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陈隐
“好吧。”宋仰垮着脸,接过一把钥匙。
上一站他也没轮到和李浔一组,回想起来,他们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恩爱过了。
最要命的是,自从被李浔用各种手法折腾过以后,自己弄完全没什么感觉了。
王南风看着他:“怎么绷着个脸?你对我的安排不满意?”
“没,挺好的。”宋仰言不由衷地摇了摇头。
房间里的陈设很简单,两张木床中间隔着一个小小的床头柜,没有电视机,也没WIFI。
宋仰感到惊奇:“这里的人靠什么消遣啊?”
张桥耸耸肩:“不知道,可能就放放羊吧。”
正对着的是长条的壁挂式书桌,向北那一侧是推拉式的落地窗。
这里的海拔有两千多米,离天空很近,星光璀璨,密集,连绵的山脉依稀可见。
宋仰忽然忆起高三的那个夏天,李浔和他靠在小区花园的滑梯上看夜景。
那会儿,他觉得天上的星星好多,怎么都数不完。
李浔说,我见过比这更多的。
现在他终于见到了李浔看过的那片天,也触到了当初感觉遥不可及的梦。
张桥收拾完行李,往床上一躺,长吁一口气:“累死我了,坐一天车还不如练一天箭呢,腰酸背痛的。”
宋仰的床铺离落地窗很近,他没有将窗帘完全拉上,还留道半人宽的缝,等待清早的阳光。
他侧过身问:“你以前来过这边吗?”
“来过啊,来过得有七八次了。”张桥双臂一抬,枕在脑后,“这边是选拔,集训的必经之地。”
“那么多次啊……”
宋仰这一声感慨,却不小心戳到了张桥的痛处。
张桥是队伍里年纪最大的,全国赛经验丰富,但国际赛一次都没轮上,教练形容他,就像是平时成绩优异,但高考落榜的学生,每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
张桥第一次参与世锦赛选拔是在二十五岁,运动员的黄金巅峰期,但那会儿他仅以一分之差拿到第四,无缘世锦赛。
之后就患上了黄心病,在老家调整了好一段时间才重新鼓起勇气回到赛场。
可第二次参与选拔期间,右肩出现囊肿,影响状态,不得不退赛回家开刀,休养。
第三次选拔赛结束,他落败,和他交往五年的女友跟别人跑了,理由是看不见希望。
今年是他第四次参与世锦赛选拔,也是最后一次,不论结果怎样,他都要退役了,因为身体已经吃不消了,家人也盼着他早点成家。
宋仰听完他的经历,嘴巴微张,思绪万千。
虽然在赛场上,他们是对手,但眼前这个运动员的整段青春葬送,所有的努力付诸东流,也是他不愿看到的。
他心里难受,但又找不到任何语言安慰,只能在暗暗祈祷,千万别在决赛场上和张桥对阵。
他不想输,也不想自己的这双手,毁掉张桥的最后一线希望。
初进高原,宋仰还不能适应这边的气候和环境。
凌晨一点多,张桥已经熟睡了,他还没有睡意,插着一只耳机听网课,另一只耳朵忽然听见一阵呕吐声。
这里的房间隔音效果很一般,隔壁冲马桶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呕吐声像是从左侧的房间传过来的,紧接着就是李浔的声音。
“赶紧把药吃了,躺下歇会。”
宋仰估计于慎微应该是出现高原反应了,给李浔发消息。
——老于高反了?
消息过来十来分钟才回过来。
——嗯,把你吵醒了?
——我本来也没睡着。
——怎么还不休息?
——睡不着,嘴巴很寂寞,总想吃点什么。
这话暧昧又露骨,李浔看完浑身一麻,只感觉有股热气冲上天灵感,想把于慎微从床上拎起来扔隔壁去,但成年人的理智把这股冲动给压制下去了。
——不急,明天早点起来,我带你去看日出。
——好啊!晚安宝贝儿!
李浔盯着这个陌生又别扭的称呼两秒。
——没大没小。
——你到了一百岁也是我的宝贝。
李浔怎么都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被小屁孩儿的情话给击败,翻过身,眉眼弯弯地入了眠。
他不常做梦,但这晚不光做梦了,还罕见地梦见了宋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