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西旻
付泊如戴好口罩,锐利好看的双眼波澜不惊:“我不喜欢金融学。”
赵杰:“……”
原来是专业受限。
他哭笑不得,忽然想起另一件事,“哎,我一直想问,你是医学系的,陈墨是中文系的,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专业,你俩是怎么认识的?”
付泊如眸光微动,漆黑的瞳孔闪过一丝幽光,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忘了。”
“忘……啊?”赵杰明显不信,“不至于吧,你连大一学的知识都能记得住,能把这个忘了?”
付泊如不欲多说,正要进手术室,听见赵杰在后面自言自语:“要真是那么不熟,陈墨干嘛问我要联系方式……”
第11章
赵杰这句话其实说得不明不白,可付泊如就是直觉陈墨要的是自己的联系方式。
他回头问道:“他什么时候问你要的联系方式?”
赵杰没想到这话被他听了去,摸摸鼻头,毕竟这事没经过付泊如同意,他有些忐忑:“就做开颅手术那天,他问我要的。”
付泊如又问:“要的是手机号还是微信?”
赵杰没敢说自己把他的座机号都给出去了,小心翼翼道:“我都给了。”
付泊如点点头,没说什么。
他并不迟钝,陈墨的心思他感觉得出来。
无非是玩些旧情难了的把戏,连套路都老套得很。
十年前付泊如去美国进修医学,临走时在机场等陈墨等了许久,两人那时还在冷战,已经三四天没联系过了,打电话打不通,发信息也不回,要不是父亲死死按住他,说不定当时他会不管不顾地跑回去找陈墨。
那条短信付泊如是在刚下飞机时收到的,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没有落款,简简单单一句话,加上标点符号一共七个字——“付泊如,保重。”
保重。
付泊如当时以为那是一句很简单的祝福语,直到过了很久,直到他再也联系不上陈墨,他才知道,那句“保重”原来是分手的意思。
那是付泊如第一次谈恋爱,也是第一次被甩,还被甩得那么难看。
年少时心高气傲,得知真相后一天能恨陈墨三百遍,也恨自己看走了眼。后来慢慢地,他不再主动去想这些事,所有的爱和恨皆被抛之脑后,无人提及。
至于为什么要回江城,付泊如已经忘记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了,好像有很多充分的理由,又好像只是因为那一瞬间的冲动。
外面的天阴了下来,灰蒙蒙的一片,潮湿阴凉的风从窗户里渗进来。
靠窗的学生冻得直缩脖子,陈墨轻轻地走过去,把一排的窗关紧,手指在窗缝试了试,确定关严实了。
还有十五分钟,最后一场考试就结束了。
陈墨望着外面阴沉沉的天,想起晾在阳台上的衣服,他难得勤快一次,上午摸了摸已经快干了,这雨要是一下估计全得泡汤。
老天爷似乎诚心跟他作对,陈墨刚想起这事,外面的雨点就噼里啪啦的响起来,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一同砸向大地。
不少考生受到影响抬头看向窗外,陈墨不动声色地扫视一圈,犹如长风吹向野草,目光所及之处人人俯首。
“叮铃铃——”
后面的女老师踩着高跟鞋雷厉风行地收完了答题卡和卷子,陈墨打开门,一屋子学生叽叽喳喳地离开了考场。走廊里逐渐喧闹起来,有人愁眉苦脸地看着外面的大雨:“天呐,我没拿伞,怎么回家?”
这场考试安排在周四和周五,正好赶上了两周一次的大休,学生考完后可以直接回家,没想到这雨下得那么邪门,浓密的黑云遮住了天空,教学楼前织起了一张庞大的雨帘,瓢泼大雨呼啦啦地砸向四面八方。
陈墨一下楼就看见门口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学生,大部分都是没拿伞的女生,又不敢像男生一样罩着头就往外冲。
陈墨手里就一把伞,还是他一直扔在办公室的一把破伞。
他站在楼梯口,见这雨有越下越大的趋势,怕再耽误下去这些学生就真出不去了。他侧身挤过人群,学生一见是他,纷纷让路,陈墨拎着伞,站在大雨面前,给几个比较熟的同事打电话:“郑老师,还没走吧?这雨下挺大的,学生没有伞走不了,你要是有空的话下来送送,诶诶,好。”,“老王,我知道你还没走,拿着伞下来,送送学生。”,“孔老师,……”
他几通电话打下来,学生们焦躁的情绪逐渐被安抚,眼巴巴地看着他。
陈墨撑开伞,笑着朝身后的一个女生招招手,“来。”
女生不是他班的学生,有些怕他,唯唯诺诺地钻进伞底。
从教学楼到校门口有一段距离,几趟下来,陈墨半边身子已经全湿了,黑色的裤脚溅满了泥水。路过的郑老师也是一脸雨水,两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地把伞往学生那边偏了偏。
终于在陈墨鞋也要湿透的时候,学生已经全部被转移到校门口了,守在门外的家长连连道谢。
陈墨在冷风中冻得够呛,忙不迭地钻进车里,打开空调吹了会儿,勉强恢复了体温。
路上的小吃摊都收工了,空荡荡的街道只有几棵老树,被风雨摧残得满地残叶。
他回到家,给自己随便煮了个面,从冰箱里翻出不知道哪年买的金枪鱼罐头,闻了闻味没臭,摆在书桌上边吃边阅卷。
因为语文是第一场考完的,答题卡已经分派到各个老师手中,陈墨这次批的是诗歌鉴赏,要求在第二天九点前阅完卷,晚上注定要加班。
他吃完把碗往边上一推,点上烟,烟雾缭绕中,屏幕上的答题卡快速变化着。
不知过了多久,雨的声势逐渐小了下来,陈墨掀开窗帘一看,夜空中几颗星星露了出来,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他翘着腿靠在椅背上,身上松松垮垮地挂了件浴袍,换下来的湿衣服随手扔在客厅的地上,东一件西一件,跟不知道堆了多久的啤酒瓶混在一起,一眼望去,让人无处下脚。
陈墨外表看起来人模狗样,挺像那么回事,实则私底下活得比谁都糙。祁嘉每次来他家都找不到可以换的拖鞋,勉强在沙发上找了个可以坐的地,地上又全是各种瓜子皮花生壳,幸亏陈墨不爱吃水果,不然这整个屋都得长毛。
陈老师作为大龄单身男青年,一个人生活惯了,不觉得自己有何不妥,比如现在,他赤着脚去厨房烧了壶热水,不知踩到了哪件衣服,脚下一滑,差点摔个大马趴。
陈墨眼疾手快地扶住门框,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