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谭尧
他无处可逃。
“温行!!”
陈温行豁然睁开眼,像是喘不过气来一样又是咳,又是喘地狠狠地呼吸着空气,嗡嗡直叫的脑海里一时之间除了那些声音,什么也听不到。
唐嵘一把将他捞起来,紧紧地摁进自己怀里,不停地亲吻着陈温行汗湿的发鬓,额头,紧紧地抱着他,低声道:“没事了,没事了……”
陈温行粗喘着气,发懵的双眼渐渐看见了室内的东西,他熟悉的柜子,熟悉的沙发椅,熟悉的地毯。陈温行两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正紧紧抓着唐嵘的衣襟,他喘着气,慢慢地平静下来,有些不确定的哑声道:“我做噩梦了?”
唐嵘紧紧抱着他,同样哑着声音道:“对,你只是做了个噩梦,温温,没事的。”
陈温行觉得心跳得有些快,和唐嵘紧贴的胸膛也能感觉到唐嵘的心跳得很快,陈温行渐渐平复他的呼吸。因为刚刚一下子醒过来,梦到的什么他已经开始有些模糊了,只记得那种恐慌无助,还有一双冰冷的双眼。
但他知道,在刚刚活下来的那段时间,他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梦到无论他怎么想醒过来却无法醒过来的那些梦,让他有一度怎么也不敢入睡。随着陈清文越来越大,他偶尔会做噩梦,可再也没有像以前那样不敢入睡的程度了。
陈温行平静了一会儿之后,他动手推了推想让唐嵘先松开他,可是唐嵘却是不为所动的紧抱着他,不理他动作里头的意味,只是一昧地用他的脑袋蹭着他,又频繁地亲着他的发鬓,他的脸颊。
唐嵘像是吓坏了。
“哥。”陈温行没有再推开唐嵘,反而是把手绕过他腋下往后攀着他的后背回抱着他,他的声音还有些哑,“我没事了,吓着你了?”
“温温……”
“嗯?”陈温行慢慢地摸着唐嵘的后背,明明做了噩梦的是他,但吓着的人却是唐嵘。
唐嵘手摸着陈温行的后颈,顺着往上摸着他的头发,手指用了点力道抓着他的头发让两人分开点距离,唐嵘亲着他的脸颊,渐渐地移到他的嘴角,随后覆住他的嘴唇。这个吻不像之前任何一次的温柔和缠绵,却是带着些粗暴的意味横冲直撞,仿佛想要确定他存在一样紧紧抓着他。
陈温行并不知道他流下的那些冷汗打湿了他的头发,更不知道他现在的脸色有多难看,嘴唇白的没有丝毫血色,满脸似乎都在透着一种极度惊恐的慌乱。
唐嵘从书房出来往主卧走的时候,听到了陈温行高喊到有些尖利的声音,吓得他忙推开门,见到的就是他在极力挣扎着些什么东西一样动着。唐嵘很快地反应过来陈温行是做了噩梦,他想要叫醒他,可无论他怎么叫他,陈温行就像是在那时候被梦境夺走了魂魄,深陷在梦里一样,怎么叫也叫不醒。
唐嵘无法想象陈温行做了什么噩梦,能让他惊恐成这样。
可那一瞬间,唐嵘却无端地想到,陈清文的主治医生曾经说的那些话。伤后记忆紊乱,因为不想回想起受伤时候的那些事情下意识地将记忆封闭遗忘,而那些记忆有可能会在梦里重现。
唐嵘看着陈温行满脸苍白又惊恐的样子。
他承认,他害怕了。
第122章 什么时候见过
月色宛如银装轻轻柔柔的洒满了大地,让白日里过于喧嚣的城市显得柔和了些。
卧室里,暖黄的床头灯散发着暖光,驱散了想要跳进来的月光。
陈温行枕在唐嵘的臂弯中,脑袋搁在他的颈窝,唐嵘手臂横着,侧着头将脸颊贴在他的头顶上,另外一只手则抓着陈温行的手放在他胸口上。先前被陈温行蹬乱的被子重新被捡了起来盖在两人身上,唐嵘没有问陈温行做了什么梦,也没有让他知道他当时有多害怕。
两人就这么相互依偎着,都在听着快要变成同一种频率的呼吸和心跳,似乎都在彼此的身上汲取温度和安全感。陈温行确认他没陷在梦里头,唐嵘则确认陈温行还在他怀里,虽然两个人都没说话,可气氛倒是一反先前那种紧张,反而透着些温馨。
陈温行被唐嵘紧紧抓在手里的手动了动,反手握着他的手,想让他的手掰过来,但显然不太成功,就摆弄着让他的掌心朝下贴在胸膛上,自己捏着他的手指把玩。他率先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声音有些懒懒地说道:“我很久没做噩梦了。”
“嗯。”唐嵘放松着手任由陈温行玩着,听见他的声音,便用自己的嘴唇寻到陈温行的额头亲了两口,动作间无不透着亲昵。
陈温行闭了闭眼,重新调整了下姿势更好地躺着,边看着唐嵘的手边摆弄他的手指,说道:“哥,你别担心。每次做完噩梦,醒的那一下还能记得一些,再过几分钟,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梦到什么了。”
唐嵘没应声,只是又亲了亲他的头发。
陈温行低声笑了笑,把唐嵘的掌心翻过来,指尖划着他掌心的纹路,有些发痒,像是手里捂着只蝴蝶轻轻扇着两翅,若有若无似地发着痒,从掌心,顺着脉络一路痒进了他的心脏里。唐嵘抓着他的手又给牢牢握在手里,反压在自己的胸口上。
陈温行也不玩儿了,乖乖地被唐嵘抓在手里,手心对着唐嵘胸膛底下一下又一下跳动着的心跳。
以前一旦因为做噩梦醒了就再也睡不着的陈温行,随着唐嵘这一下一下的心跳,顿时觉得有些困意上涌,他半眯起眼睛,感受着被枕在他身下的唐嵘身上脉络跳动的声音。似乎是半睡半醒的时候,陈温行又低低地叫了一声,“哥。”
他的语气里带着困意,唐嵘听出来了,他似乎从胸腔里发出声音一样哑着嗓音,透着一种说不尽的温柔,“在呢。”
陈温行又眨了眨眼,窝在他颈窝的脑袋蹭了蹭他,低低道:“先前你说的曾经让人找过我,就是那个司进和另外一个人吗?”
唐嵘没想到陈温行会在这个时候问,他又一秒顿住了,一会儿后他才应了一声,“对。”随后他低头又寻到陈温行的额头亲了亲,只是这回透着些安抚,他可没忘记当时陈温行看到司进那张照片的时候是什么反应。
“我见过那个司进,另外一个人没有见过。”陈温行闭着眼,鼻息间闻到的都是唐嵘身上的味道,那种他曾经无比好闻,又无比熟悉的味道。这让陈温行乍然见到司进照片时候的恐惧,这会儿却是没有再冒出来,他想起来的时候,还有一种安定感。
唐嵘曾经轻笑着说他自己身上哪里有什么味道,只是出门的时候偶尔会喷下香水,洗完澡又没了,倒是陈温行身上总是有一种莫名好闻的香味儿。
听见陈温行的话,唐嵘下意识地将他圈得紧了些,低声问道:“你什么时候见过的?”
陈温行被唐嵘压在他胸口上的手指缓缓地用拇指蹭着他的胸膛,闭着眼,梦呓似地说道:“在我被扔进海里之前。”
唐嵘圈着陈温行的手骤然更紧了些,陈温行轻轻哼唧了一声,“疼。”
“抱歉。”唐嵘忙松了松手劲儿,陈温行闭着眼还是没睁开,继续说道:“我在被关着的时候,曾经有人给我送饭的时候在里头混进了把匕首,不过很快就被人拿走了。拿走我匕首的就是那个司进。”
“徐高安把我带上船,我就见得他站在徐高安身后,我还以为他是他们的保镖呢。”陈温行说话有点缓,他用着像是随时会睡着一样的语气说道:“后来我被绑了手脚扔下船的时候,也是他把我和灰狼扔下去的。”
“当时我很害怕,没有注意到,现在回想起来的时候在我和灰狼被推下海的时候,甲板上突然就闹起来了,之后有人跟着我们一起跳下来了。”
“后来我的快被淹死的时候,是灰狼帮我割断了绳子,可是灰狼和我一样,手脚也都被绑着。”陈温行眉头突然微微皱了一下,“哥,灰狼呢?”
唐嵘哽着喉咙,听见陈温行突然不着边际地问话,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咽了口口水,哑声应道:“你放心,无论他是人是鬼,我都会把他给你找回来。”
“你答应我了。”陈温行轻声道,“答应我了,你就要做到。”
“会的。”唐嵘吐出一口气,“相信我。”
陈温行没再出声,呼吸渐渐地均匀了些,唐嵘听着他的呼吸声好一会儿后,才轻声地叫着他,“温温?”
“嗯?”陈温行却是用着那种快睡着却没睡着的声音应了一声。
唐嵘替他调整了下躺得更舒服的姿势,他将陈温行拢在怀里,低着声音说:“困了就再睡会儿?还有很久才会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