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八声甘洲
萧侯爷越想越觉得毫无指望, 他正想着要不要“负荆请罪”,就见柏砚打了个哈欠,“很晚了, 明日起来还有事要忙, 你也早些睡吧。”
说完, 柏砚往里间去了,当着萧九秦就那么睡了。
萧九秦:“……”果然是对我腻了。
昨夜还“深情”地唤我“九哥”, 怎么不过一日的工夫就厌弃了。
萧侯爷觉得自己好像被欺骗了感情,他巴巴地望着床榻上睡着的柏砚,长长叹了口气。
他对影自怜,殊不知榻上的柏砚都快要憋不住要笑出来了。
之前他还没反应过来,但是方才就是再傻也明白了, 萧九秦这家伙肯定是觉得自己后悔要成亲了。
虽然不知道他怎么会这样想,但是那家伙面上的表情着实太少见了。
柏砚怕自己笑出来伤了他的自尊心,遂故意先上来睡了。
同时也生出一点恶趣味来,他想看看萧九秦后续的反应。
唔,他丝毫不承认是因为还记着当初萧九秦几次“欺负”他的事情,宽宏大量的柏砚一点也不记仇。
一点也不记仇!
另一头,萧九秦懊悔许久,最后还是偷偷摸摸爬上床榻。
不管柏砚后悔不后悔,这亲肯定是要成的,所以未婚夫夫分什么里间外间,一起睡才是正理。
而且,之前也一起睡了十年了,还管什么礼义廉耻!
翌日,柏砚先醒过来。
本就是一张不宽的床榻,二人手脚/交缠,生生闷出一身的汗。
而且,萧九秦这家伙紧紧拥着他,柏砚挣扎了半天只放出来一只胳膊。
“乖,别闹。”萧九秦眼睛都没睁,揽着柏砚亲了一口。
柏砚:“……”
柏砚被迫又睡了一会儿,再睁开眼时萧九秦已经不见踪影。
“大人,外面有人求见。”
“让他进来。”
柏砚万万没想到竟然会是严儒理,而且看对方一身风霜,有些惊讶,“怎么了?”
严儒理来不及客套,直接开口,“薛正鸣要被砍头了!”
柏砚一愣,“怎么可能?!”
“昨日一大早,大理寺有人击鼓鸣冤,对方告薛正鸣不仅逼迫女子,而且杀了人家爹娘,并且占田一事也冒出来一份新的证据,说是那些疯了的人也是薛正鸣所为。”
“对方的身份查过了吗?”
“查过了……”严儒理有些犹豫,柏砚看他模样,又问,“到底怎么回事?”
“就是因为查过了才觉得荒谬,就目前的人证来看,正鸣他的确……”
“的确罪名属实?”柏砚更觉得不可思议,之前他与严儒理多次查过此案,因为事关薛正鸣,他们二人不敢马虎,但是不管怎么查,最后都只是那一个结果。
薛正鸣有罪,但罪不至死。
而且,就明面上的罪名都是掺了水分的,只待查明便能还他一个公道。
没想到不过一段时间,忽然又冒出来个证人,又罗织了其他罪名。
“那……老师他现在……”柏砚面露忧色,“此事对他而言本就是一个打击,先前你我还能骗他不会有大碍,现在……”
“那所谓证人从一开始就写了一封信交给薛府管家,所以在他击鼓鸣冤之前,老师已经知道了。”
柏砚一听,脸色更加难看。
“老师他本就身子不大爽利,这些年一桩桩事都是负担,薛正鸣一出事,他怎么受得住?”
“就是这个道理。”严儒理紧赶慢赶跑来找柏砚,就是想找个能出主意的,郢都大多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当初见薛家出事,一个个都恨不得跑来踩上一脚,事到如今,更多的还是看热闹的。
柏砚虽不在现场,但是也不难想象薛老受了多少流言蜚语。
“我随你回郢都。”柏砚当机立断。
严儒理一愣,“那绥阳山这边呢?”他走之前只听说从宫内发出一道旨意,至于内容一概不得而知。
所以他才没有写信给柏砚催他回来,而是自己日夜兼程跑来绥阳府想要柏砚给他支个法子。
“绥阳山有萧九秦。”柏砚想到户部克扣绥阳府的救济粮,又道,“薛正鸣没有仇人,忽然对他发难应当不是冲他来的,或者说,是薛正鸣知道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抑或,近些时候有人与他见过面。”
柏砚皱眉,“你可听说近来谁还见了他吗?”
严儒理一愣,“除了我定时去看他,就只剩大理寺的人了,”严儒理说完又摇头,“不对,前两天好像还有人去了……”
“是谁?”
“我好像见过一次,但是,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严儒理挠了挠头,“就觉得那人行迹有些引人注目,而且他应当与大理寺的人认识,我那时急着要去看正鸣,正好碰到了那人……”
“现在想起来,正鸣那天的反应也很奇怪,他问我五年前的事情,但是你也知道,我那时也是半大小子,又知道多少,所以就敷衍了他几句。”
严儒理越想越觉得不大对劲儿,“之前几次我去看他,他都很高兴,但是那天我要离开的时候,他好像心里藏着事,我问了他一句,但是他只说吃坏了肚子有些不舒服,所以我也没有多想。”
“我太粗心了,竟然没有发现不对劲儿。”严儒理后悔不已。
柏砚看他,“薛正鸣这几年变化很大。”
“什么?”严儒理觉得他话里有话。
“我们几人里边也就只有你始终将他当作乖顺老实的小幺。”柏砚叹了口气,“当年薛府跟着平津侯府倒霉,老师被投进大牢,你又被带走……连我都自身难保,所以没人顾得上薛正鸣怎么样,结果……”
“结果什么?他怎么了?”严儒理一慌。
柏砚安抚地拍拍他的肩膀,“薛正鸣年纪尚小,但他想救老师,所以不小心被人陷害了一把,被一群世家公子欺负得从辉月楼跳了下去。”
严儒理倒吸一口凉气,“那他……”
“那几个世家公子本意是欺负欺负他,没想闹出人命,所以薛正鸣摔断了一条腿,后来在府里养了小半年的伤,后来老师被放出来想要带他回江南,这本来也是打算好的,但是薛正鸣不肯。”
“那他最后又……”严儒理根本不知道当年还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他越听越觉得与自己想象的相去甚远,这会儿听到时,心里颇不是个滋味儿。
五年前,郢都大乱,无论是柏砚还是萧九秦,甚至薛正鸣,他们一个个都过得艰难,好像只有他,匆忙被爹娘带离。
看似幸运的躲过那场骚乱,但是好像也错过了许多重要的事情。
再回来时,物是人非,不,好像只有他自己,像是站在原地毫无变化。
“别多想。”柏砚一眼就看得出来严儒理在胡思乱想什么,但是很多事情不是他想的那样。
如今他们都长大了,再去悲春伤秋或者始终满腔悔意都没什么意思。
柏砚等不及萧九秦回来,他直接留了一封信给他,午后与严儒理往郢都赶。二人又是马不停蹄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留出来,最后赶在宵禁前进城。
甫一进城,萧叔就在显眼处等他们二人。
一路颠簸,柏砚脚底下都在打摆子,他勉强抓住严儒理的胳膊,问萧叔,“大理寺那边怎么样了?”
“怀淳公公已经派人去了,目前情况还算稳定。”
“那证人呢?”他们一边走一边说。
萧叔明显这两日是时时盯着的,所以知道的还不少,“有人从中插了一脚,就目前而言,对于薛公子一事,至少四股势力在掺和。”
“大理寺一直有一股势力在阻碍我们探听消息,而且暗处还有神秘人在伸手,今早若不是怀淳公公派人在牢里保护薛公子,说不定就叫人得手了。”
“这么大动干戈到底是为什么?”柏砚百思不得其解。
严儒理更是一脸迷茫。
“薛正鸣身上还有什么秘密,”柏砚看向大理寺的方向,“忽然发难肯定是因为有人又在暗处搅弄风云,薛正鸣他到底知道些什么呢?”
“明日我们去问问他。”严儒理也是越来越迷惑。
柏砚点头,“今夜萧叔辛苦一些,再多派几个人去盯着,时间越拖越久,我怕有人耐不住对薛正鸣下手。”
“不管薛正鸣做了什么,惩治他的也不该是暗处的那些人。”
柏砚想到薛良辅,心中更是怅惘,老师劳苦功劳,为大梁呕心沥血,可没想到临了临了竟然连唯一的儿子的性命都无力回护。
这边柏砚叹气,那边萧九秦忙了一日,兴冲冲地回到温府,想象中二人你侬我侬的没有,只有空荡荡桌上一个薄薄的信封。
萧侯爷气极:心上人跑了!
他飞快拆了信,一目十行看完,除了郁闷还是郁闷。
这一次次的,怎么乱七八糟的事情还没完没了了!
我想成亲……萧侯爷欲哭无泪,还有洞房……
第81章 意气 “如果我偏要与他成亲呢?”……
当夜柏砚还没睡踏实, 怀淳的人就敲响了柏府的门。
下着绵绵细雨的秋夜,柏砚骨缝里都窜着寒气,他随手披了一件大氅, 手里又慌忙塞了一个温热的手炉。
“大人,大理寺进了鬼。”
来人一开口,柏砚就知道事情完全如他所料。
当即也不顾宵禁,他匆匆就往怀淳府上去。
果然,深夜怀淳府上灯火通明, 花厅前边跪了三个人,都是一身黑衣,但是手筋脚筋都被挑断, 下巴也卸了。
“人在这儿了,大理寺不好行事。”怀淳面色淡淡,柏砚却先看到他身旁的魏承澹。
“殿下。”柏砚正要行礼,被他摆摆手拒了。
“大理寺内里空虚, 你府上的人根本挡不住他们,十个人有七个被当场斩杀,这三个人就交给你。”
怀淳看起来没什么兴趣。
不过柏砚也明白。
但是怀淳从中插了一手是他早就料到的事情。
说起来怀淳与薛正鸣也算有些亲缘。
太后母家姓薛, 与薛良辅正是本家, 只不过一个是嫡系, 一个是庶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