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十二渡
在这般的攻击下,那一层大阵凝出来的“水波”颤抖着,几乎每一个呼吸,都能看到阵外的妖兽距离更近!
主持大阵的常师兄已将周身灵力催发到极致,中年人也全力助他,但终究是修为不够,只能眼看着大阵一分一分地向内压。
眼看大阵在妖物们的冲击下节节败退,常师兄猛地一咬舌尖,逼出一口精血融入阵图,又连连掐诀,口中疾喝:“太上敕令,万转元灵,归一守真,镇物八方!”
阵图上氤氲的白光乍然一涨,“水波”也陡然凝实了几分。
只是舌尖精血至阳,一滴足足蓄积数年修为和生气,这一口精血喷出,常师兄的脸色顿时煞白,周身气息都颓靡了几分。
此刻,大阵之外,祁师姐分神一望,操纵银链悍然绞碎一头蜈蚣妖,接着又毫不停歇,引着银链闪电般缠上一头妖狐,左手却另掐了个法诀,引动先前布设的大阵阵基,就见老庙前有九道流光冲天而起,向着望仙楼的方向倒卷而回,眨眼就没入了滚滚妖潮中。
八个方位,八个声音几乎同时响起:“爆!”
从望仙楼望去,只见一圈璀璨的白光骤然亮起,好似白日破开昏霭,忽然在极近处放射光明,望见这一幕的百姓惨叫一声,双目刺痛不已,泪水哗的一下涌了出来。
那围在大阵前的妖物吃这一下,顿时扫空了一片,清出一片宽阔的空地,连这一圈飞舞的妖禽都被扫荡殆尽,天光就从这里漏下来,照亮了妖物的遍地残尸。
有赖于这一圈天光,人们也得以清晰地看到,那已被踏成平地的坊市,以及那一层又一层,贪婪且狰狞地瞪着这边的,张大着巨嘴、滴着腥臭口涎的妖兽们。
“……”
死一般的静寂。
此情此景,无法不令人恐惧。
当啷。
一名城卫手里的长剑落在地上,发出一个不大不小的声响。这还是一个刚当上城卫不久的青年人,他张着嘴,瞪着眼前凶恶的妖兽,完全没察觉到自己的武器已经掉在地上。
下一刻,他被瞬间涌上来的恐惧攫住心神,口中发出一声不似人的吼叫,猛地回头向人群蹿去!
就站在他身边的老左猛地跨了一步,闪电般拽住他的后脖领,手上的长刀抡起来就是一刀。一颗大好的头颅飞了起来,带出一蓬热血,接着又沉重地掉下来,在地上滚了几滚,无头的尸体往前奔了两步,轰然扑地。
老左提着犹在滴血的刀环视四周,厉声喝道:“扰乱军心者,斩!”
这一刀狠厉果决,被这临阵脱逃举动扰起一阵骚乱的城卫,迅速地安静下来。
亓官站在不远处的屋脊上,风吹得他的衣衫猎猎作响。
他望着煞气腾腾的老左,又望了望被震慑住的城卫,目光接而扫过底下挤得密密麻麻的人群,不一会儿,又低头看了看手里抓着的长剑。
他向来少思少欲,情感也十分淡薄,除了少许的几人外,并不在乎旁人的生死,因此,他并不明白,为什么这时候老左会扔下嫂子和阿深不管,也要站在这里。
就为了他所说的,“凡人的道”?
亓官不明白。
但,即便不理解,那也是老左,他能看着别人死,却不能看着老左在他眼前受伤。
很快,妖兽们又扑了过来。
这样的生死关头,哪怕有再凌厉的手段,都阻止不了内心的恐惧。
人们哭嚎着,拼命推开他人想往望仙楼挤去。哪怕挤掉了鞋、挤散了发髻、挤破了衣服也无人在乎,所有人都想挤到望仙楼里去求得一块庇身之所,但无人能破开大门闯进去。
哭嚎声、哀求声、惊叫声、呼号声、吼叫声混杂在一起,直冲干云。
先时听从郡守之令,拿着刀枪棍棒站在前列的青壮也忍不住往后退去,一些城卫也在此列,更甚者趁着天光重被遮掩,利用身上披着的甲胄,奋力挤入人群中,试图将自己藏起来。
而那些仍旧立在阵前的老兵们则沉默地撕下布条,把自己的手腕和刀柄紧紧地缠起来。
身后即是城内最后的生土,为了保护父母妻儿,此战退无可退!
就在这时,一道粲然的剑光划破长空,自头顶扑下,猛地扎进妖潮之中!
“七官儿!”
老左认了出来那道剑光,下意识地往前冲了两步,叫身边的同袍一把拽住,“你疯了?!”
老左看不清拉住他的是谁,只凭本能反手揪住那人的脖襟,用尽全身的力气吼了出来:“那是我弟!”
一个更大的声音吼了回来:“你看清楚,他是仙师!!”
……
亓官扑进妖潮中,当头就撞上一头熊妖,巨大的熊掌呼的一下拍了下来。他不避不让,连人带剑直直地撞上去,只一个刹那,剑光破开熊掌厚实的皮肉筋骨,卷着凌厉的劲气,冲向熊妖的脑袋。
唰!
剑光扫过,巨熊的半个头颅无声无息地消解,沉重的身躯在妖物们的冲撞下,轰然倒地。
而这只是个开始。
亓官驾着剑光掠过群妖直冲上天,一群妖禽避之不及,被他的剑光卷个粉碎,却还有数头猛禽舍不得到了嘴边的血食,展翅一张,凶猛地扑了过来。
妖禽的速度极快,眨眼就奔袭到了眼前,张口就吐出数道风刃,劈头盖脸地落下。
亓官微一闪身,驾着剑光打了个回旋,又猛然俯冲,浑不管周围卷来的风刃和铁爪,瞬息便贴近了地上的群妖。
察觉头顶的动静,一头象妖甩出了长长的鼻子,巨蝎亮出了锃亮的尾钩,几头狼妖和虎妖甚至迫不及待地跳了起来,冲着他张开了血盆巨口,妖物的腥臭口息清晰可闻。
眼看就要被巨虎咬中,亓官目光森然,猛地纵剑下劈!
这一剑劈得平平无奇,就像每日清晨劈柴一样,只是一个简单的劈砍动作。
然而,这又绝不是普通的一剑。
习练了十几年的剑诀一经运转,转瞬即调用起他丹田宫内所有灵力,疯狂往经脉中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