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临漫漫
在中宫正殿拜了天地,他牵着宜阳的手,在午门处跪拜叩首,拜别太后。
公主府离皇城不算远,陆永安骑着马护在花桥旁,吹吹打打进入公主府。
宜阳端坐在床榻上,陆永安单膝跪在宜阳面前,取下了宜阳手中遮面孔雀羽扇。
宜阳看着陆永安,眨了眨眼睛,轻唤了一声:“驸马。”
陆永安勾起嘴角,浅淡的瞳孔在烛火的照耀下好似染上了一丝温情。
“公主,驸马……”宫女捧着精致的托盘,上面放了两只玉制的酒杯,里面盛满了酒水。
陆永安接过酒杯,一只奉给了宜阳,一只拈在指尖,两人手臂相交,喝下了这杯酒。
酒水有些清甜,入口后微凉回甘,明明是很淡薄的酒水,却瞬间让宜阳觉得醉了。在酒水入口的那一刹那她忽然想起了一句词“交杯尽,缠绵饮,此生此世不负君心。”
大抵所有新婚的女子,心中所想都是这般吧。
杯中酒喝尽,宫女接走了酒杯,宜阳连忙伸手扶起陆永安,道:“驸马,快快请起,当日本宫便说过,往后在府邸之中行家礼而非国礼。”
“公主是君,微臣是臣,礼不可废。”陆永安慢慢站起身,坐到宜阳身旁,眼睛注视宜阳。
宜阳在他的瞳孔里看见了自己的倒映,这一刻,宜阳猛然觉得在她的夫君心中,或许有她。
顿时宜阳掩在大袖中的手,用力握紧,她凝望着陆永安,道:“宜阳只是夫君的妻子,也只想做夫君的妻子。”
“好。”陆永安伸手将宜阳搂在怀中,没有再说什么直接低头吻上了宜阳的唇……
……
第二日,宜阳醒来,伸手摸了摸身侧,那半边的床榻早已冰凉。宜阳眉头微蹙轻声问道:“驸马呢?”
奉茶的大宫女低声回道:“驸马一个时辰前便去了院子里打拳。”
话音刚落,陆永安便从外面走了进来,身上带着淡淡的水汽。
宜阳立即起身走了过去,想要伸手帮他擦拭额头的汗水。陆永安下意识的偏过头,宜阳的手顿在了半空中。
陆永安垂眸,后退一步,解释道:“微臣出了汗,身上气味重,还是莫要近身,免得污了公主身上的熏香。”
“无妨。”宜阳慢慢收回手,抿了抿唇柔声道:“早起凉,刚刚出了汗若是吹了风容易受寒,驸马还是快去梳洗吧。”
“是。”陆永安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
宜阳看着他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慢慢变淡直至消失不见:“收拾好了吗?”
“都收拾好了。”
“嗯。”宜阳再次吩咐道:“驸马还未用早膳,吩咐厨房熬些小米粥,养胃……”“是。”
宜阳梳洗后,穿上茜素红的华美宫装,与陆永安一道用早膳。宜阳亲自盛了一碗粥递到陆永安手中,温声道:“驸马,用完早膳,咱们便去拜见父亲吧。”
永安用勺子搅拌着淡黄色米粥的手顿了顿,低声道:“本该陆家众人前来拜会公主的。”
宜阳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温声道:“其实,本宫想着,本宫既然已与夫君成婚往后便是陆家的媳妇,自然应该居住于陆家。”
“宫规有制,公主婚后居于公主府。”陆永安垂眸看着面前的小米粥,沉声道:“历来都是驸马随着公主居住于公主府,并无别居先例。”
宜阳脸上的笑意顿了顿了,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可是咱们家与旁人不同,如今府中只有父亲一人,夫君也无其他兄弟,咱们为人子女怎可将长辈独自一人抛到一边。”
陆永安抬头看向宜阳,宜阳眼中的关怀真真切切没有半分勉强。
若说丝毫无动于衷是假,公主居住于公主府是皇家的尊贵,无论驸马位份高低,在公主府中,府上的主人也唯有公主一人。
他知道宜阳倾慕他,他便顺从着与她亲近,却不曾想,原来她愿意为他搬离公主府,以陆家媳的身份居住于陆家。
陆永安伸手捉住宜阳的指尖,盯着她看了半晌。
宜阳眨了眨眼睛,疑惑的回望陆永安。
良久后,陆永安勾起嘴角道:“那便听公主的。”
宜阳顿时笑弯了眼,兴奋地说道:“本宫老早就让人收拾好了,早就期盼着去看一看夫君从小长大的地方。”
“也不需要收拾什么,我们便一同住在夫君的院子里便好。”
“伺候的仆人带上几个便可,采青、踏水、秋华、吹雪得带上……”
“……”
陆永安沉默地听着宜阳一句一句说着话,她向往陆家的生活、也是真心期盼着,没有半分勉强。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宜阳的脸,笑着道:“陆家很小,一个两进的小宅子,府中只有两个守门的老人,两人打扫的婆子,一个马夫,三个小厮……公主去了,怕是要吃苦。”
“无妨,只要夫君与夫君在一起,本宫便不觉得苦。”宜阳微微侧过脸,蹭了蹭陆永安的指尖,眨了眨眼睛道:“而且本宫相信夫君,过不了几年定会让本宫住上大宅子。”
“是,微臣谨遵公主谕令。”陆永安看着宜阳的眼睛,无比认真地说道。
他没有诅咒发誓,只是淡淡的一句话,但他却明白他一定会做到……
陆永安抚摸着宜阳的脸,指下的触感柔软的不可思议,好似触摸着最柔软的花瓣。
他知道自己心肠冷硬,他娶宜阳目的便是权势。是为陆氏一族将来在失去陆成泽的庇护之后竖起的另一重保护伞。
但是这一刻,他忽然觉得心口揪揪的发麻。
他从来不相信话本里的那些所谓的爱情,于他而言结缔姻亲,不过是两相所求,不过是各取所需,不过是另一种利益交换罢了。
但现在就是有这么一个人,无视他的算计,真心待他,对他一腔赤诚,将他放在心中首位……
“微臣此生必不负公主”
宜阳听言微愣,随即用力地点头:“本宫也必不负驸马……”
陆永安温润的眼眸染上了笑意,他不知未来如何,亦不能回报以真情,但他会做一个好丈夫,敬她、重她,护她……那么爱与不爱又有何重要?
第92章 棋局
天幕微沉,初春的天色总是显出几分灰暗,去年大周虽然经历战乱,但萧毅瑾趁着宜阳大婚的时机减免了赋税,百姓生活更宽裕了些,这个新年反而更热闹了。
各地藩王被萧毅瑾拘在京城里,年前数次上折恳请归藩,被萧毅瑾皆不为所动,只当不曾看见。自此整个朝廷都明白了萧毅瑾的意思,一时间所有朝臣都对滞留在京城的藩王退避三舍。
正月初五,年节未过,监视着众藩王的锦衣卫统领来报:“齐王、越王、鲁王,暗中联络属地,似有潜逃之意。”
“今日乃是破五之日,年节未过本不该见血,可那些人偏偏不让朕过一个安生年。”萧毅瑾站在长廊上,望着灰蒙蒙的天空,乌云将天际压低,不多时天上便飘起了绵绵细雪。萧毅瑾摊开手,将手臂伸出屋檐外,洋洋洒洒的雪花飘落刚巧落入他的掌心,却又很快在他手心里融化。
萧毅瑾叹息着摇了摇头道:“白雪映红梅应当是极美的颜色……”
锦衣卫统领没有说话,跪在地上垂着头,等候萧毅瑾的吩咐。
萧毅瑾轻笑了一声,缓缓道:“叔叔们想走,朕还能拦着不曾。”
“让他们走吧……不过,京城外夜黑风高,路遇劫匪,诸位叔叔及其家眷无一生还,就怨不得朕了。”
锦衣卫统领立即应道:“是,微臣明白。”
萧毅瑾吐出一口气,在面前凝结成一阵白雾,淡淡的吩咐道:“好好盯着他们,那些藩王一个都不能少。”
藩王自去年起便被萧毅瑾拘留京城,找出种种借口就是不让他们离京,而朝廷派遣的官员兵马也慢慢接管封地事务,如今就差一个名正言顺将封地重新收回朝廷的理由罢了。
周旋了半年有余,如今倒也不必再给藩王留下颜面,萧毅瑾就是要杀鸡儆猴,让他们知道,藩王封地已经名存实亡。
不过萧毅瑾倒是挺希望藩王狗急跳墙,那他便有借口斩草除根了。
如今还在年假,倒也没有太多事务,处理完政务,萧毅瑾向后宫。路过梅园,见院子里的梅花开得正盛,便走了进去。
院子里的梅花色彩各异,萧毅瑾亲手从枝头折下两支,一枝白梅,一枝红梅。
小金子上前恭敬的说道:“陛下,让奴才拿吧,雪天寒冷,小心手上生了冻疮。”
“无妨。”萧毅瑾拒绝道:“也没几步了,朕总不能连这点寒都受不住。”说着,不理会小金子径直向寿安宫走去。
小金子连忙举着伞跟着上去,一行人脚下踩着雪花咯吱咯吱作响,在地上留下一串脚印。
寿安宫里铺了地龙,屋子里还烧着炭盆,殿内温暖如春,与殿外天壤之别。
萧毅瑾一进门只感觉一阵热浪袭来,身上的寒气瞬间被吹散。
宫女立即上前,为他除去身上的狐裘披风。
萧毅瑾笑着走进殿内,便看到太后手中抱着铜制的汤婆子,与陆成泽相对而坐,面前的小案桌上放着棋盘,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摆放着棋子。
萧毅瑾立即走上前去,太后执黑陆成泽执白,棋盘之上黑白交错,棋风怪异,怎么瞧都无法连贯,便好奇地问道:“母后你们这是什么路数?合围之势怎么都往中间放?”
太后眼睛盯着棋盘思索了一瞬落下一子道:“我们下的不是围棋,而是五子棋!”
“五子棋?”萧毅瑾没听说过,不知道是什么新玩意儿,好奇不已。
太后解释道:“两方谁先将五子连成一线谁便获胜。”
萧毅瑾了然的点了点头,再看看期盼便明白了规则
陆成泽笑了笑,落下一子道:“娘娘小心,微臣落子了”说着指着刚刚放着的棋子道:“横竖各三子,此为交界处,娘娘无论堵哪边都来不及了。”
太后抿着唇,气呼呼的瞪了陆成泽一眼,随即迁怒到萧毅瑾身上:“都是陛下打扰了哀家的思绪,不然哀家绝不会疏忽!”
“真是无妄之灾……”萧毅瑾笑着摇了摇头,伸手指出另一处道:“若是亚父落子此处,左二右一,刚好四枚,母后照样来不及。”
太后顿时语塞,耍赖般伸手将棋盘拨乱,笑眯眯的站起身道:“天寒地冻,陛下一路可冻着了?”说完不等萧毅瑾回话,立即接口道:“哀家熬的燕窝快好了,哀家要去瞧一瞧。”
萧毅瑾:“……”
“母后真是会耍赖,没走到最后一步就不算输了吗?”看着太后急匆匆向外跑去的身影,萧毅瑾也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
“对,才连成三子,太后没有输。”陆成泽脸上挂着清浅的笑意,捡起棋盘上的棋子,将黑白二色分好。
萧毅瑾:“……”
看着陆成泽脸上宠溺的神情,萧毅瑾只觉得无言以对,若非早知道陆成泽与太后之间绝无私情,他听到这句话绝对怒火攻心……
太后真的是被陆成泽宠坏了。明明在外人面前端庄大度的太后娘娘,在陆成泽的面前永远小儿心性,顽劣、贪玩、还爱耍赖!
萧毅瑾坐在了太后原本的位置上,将手中的梅花递到陆成泽的面前道:“路过梅园,见梅花开得好,便想着折两支赠与亚父。”
陆成泽伸手接过梅花红白相映,都开的极好,他从萧毅瑾手上接过,将花枝放在膝上,谢恩道:“谢陛下,雪天路滑,陛下还是小心些为好。”
“朕知道。”萧毅瑾笑了笑,柔声道:“亚父也陪朕下一局吧。”
陆成泽抬眼望着萧毅瑾,含笑着问道:“也是五子棋?”
“都可以。”萧毅瑾摆了摆手,无所谓的说道:“那便下五子棋吧,朕虽然没有玩过,但瞧着倒是比围棋直白了许多。”
萧毅瑾也没有客气,拈起棋子,执黑先行。
“亚父,藩王动了。”
陆成泽闻言,落子的手顿了顿,随即将棋子按在棋盘上,淡淡地问道:“那陛下打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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