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枯蚁蚀日
睚眦光用蛇毒除不干净无非是因为睚眦中不止玄武炭木一味药物,他也想过用余下药物相对应的克制物去解毒,但阿甘多记录中的药物多是无毒无害,混在一起也无什么副作用。
只有可能……是阿甘多没有将关键记录在案了。
也对。
胥挽枫攥紧了手,指甲深深陷进了掌心的肉里。
假如他真想给中原、给辟邪坞、给胥家制造什么麻烦,又要解药来做什么?
如今,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燕星何被余毒与蛇毒一道伤及肺腑折损康健,却无能为力。
他能做的,兴许真的仅有去杀死如今睚眦的教主。燕星何体内有蛇毒,总归也算一剂人肉解药,睚眦耳目众多,胥挽枫不敢保证睚眦如今尚不知燕星何身上有能克死玄武炭木的蛇毒。
能怎么办呢?
燕星何睡得不大安稳,眉头皱在一起,双唇紧抿。胥挽枫一手覆在他脊背上一下一下地顺着,轻声哼着舒缓的小曲,仿若将燕星何当了个孩童来哄。
燕星何却也的确是睡得安分了些。
他的燕子其实很简单,只是俗世恩怨将他浸泡得尽是血腥味了。
胥挽枫探出手想去拥他,可终究是不敢,手指僵在那里,到底只好在他额前的碎发上吻了吻:“燕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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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巳时燕星何方起,窗户被支开了一道两指宽的缝,床边烧着一炉子,不算太干燥。
屋里只有他一人,矮几被放在榻尾了,那沓笔录被齐整地收在那里,旁边摆了一张墨水干了有一阵了的留信。
燕星何看了眼,是胥挽枫留的。大致同他说了没在笔录里找着解药,大约摸是只记录了部分的药材,又同他说莫要拘束,终归是他外祖家,若是有什么需要同他们说便是,他自个儿先回辟邪坞去了。
“你莫要心焦,我定帮你找到解药。”
看到这句话时,燕星何的心尖儿不由地一颤。
这人手底下有多少人替他卖命啊,又何必为他一个将死之人作践自己。
邓彩儿昨晚被胥挽枫那一个眼神惊得整晚没睡好,可惜胥挽枫起得忒早,她在廊下躲着蹲了几个时辰想道个歉,却也只蹲到了燕星何出来。
燕星何的脸色相较昨日倒是好了不少,眼角微红,气色甚佳,走路也不再松散,身板挺直了,更叫人心生倾慕。
可邓彩儿看着可只有纠结了。她与胥挽枫相见不久,但确实心生好感,而胥挽枫显然是早已与燕星何相识相熟,无论燕星何态度如何,他放纵胥挽枫对他痴情却是不假,看着更是似乎已经维持了有一段时日。
胥挽枫在她看来如此冷清的一个人,竟然也会因这样的一个谁沾染厚重的烟火气,除却倾心于他,邓彩儿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别的说法了。
至于燕星何,她更是琢磨不透,像是燕星何有意回避,而胥挽枫求而不得。
燕星何之于胥挽枫,就好似胥挽枫之于她。
而胥挽枫定是更情深义重的。
燕星何伸了个懒腰,突然看向邓彩儿这头:“姑娘何必躲躲藏藏的,总归是在下叨扰,叫你一主人家为难了。”
邓彩儿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走出来,手都不知往哪儿放:“我,我就,呃……抱歉。”
“你是……他的表妹来着?”
邓彩儿红着脸点了点头。
“你是不是很怕我?”
邓彩儿赶忙摇头:“晏公子很温和呢。”
燕星何笑了笑:“承让。不过,姑娘来寻在下是有何事呢?”
邓彩儿顿时噎住了,抱着手臂不知如何是好:“我、我就是路过……”
“来寻胥之明的?不巧,他一早就出去了。”
邓彩儿顿感别扭,克制不住地酸道:“晏公子真是好福气,同表哥关系能这般好。”
燕星何听了这话一愣,却也不恼,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算不得好……我受不来。”
辟邪坞中,胥挽枫将下属都召在了一块儿,细细规划前往闸药的事宜。这件事大小具得在到那儿之后方能知晓,若是真与睚眦有关,麻烦就大了。
“封城?!”一名辟邪坞下属惊道,“万万不可啊,大人!若是封城会是多大的阵仗!老百姓不明不白地被困于寸土,定是会暗中……”
胥挽枫坐在首位抱着手臂笑了笑,无所谓道:“你害怕让人落下口舌?呵……辟邪坞这么多年来好的没人说,坏的人尽皆知,事到如今,我还怕这群眼瞎的暗地里咒我?”
“这……可,大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啊,多攒点功德不好么?更何况,这般大的动作,若真与睚眦有关,定会引起他们反应。”
“我就是要他们手忙脚乱得自己一头撞进来。”胥挽枫的食指轻轻敲在桌面上,一下一下震得人心肝儿疼,“我已经受够了任他们摆布了。这回他们撞上来,很好,我也没打算放过他们。没解药?那就给我造出来,什么时候调配出来了什么时候死,否则我定让他们活都不想活……死又死不成。”
在场下属闻言俱是浑身一抖。
不是已经同那位谈过了么?!怎么还愈发瘆人了这!
门外看门的下属突然隔着门板在外头道:“大人,有客来访。”
胥挽枫正是烦心的时候,不耐烦道:“让他滚。”
“这……可来的是晏公子……”
胥挽枫愣了一下,哑着嗓子道:“让他进来吧。”
末了,他想了想一屋子的下属,道:“都出去。”
燕星何站在外头背着手看着一屋子扎眼的黑袍子鱼贯而出,往里头望了一眼胥挽枫:“你何必如此兴师动众,我就是来打个招呼。燕儿给了我请柬,他们定是还以为我俩……也找不着你,就没给你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