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佴一
娄怀玉喝了水停下来,嘴上道:“你抢吧,你不抢,我吃完了可怎么办,大食堂现在都没饭了。”
时季昌带的紫米糕很多,不只是给娄怀玉,还要分给大家的,娄怀玉绝对吃不完,可时季昌还是故意说:“那我饿死好了。”
他说完就盯着娄怀玉看,看对方浑圆的眼睛一点点弯起来,挤出好看的月牙形状。
娄怀玉笑的很开心,一边笑,一边给他递紫米糕。
时季昌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也尝到了化不开的香甜。
娄怀玉像是有点不好意思地把剩下的小半块收了回去。
他方才喝了水,这时候嘴唇上还沾了写晶莹,被娄怀玉无意识地伸出一小截红舌头舔了。然后这张嫣红的嘴唇又张开,小小地咬了一口自己吃过的紫米糕。
时季昌隐秘地咽了一口口水。
等了几刻,他伸手出去,小心地控制力道,好似不小心触到了两片唇瓣,替娄怀玉将垂下来的头发挽回了耳后。
娄怀玉人一顿,时季昌立刻掩饰地开腔:“头发怎么长了?”
娄怀玉自己伸手将另一边也挽上去,耳尖又红了,小声说:“我头发长得快。”
娄怀玉头发是长得很快,时季昌刚开春时给他剪地头,现在已经堪堪又长到了下巴,低头的时候,已经能遮住他本来就小的本张脸。
时季昌嗯了一声,摸摸他的头发:“要给你修修吗?”
娄怀玉红着脸将剩下的半个紫米糕快快吃了,鼓着张脸含糊地摇头。
“先不要了,”娄怀玉说,“我们演的那个剧我要演女的,海天哥说头发长一些,有的动作比较真实。”
时季昌一下就想起来下午自己看到的那个叫人糟心的画面,原本缓和了些的心情,一下子又烦躁起来。
下午他是在三人演到后半段才到的。
耀县那边城池拿下了,战后的事反而更繁琐,时季昌有经验,因此留了十几天才最终和那边的队伍一起回来。
时季昌十几天没见娄怀玉了。
他人一回来,处理完必须处理的,就马不停蹄地往宣教部跑,到院门口的时候甚至气都没喘匀,抬眼,就看见胡海天把娄怀玉搂在怀里。
时季昌那口没喘匀的气缓都缓不回来。
胡海天远远地好像也看见了他,朝他笑了一下。尽管隔了一整个院子,时季昌还是莫名地感觉到了胡海天眼神里面的挑衅。
他将娄怀玉扶好了按回道具椅上,又半跪下来,伸手摸娄怀玉额边的发,含情脉脉地说一些叫人恶心的台词。
时季昌觉得自己牙酸的要命。
“怎么了?”发现时季昌忽然又不吭声了,娄怀玉忍不住问他。
时季昌出气一样,伸手狠狠捏了一把娄怀玉的脸,嘴上却说:“没事。”
三月十二日,清明这天,平城最大的广场上搭起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舞台。
舞台搭地粗略,比不上范家大院先前迎接日本大官的阵仗,却吸引了几乎全城的百姓过来。
娄怀玉穿着前辈们千里迢迢从南方运过来的裙装,还戴了一顶卷毛的假发。
他人白,戴着假发也完全不违和,乍一看真像个外国小朋友。只是衣物在三月的平城还是过于单薄了,娄怀玉上台前才脱了外套,一下就被冻得直打哆嗦。
周良和胡海天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但起码还是男装的西服,好上一些。
周良还挺忧心:“选剧的时候没想考虑到这个情况,这么冷,没事吧你。”
娄怀玉做了几个深呼吸,一边颤抖,一边摆手,可等真的上了台被灯光一照,身体就好似进入了什么战斗状态,忽然感受不到寒冷了一样,一下就不抖了。
娄怀玉按照排练了千百次的那样,朝刚刚进门的胡海天走过去,道:“亲爱的,你回来——”
话未说完,胡海天已经一个巴掌朝他甩了过来。
台下呜呜泱泱的人群立刻发出了一阵骚动。
胡海天是假打,娄怀玉自己非常戏剧性地往地上一倒,扭头不可置信又万般悲伤地看人。
胡海天已经唱了起来,犀利又决绝地打骂她,抱怨她,娄怀玉做着痛苦的表情,听到台下不断发出惊呼的声音。
清明这场演出,是二月底才确定的。
梁思博这边,定在这一天,一是队员们跟着他,今年春节也在奔波,好不容易在平城定了一段时日,马上又要启程往北,想给大家在走之前找点乐子。二是宣教部越发壮大,他们拿下了平城,也该发挥发挥宣教部的作用。三则…三支队伍能聚在这里,每一支都有无法避免的牺牲,这场汇演,不单是给活着的百姓看的,也是演给牺牲的兄弟看的。
而在民众看来,就是新来的官老爷总算要露脸了。
毕竟先前的日本官老爷刚来,就满城地宣传,也搭过舞台,还游了好几次街,生怕别人不晓得他们现在是官老爷了一般。
这回的这群人都进范家大院二个多月了,愣是没有任何动作,里面的人也不太出来,这才叫民众人心惶惶,不知道新来的官老爷是什么货色。
因此有舞台的消息一出,立刻全城的男女老少全都跑来了。
只是平城的人民怎么也想不到,看到的演出内容会是这样的。
和之前看过的所有戏都不一样,这么真实,这么让人心里感觉怪怪的。
娄怀玉脸上的表情越来越痛苦,也越来越绝望,等胡海天夺门而出,舞台上的灯光只留下一盏,照在娄怀玉惨白的脸上。
娄怀玉咬着嘴唇带着哭腔唱道:“我假造签名是为你,借钱买药是为你……如何…如何便错了。”
“即便错了,如何…如何就要这般待我,”娄怀玉呜呜哭起来,“以前的甜言蜜语都是假的,夫妻和睦只因无事发生,我该如何,我该如何?”
灯光一转,照着娄怀玉的灯熄灭了,另一盏亮起来,出现在台上的穿着西装的周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