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杳杳一言
这个伤来的太不及时了,短短数日,秦屹回来了,秦问松去世了,他的世界天翻地覆。
“到了,看下随身物品有没有落下的。”司机边说边接了下一单,“我还是第一次送住这一块的客人,这儿的人哪里需要出租车,家里都跟皇宫似的。”
秦许没有接茬,道了声谢谢,然后关上车门。
司机迅速开走了,只有秦许站在原地。
月湾别墅坐落在月牙湾边上,如果从俯视镜头中看,月湾别墅群就像月牙上面坐着的小人儿,绿植郁郁,水波粼粼,美得梦幻。
秦许以前一直觉得月湾别墅是全世界最好的房子,因为秦屹在。
杨君言说:老宅现在是你的财产了,你是亿万富翁。
秦许想:不是,我现在身无分文,我要投奔我的小叔,像十二岁那年一样。
二楼灯是亮的,他跑去敲门,没开,他再敲,依旧没人回应。
他有些泄气。
……
秦屹处理完手边的事情,时间就被调成了0.5倍速,他不知道自己该干些什么,以填满他从此时到睡前之间的三个小时。他把刚刚洒满碎玻璃的木地板又擦了一遍,把书房里的书按照颜色和高度全部调整了顺序,然后又去健身房里跑了一会儿步,洗完澡出来,时间依旧缓慢。
他坐在床边漫无边际地想事情,就在这时,有人敲门。
四声,前两声紧促而猛烈,后两声是用手背锤出来的闷响,是秦许惯常的敲法。
他动都没动,也不想去开门。
他对秦许是失望的,暂时不想见他。
两分钟之后,又传来敲门声,这次是连续七八秒的急促锐响。秦屹抬起胳膊搭在额头上,叹了口气。
又过了几分钟,敲门声不见了,这时候秦屹倒有些不平静,他坐起来倚着靠枕,突然觉得时间又变快了。
可门外一点声响都没有,秦许这就回去了?
他一边唾弃自己,一边竖起耳朵听门外的声音,真的没有,他走到门口,打开可视对讲机,看到门外空无一人,这是他想要的结果,但他还是有些失落。
失望加失落,这两个几乎从来没有在秦屹心上出现的情绪,现在却如影随形地跟着秦屹,让他烦恼,而这些烦恼通通都是秦许这个小家伙给的。
他是造了什么孽,当年一冲动把他带回家养着。
他关了可视对讲机,慢步回到卧室,正要上床的时候,他突然听到阳台外面有窸窸窣窣的声音,类似硬物撞击石壁的锐响。
难道有小偷?
他走过去,拉开窗帘,刚打开阳台门,有一个黑影倏地冲过来,他还没来得及躲开,黑影就不偏不倚地撞进了他的怀里。
秦许穿着前天那件小熊外套,紧紧环抱住秦屹的腰,还把脸埋在秦屹的胸口,死不撒手的模样。
“小叔,你这些年是不是很辛苦啊?”
秦屹愣住,心被秦许的话轻轻地敲了一下,他想伸手把秦许掰开,秦许却抱得更紧。
“我一点都不知道,还朝你发脾气,真的对不起。”
“你还要我吗?还愿意收留我吗?”
“我来投奔你了。”
四周是冷的,但心口是热的,秦许全身都是雪,头顶是星和月,在零下三度的寒风里朝他奔来。
秦屹终究说不出一句狠话。
“我——”
“啊小叔我手好疼,是不是刚刚爬梯子的时候伤口又撕裂了,好疼啊,小叔,你帮我瞧瞧……”秦许突然松开手,急匆匆地往床边走,还没靠到床,身上的外套就被他脱了扔在地上,里面的宽松毛衣也被他拉到胸口,右臂带着护具,一时脱不下来,秦许就站在床边,眼巴巴地望着秦屹,伸出一只胳膊,委委屈屈地撇嘴,“小叔,你帮我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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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最好不要得寸进尺。”
秦屹甩下这一句,冷着脸还是走上去帮秦许脱了毛衣,秦许比他矮一些,他需要微微躬身。他伸手拎住毛衣的衣摆,绵软织线实在是滑,一不小心他的指节就碰到了秦许光洁的皮肤。秦屹像触电一样连忙缩回手,别过脸去,先把秦许的右臂从袖口里抽出,然后轻松一提,脱了这件和外套同样宽松的毛衣。
秦许的头发被风雪吹得乱糟糟,上半身光着,在原处傻站了两秒,然后才取下护具,望向秦屹:“小叔,你看看我的伤。”
秦屹依言落下视线,看到他缠着无菌纱布的上臂,眉头倏然蹙起。
“昨天晚上,伤口撕裂了,这是今早重新扎的,医生说我再不好好养伤,这条胳膊就废了。”
“撕裂?”
秦许低下头,声音像蚊子哼,“昨晚在车里。”
秦屹不自然地沉默了两秒,“你怎么不说?”
“我说了的,你没听到,”秦许把毛衣接过来,攥在手里,声音轻轻的,百般委屈道:“你当时太生气了,我不敢喊疼。”
“我……”秦屹满心都是后悔,但他没有表露出来,只说:“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以后吃饭洗澡穿衣都要有人在旁边帮着,直到伤口愈合为止。”
秦屹还能听不懂,望了秦许一眼,掏出手机:“好,那我给你找个护工。”
“诶?”秦许见状不妙,连忙扑上来按住秦屹的手,“不要,不要护工,没那么严重。”
秦屹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通过他的眼睛把他心里的小九九看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