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偷眼霜禽
秦瑟同他说了许多话,逐渐精神起来,道:“那日在金陵,越明川带的就是师兄手下的人,我猜想他是不知怎地遇到了师父。知道我不会水的人当真不多。”
顾玉竹低声道:“师祖他……一定不会认我做徒孙。”
秦瑟微笑道:“多半如此。”
顾玉竹心下难过,道:“那会不会不许你跟我在一起?”
秦瑟笑道:“他又不是我爹,这种事管不到。”
顾玉竹道:“人都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秦瑟拍他脑袋,笑道:“乖,叫声“爹”来听听。
顾玉竹呸了一声,道:“睡了。”适才秦瑟被他硬生生吵醒,边说边时不时打呵欠,顾玉竹被他带得也打了几个呵欠,早有些昏昏欲睡。此时窝在秦瑟怀里,逐渐睡过去。
秦瑟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越躺越是睡意全无,听顾玉竹呼吸逐渐低沉绵长,心中又好气又好笑,心道这小东西将人闹起来,自己却睡得香。
这一日忽然淅淅沥沥下起雨来,虽然渐渐到了辰时,天色也明亮起来,却终究带了些蒙昧之意。秦瑟起来穿衣,一面在顾玉竹屁股上轻拍一记,道:“别睡了,起来。”
顾玉竹此时却睡熟了,窝在被子里不肯动,迷糊道:“这样早,再睡一会儿。”
秦瑟道:“我带你去见师祖,今日算是正式拜见,不能缺了礼数。”
顾玉竹顿时清醒了三分,翻身坐起来匆匆穿衣,心中不免忐忑,道:“我……我……”
秦瑟柔声道:“别怕,至多不过是他不许你入门,没什么大不了的。”
顾玉竹发愁道:“这还不够糟糕吗?”
秦瑟道:“这有什么?不过是改改称呼,唔,以后你叫我秦郎便是,那也不错。”
顾玉竹被他肉麻得浑身一抖,气恨道:“你正经点儿!”
秦瑟笑着摸他头顶,道:“我带你过去看看,若是师父在正厅见我们呢,这就不太妙;在他住处的话,就好得多。”
顾玉竹匆忙穿衣洗漱,随着秦瑟到了卢微居住的院落,见秦瑟命那侍从通报,一颗心不由得高高吊起。不久听那侍从回来道“二公子两位请里面走”,这才放心。
卢微似乎也刚刚起床,坐在椅上系衣带,一面打呵欠。
顾玉竹跨进门去,跪在地上叩头,道:“不肖徒孙顾玉竹拜见师祖。”
卢微道:“是不是你师祖,这个再商量。你们吃了没有?”
秦瑟行了个礼,道:“还没有。”
卢微道:“正巧我也还没吃,一起吃。嗯,那个没良心的小东西,别跪了,起来。”
顾玉竹站起身来,不知卢微究竟是喜是怒,不由望向秦瑟。
秦瑟微微一笑,招手要他坐在自己身边。不久,侍从端了点心粥菜上来,顾玉竹吃在嘴里,也不知其味。秦瑟边吃边道:“怎么没见师兄和师弟?”
卢微道:“两只懒虫多半还在睡觉。这种天气本该好好睡觉,我想着你必定会早早过来吵我起来,左右睡不好,不如起床算了。”
秦瑟道:“师父果然神机妙算,掐指一算,上下五百年,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卢微呸了一声,道:“我若这么厉害,三十年前就不会捡你回来,倒还能少生些气,多活几年。”
秦瑟吃吃一笑,埋头喝粥,半晌又道:“师父,我想起有一件事。你见过一个叫做越明川的人吗?”
卢微笑眯眯地道:“哦,那家伙,不错,是我叫他去找你麻烦的。兴师问罪来了?”
秦瑟笑道:“岂敢岂敢。”
卢微道:“说起来那个越什么死了没?”
秦瑟道:“大概没死。我却差点死了,秦淮河的水可真不好喝。”
卢微似笑非笑地道:“那就当是清理门户了。你们两个搞得一团乱,真叫人看不下去。小秦儿你前些年看来过得太安逸了,这么个小玩意儿也差点把你坑死。要是真出了什么事,老子一把年纪,还要给你收拾乱摊子?”
他顶着一张十六七岁的脸,自称“一把年纪”,实在是不相称。
秦瑟郑重离座,跪下道:“师父说的是,是我太过粗疏大意。今后绝不会再有这种事。”
秦瑟跪了,顾玉竹哪里还敢坐着,跟在他后面也跪下,道:“师祖,一切都是我的不是。”
卢微道:“得了,都起来起来。吃顿饭还要被你们折腾来折腾去,唉,真伤脾胃。哪天我要是早死了,一定……”他絮絮叨叨还要往下说,秦瑟站起来拍拍衣上尘土,凉凉添了一句:“不用问,必定是被我和师弟气死的。”
卢微瞪他一眼,道:“吃你的饭!”
吃过早饭,卢微将顾玉竹赶出去,留下秦瑟说话。
顾玉竹不得不走,一步三回头地看着秦瑟。秦瑟挥挥手示意他在外面等着自己,笑道:“师父有什么事?
卢微问了他些教中事务,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又道:“季涟跟你们来了没有?中午叫他烧几道菜吃吃。”
秦瑟道:“没有,小涟若同来,教中无人主事。”
卢微摇了摇头,叹气道:“这孩子自小与你青梅竹马,模样长得也不错,当初在教中我着意调教他学了一手好厨艺,原本想着你俩在一起之后,你也不会委屈了肚子,你怎么偏偏不喜欢?”
秦瑟笑而不语。
卢微想了一想,道:“那个叫越什么川的,对那小白眼狼倒像是一片真心,你不如成全了他们,回去好好跟季涟过日子。”
秦瑟微笑道:“小涟对那个越什么川也是一片真心。”
卢微哼哼几声,道:“你们这些小崽子。罢了,你也去吧。”
顾玉竹在那小院外等着,里面两人不过说了几句话的功夫,他在院前转来转去,几乎把青砖地面踏出两条道子来。见秦瑟出来,急忙迎上去,道:“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