!杀!
让朝中的大臣们平身后,江游拿出了一张早已准备好的毛毡地图,上面密密麻麻的标注了很多东西,他又从腰间抽出两把匕首,将地图像上一抛,两把匕首一左一右扎入地图的两个角,深深的嵌入石柱之上。
江游看了眼地图,开口道:“如今南邬所派来的一万骑兵已经被沈家亲兵尽数诛之,但从南邬的大皇子口中得知,南邬的二十万铁骑军队已经在前往大御的路上了,最晚会在三天内抵达都城。”
说到这里,江游手中的长剑快速的在地图上几个标注好红色圆圈的位置指了出来,对众人说道:“现如今已知南邬的大军兵分三路,会分别从潼水关、天山岭、淮关、襄城、杨城、汝城、柳城这三关四城进入我大御境内,如今据潼水关的杨将军派人来报,最迟再有一天,南邬的军队将会抵达潼水关。”
所有人都认真的听着江游的分析,其中之前最先开口的老将军开口道:“潼水关乃我杨家世代驻扎的地方,末将愿立即前往潼水关,看一看究竟是南邬的铁骑厉害,还是我杨家军的武士厉害!”
“杨老将军年事已高,恐经不起这一路上的颠簸,还是让末将前往潼水关,末将虽不如杨老将军那般对潼水关了解,但末将却曾跟随沈将军多次与南邬的骑兵作战,对付南邬的骑兵略有些手段,定不负众望!”他话音刚落,就见一个身材高壮皮肤黝黑的男人也单膝跪了下来,抱拳请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