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崾山
余灿死死地掐着手腕:“你看起来不是想和我好好说话。”
车终于停下,路正则下车关上车门,余灿只能听见模糊的回响,当锁被打开,他已经没有力气去开车门了,或者,比起地下车库的黑暗,他更愿意待在还有盏昏黄车内灯的后座。
路正则拉车门,却被余灿死死地拉住。
余灿像一只瑟缩的猫,低垂着头,但他没多少力气,路正则拉了好几下,开门的瞬间,余灿的身子快速地往里蹭。
路正则抬脚钻进后座,余灿觉得车里一下子就壅闭了起来。
余灿现在非常不适应和路正则待在一起。
他浑身的肌肉都在紧绷,咬着食指骨节,腿也要控制不住的抖起来了。
胃部痉挛的感觉又渐渐拧了起来。
路正则静静地看了他几秒,突然伸手抓起他的胳膊,把他整个人都拥进了怀里。
他穿着黑色的风衣,略带大套,能把余灿整个人包裹起来。
余灿剧烈地挣扎在这份包裹里显得十分淡薄。
“你要是害怕,”路正则胡乱地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我就在这里陪着你,什么时候不怕了,咱们就往前走。”
路正则感觉余灿的肩膀僵直。
“这几天我软磨硬泡了夏师父好几天,”路正则看着前方,视线却落不到固定的点,他轻轻地笑了一下,“我还去问了一下祁然,我想问问你的事。”
余灿激烈地摇头,眼眶已经发了红,路正则托着他的脸颊微微仰着头,看见他紧绷着的唇皱了一下眉。
他有点心疼,感受到他咬紧下颌的微微突起。
“他们都没给我说,”路正则感觉余灿紧绷的姿态稍微缓和了一下,眼眶有点湿润,“我这几天边上班边想,我想通了,想等你什么时候想通了,我随时都听着。”
余灿深呼吸了一下,却在路正则如此靠近的距离里喘不上来气。
“我在去部队前,就知道自己喜欢的是男人,我脾气拗,发现自己是……这样的,那时候就特别拗,后来去部队了,也许是枯燥的训练生活,也许是让我有感觉的人还没出现,渐渐地我就平和了,直到现在和你……”
路正则搂了搂他:“我真的很想靠近你,无论你经历了什么,我都想知道,我都愿意陪你一起,祁然和江饰他们俩,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就算经历了那场绑架,你也能有被人疼爱的生活。”
“不一样,”余灿终于憋出话来,艰涩至极,“你会后悔的。”
☆、喘息空隙
余灿看着面前的鱼汤饭,辛巴在长桌的另一头,前爪搭在椅子上,吐着舌头看着余灿。
那摇着的尾巴显示出它的兴奋。
白蒙的暖气罩在眼前,余灿的泛红的眼眶才好受一点。
路正则将小菜放上桌,坐了下来:“我怕你不愿意见我,问夏师父借的车,余灿,你以后要是有什么不适应的,就直接给我说,就不要躲着我,不见我,也不要不回我消息好不好?”
余灿迟迟没拿勺子:“等会儿送我回学校吧。”
他看见路正则白着脸咬了咬牙,低着头:“那你吃,吃了我再送你。”
以路正则的脾气,被自己爸爸差来H市,想必也没和哪个服过软。
路正则仔细思考过自己为什么会控制不住,其实从一开始,看见余灿的随性从容,他就将自己的准则滑下了一个档位,虽然见面时总带着微妙,但到底也没真的上纲上线。
就是那个时候,带着一身潮气,发梢上沾了两颗小水珠,只是随意地揉了揉,然后笑着给夏江打趣:“夏叔你们是不是把隔壁警队的排面抢了?”
他现在真希望余灿还能这样对着他笑。
余灿舀了一勺,吃得艰难:“这事情不是开玩笑的。”
路正则一直直着腰,一脸严肃:“我非常,非常非常认真。”
余灿咬了一下唇,知道现在的路正则是劝不了的,飞快地喝完粥,仿佛不愿意多留。
路正则只觉得心口被蛰了一下,酸胀得紧,却开不了口让余灿不走。
慢慢来吧。
他在心里这么安慰自己,手忙脚乱地给余灿收拾了点水果,又用脚薅了一下辛巴,辛巴赶紧跟在余灿身后。
“我去楼下等你把车开出车库吧。”余灿穿好鞋站起来,脸上还带着苍白。
路正则忙不迭地点头,出去坐电梯了。
辛巴不敢靠余灿太近,余灿不想它淋雨,让它在伞下蹲着,也没挨得太近。
路正则这次开的自己的车,车一开过来,路正则一开后座车门,辛巴“蹭”地一下就蹿了进去,余灿只能捏着伞在外面站着。
“坐副驾驶吧。”路正则抓了抓头发。
现在雨已经不太大了,但路正则头发上还是洒了一片如糖粒的水珠,显得雾气蒙蒙的。
余灿其实想抬手帮他弹一弹水珠。
但他的手指被风吹地僵硬,只能动了一下,收起了伞。
一路无言,一直到校门口,余灿看着零零散散的小情侣去外面吃饭回学校,手牵着手,在昏黄的灯光下镀上一层温暖的色调。
“谢谢。”余灿抬脚往外走。
路正则反手拉住他,把苹果一股脑塞给他:“我看你没吃多少,晚上看书饿了吃吧。”
余灿愣了一下,路正则已经快速发动了车,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