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偷眼霜禽
顾玉竹此时已是惊得说不出话来,钟乐之是师祖已足够他目瞪口呆好一阵子,谁想到真正的师祖竟然是这少年?他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年纪,比自己还要小十岁,怎会有两个这么大的徒弟?
此时便听那少年道:“你想不想让师父更高兴些?”
秦瑟笑道:“过犹不及,现在就挺好。”
那少年看了他怀里的顾玉竹一眼,哼了一声,言简意赅地道:“宰了他。”
秦瑟嬉笑道:“我舍不得。”
那少年瞪他一眼,道:“你少嬉皮笑脸。”
秦瑟正了正颜色,道:“师父为何要杀他?”
那少年道:“欺师灭祖的东西,留着干什么?”
秦瑟道:“如此说来,师父是肯让他入门的了?”
那少年道:“想也别想!你私自收徒,这笔账回头再找你算。”
秦瑟道:“师父既然不肯,“欺师灭祖”这四个字就说不上了。”
你少年想了想,道:“罢了,那我收他入门,你快动手。”、
秦瑟道:“他以前做下那些事,师父还肯收他,必定是既往不咎了。”
那少年道:“那就算他是青雀教属下,你手下教众犯上作乱,还不该死?”
秦瑟道:“本教主不想让他死。”
那少年脸色一沉,道:“小秦儿,你油嘴滑舌的本事又有长进了。”
秦瑟微笑道:“谢师父夸奖。”
那少年重重一拍石桌,喝道:“秦瑟!”
秦瑟仍旧是微笑,应道:“弟子在。”
那少年皱眉道:“罢了,小秦儿你喜欢装糊涂就装好了。实话告诉你,这{門第-紫}小东西的命我是要定了,你愿意自己下手最好,狠不下心我也不怪你,旁边站着。别惹我发火,连累自己也吃苦头。”
秦瑟叹一口气,道:“师父给的苦头许久没吃过,当真有几分怀念。”
那少年眸色一冷,扬了扬下巴,道:“乐之,把这混账拿下。”
钟乐之应道:“是。”上前几步,抽出长剑,道:“师弟,你还是让开吧。”
秦瑟回身将顾玉竹放下,让他靠着一根粗大竹子坐好,微笑道:“师兄,上次一时不慎落在你手里,若论单打独斗,你不如我。”一振衣袖,握住内中滑出的一柄短剑,脚步不移,剑尖向钟乐之肩头斜斜刺去。
除了四年前被白道诸人伏击,顾玉竹也不过第二次见秦瑟与人相斗,此时两人剑招施展开来,路数虽然相近,倒也不尽相同。秦瑟用的是一柄短剑,兵刃上吃亏些,却没让钟乐之讨了丝毫便宜去。钟乐之无意伤及他身后的顾玉竹,秦瑟却丝毫不肯大意,腾挪进退,不论是攻是守,始终不离顾玉竹身前五步。
两人斗得正酣,那少年坐在石凳上看了半晌,忽然立起身来,不紧不慢地一步步向顾玉竹走过去。秦瑟护着顾玉竹不肯离开,身法招数不免打个折扣,与钟乐之堪堪打成平手,那少年若是出手,万难抵挡得住。
顾玉竹眼睁睁地看着他走过来,心知这人向自己走近一步,自己便离鬼门关近了一步。便在此时,秦瑟闷哼一声,胁下被钟乐之一剑划伤,显是被那少年的动作分了心。
这样子那柄寒霜剑染了血,映着冷幽月色,十分慑人。那血溅到顾玉竹脸上,冷得像冰,顾玉竹看着秦瑟后腰处的衣裳渐渐渗出血色,犹如万箭钻心,生怕秦瑟再又分心,硬生生将喉头一声“师父”压住了。那少年却停住步子,在不远处笑吟吟地看着他。
顾玉竹望着他,低声道:“你杀了我吧,叫他停手。”
那少年微笑道:“看来小秦儿是真心对你,我若动手,害得我们师徒失和,那可不好了。”他抬手虚弹,顾玉竹忽觉胸腹处被封的大穴松动,体内滞涩的真气随即流动起来,四肢仍旧无力,但胸腹间真气已经运转自如,只听那少年笑道:“你自尽便是。”
秦瑟厉声道:“别犯傻!”想要回身,却被钟乐之死死缠住。耳中听得那少年笑嘻嘻地催促顾玉竹自断经脉,真要急得一口血吐出来。便在此时,忽然一人远处斜斜掠下,一把抄起顾玉竹,又远远掠了开了。
顾玉竹已是拼着一口气自断心脉,忽然被人救起,不免心中又惊又喜,不知是哪里来的救兵,定睛一看,却是飞梁寨的寨主李雁书。
便听李雁书笑道:“师父,两位师兄,我回来了!”
秦瑟边打边道:“来得好!果然是我的好师弟!”精神一震,刷刷刷连攻三剑,逼退了钟乐之,向后跃到李雁书身旁。
那少年看着他二人,怒道:“两个混账!”
李雁书伸伸舌头,道:“师父,你别生气。我这小师侄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师兄说不定便伤心过度,英年早逝,咱们抉微门将来的门主可就没啦。师父你虽然是一片好心,千好万好却也害死了得意弟子,不免老怀凄凉,万一追随师伯去了,弟子可也没法活了。剩下钟师兄一人,也太寂寞,不如大家一起作伴吧。
他这一番话说完,钟乐之忍不住噗的一声笑出来,顾玉竹想笑又不敢,秦瑟早已肆无忌惮地哈哈大笑起来。那少年更加生气,道:“什么老怀?!秦瑟这混账死了就罢了,我正中意钟乐之接这个位子!”
李雁书打蛇随棍上,陪笑道:“是是是!弟子说错了,师父瞧上去青春年少,比弟子还要年轻许多,怎么说“老怀”,明明是“壮怀激烈,雄姿英发”才对!不不,是年少风流、芝兰玉树。”
那少年此时也被他气得笑起来,道:“罢了,此事日后再说。你们三个,都给我回去。小秦儿你的伤好好裹一裹。”言罢转身过去了,钟乐之随后跟上。
秦瑟看着他二人的背影,笑着摇摇头,道:“果然徒弟都是别家的好。”一面从李雁书手里接过顾玉竹,在他腰上摸一把,笑道:“我就不这么想。”
顾玉竹道:“师父,你的伤怎么样?”
秦瑟道:“不妨事,划伤皮肉罢了。”
顾玉竹道:“那……那我呢?师祖他……”
秦瑟微笑道:“你放心,我若是没能把你抢出来,你这小命一定是断送了。师父现下既然输了一着,那就不会再出手伤你。本门规矩一向如此。”一面运劲替他解了穴。
顾玉竹下了地,朝李雁书行礼道:“多谢师叔相助。”
李雁书摆摆手,道:“客气什么,师兄虽然比你大许多,不过我比你也大不了几岁。”
秦瑟道:“师叔总是师叔。”
李雁书嘻嘻一笑,道:“我去瞧瞧师父还生气不生气。”说罢也走了。
顾玉竹正要察看秦瑟的伤处,秦瑟忽然凑在他耳边,低笑一声,带了三分邪气,道:“我老了吗?”
第九章 抉微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