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陈隐
东西都是省队给配的,用了也没多久。
难道是早上被人撞倒时候压出来的裂痕,没检查出来?
时间不允许他想太多,在教练员的提醒下,揉了揉脸,换上了另一套备用弓。
裁判重新计时。
所有人的注意力再次集中回宋仰的动作上,唯独李浔留意到,宋仰被弓打到的地方明显泛了红。
应该挺疼的。
教练员背着手,用浑厚且沉稳的嗓音鼓励道:“别着急,慢慢来。”
宋仰应了一声。
可是,面对落后的比分,他的内心怎么可能不着急呢。
他现在不仅要保证自己三支箭都拿满分,还得祈祷对面来一个九环,因为如果一直都是平局,对方也将比他先触碰到晋级线。
他不想败给安志宇;不想让教练难堪;更不想让李浔和现场观众失望而归。
他想赢。
他太想赢了。
而恰恰是这些不甘扰了他的内心,如石子投入湖心,水面泛起阵阵涟漪。
手里的弓箭千斤重,对面的靶心虚虚实实。
“Eight,八环。”
宋仰吸了口凉气,感觉很丢脸。
18米的距离打出这种成绩,就是重大失误。
被一种强烈的挫败感袭击后,他几乎已经接受了自己失败的事实,一切都已于事无补,内心反而波澜不惊了。
王南风撞了撞李浔的胳膊,跟尊弥勒佛似的笑起来:“跟你当年的表现真是如出一辙。”
李浔知道他指的是亚运会总决赛,当时他面对强大的奥运冠军,乱了阵脚,导致发挥失常,打出一个在平常训练里几乎就不会出现的八环。
李浔看着宋仰说:“我能感觉到,他好胜心也强,但我想这不是坏事,起码这份好胜心能让他坚持走很远的路。”
“话是没错。”王南风面对已经没了悬念的局势,轻叹一声,“都说练箭练箭,其实练的都是一颗心,心沉得下来,他就不可能有这样的成绩。”
“嗯,”李浔深有同感,“还是得再练练他。”
三支箭结束,宋仰没能追平比分,裁判宣布安志宇获胜,之后是宋仰和于慎微的铜牌争夺战。
都是中国队,谁拿都没所谓了,只不过冲着那份400美元的奖金,宋仰还是铆足了劲去打,第一轮到第三轮,九支箭打出89环。
王南风指着宋仰就笑了:“这孩子跟自己人打怎么就这么起劲呢?一点都不手软啊,这成绩要放上一轮多好。”
李浔:“他就这样,我一会儿下去说说他。”
王南风以为他是要去批评宋仰今天的表现,打住:“你都不是他教练了你说他什么?让队里的教练管去吧。”
李浔老凡尔赛了:“他就爱听我说的。”
比赛结束,三人上台领奖,冠亚军的领奖台比季军高出一大截。
宋仰没赢过他们,不高兴,全程崩着个小脸,比他的脸更臭的是于慎微的脸。
这就好比是考试考了个59.5,绞得他胸口疼,更让他无法接受的是,宋仰学射箭才两年多,居然就这么超过他了。
晚饭时间,中国队里成绩最好的两位男队员,全都没胃口吃饭,囫囵塞了些点心,回房休息。
宋仰将自动关机已久的手机充上电,刚和天花板深情对视上,信息来了。
是李浔发来的一段小视频。他挽起裤腿,行走在沙滩与海水的交界处,岸边有灯,照亮了一小方天地,海水清澈,漫过脚踝,宽大的脚掌将细沙踩出深深浅浅的坑。
忽然一个浪头打上来,李浔“我靠”一声,没来得及躲,膝盖以下的裤腿全湿了。
紧接着就是一段语音:“要下来一起玩玩吗?这里的海风很舒服。”
宋仰推开窗户就是大海,也回语音:“玩什么啊?堆沙子吗?”
李浔带着一点笑意的嗓音传过来:“你想玩什么我都陪你。”
第66章 明明都是你在弄我好吧!
沙滩就在民宿的后边,走过去只需要五分钟,但宋仰还是选择跑的,像是发现猎物的豹子,越跑越快,直到海边的砂石钻进他的鞋袜,磨得生疼,他才不得不慢下来。
十一月是澳门旅游的旺季,这里虽不是什么有名的沙滩,但也聚着不少散客,还有摄影师团队在为一对新人拍照。
他小心翼翼地绕过他们,伸长脖颈,在偌大的海滩上寻找目标人物。
灯光将他的身影拉得细长。
李浔坐在岸边的一块礁石上,插着耳机听音乐,看见宋仰朝这边走来,便把耳机摘了,和手机一起塞进裤兜,摸出两小袋蜜桃味的果冻。
宋仰伸手接过,但眉心是皱着的,也没一下塞嘴里,而是把果冻捏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估计是离不开比赛的事情。
李浔拍拍礁石,示意他坐下。
“没想到这边还挺漂亮的。”
“嗯。”宋仰将袜子塞进鞋里,放到一边,脚趾头埋进细细的沙子,埋得很深,感受到一点日光的余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