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与美人 第24章

作者:琢玉郎 标签: 古代架空

  他要怎么和姜北慕说啊。

  谈秋颓然地坐在软椅上,苦兮兮地将下巴搭在桌案上,指尖捻起碎裂的半块玉佩迎着日头发呆,日光透过玉佩落下一个光斑照在谈秋面颊之上,随着他手上动作不停晃动。

  谈秋哀叹一口气,忽而浑身一僵,随后猛地站起来在屋内环顾一圈。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方才好像有人在看他,那道视线落在他身上,惹得她浑身发毛,不由自主又想起了那晚他在巷中猛然一瞥见看到的身影。

  谈秋疑神疑鬼地在屋内四处查看,并无任何踪迹,院内的丫鬟们也早不知跑去了哪里,但那道目光却如影随形。

  难道是自己想多了。

  谈秋坐回软椅上,将玉佩轻轻放在桌上,重新将两半并合在一处,正抿唇思索间,却忽闻阮月的声音由远及近,朝院内传来。

  “公子!!” 阮月喘着气,一路跑至挽秋阁,待瞥见谈秋背影时忙提着裙子边跑边喊道:“公子,有人寻你,说是叫什么萧野的。”

  谈秋连忙随手抽了一本书盖住了那碎成两半的玉佩,心虚起身挡住了阮月的视线,闻言正打算说些什么先将人打发走,还未及开口,便见一道熟悉人影大步而来,正是萧野。

  萧野一袭苍蓝劲装,粗硬黑发扎起,面色凝重且带着一丝急迫,待看见谈秋时双眸微亮,不待阮月与谈秋有所反应,便大步上前一把抓住了谈秋的手腕,带着朝门外走去。

  谈秋被萧野攥着手臂,挣脱不得,忙道:“嗳,你这是干什么,我还有事儿呢。”

  “嫂子,那人醒了,现在姜哥已经得到消息先去官府了,符鹤也在那边,咱们也得赶紧过去。”

  萧野头也不回,直接拽着谈秋便朝大门走去,一路上府中丫鬟家丁看见萧野与谈秋二人拉拉扯扯的模样纷纷侧头窃窃私语,谈秋原本还挣动几下,此刻听闻萧野提及铺子的那事,忙心念回转,不再挣扎,问道:

  “什么时候醒的啊?他们都去了么?”

  “我不知道,我今早回了一趟城主府,鹤儿一人去的官府,方才他派人来通传我,让我赶紧去,说姜哥已经到那边了,马上就要开堂重审。”

  萧野说着便将谈秋带至门前,只见门外一匹毛色黝黑发亮,肌肉紧实有力的骏马正有些烦躁地打着响鼻,马蹄哒哒地划着地面。

  谈秋道:“你要骑马去么?街道上不让骑马的,会冲撞到人。”

  萧野将马缰握在手中,一脚踩马镫腰部手臂发力一跃跨上,随后朝谈秋伸出手,“我们走街后,那里没有人会去,可以骑马走。”

  “上来,我带你去。”

  谈秋也不含糊,知道此事事关重大,便爽快伸手回握住萧野手掌,被人带着发力一同跨马骑上。

  萧野扯了马缰,在掌心绕了一圈,沉声道:“嫂子抓紧了。”

  言罢一抖缰绳,“驾!”

  谈秋抓紧了萧野的衣衫,耳畔风声呼啸,打在脸上生疼,周遭风景数变,院落墙屋不断超后飞去,萧野策马疾驰,在后街之上一骑绝尘。

  谈秋被颠地差点朝后倒去,索性一咬牙扯住了萧野的腰带来稳身子,萧野宽肩窄腰,策马时肌肉紧绷,自有一股野性美感。

  谈秋看着萧野背影,却不知为何忽而想到了姜北慕。

  他前几次与姜北慕出门,都是坐的马车,但他曾经是苑朝一人之下的大将军,那么骑术一定也非常厉害。

  不知道姜北慕骑马,是什么模样。

  谈秋目光发散,脑海之中隐约勾勒出了红衣银甲,驱驰白马的少年将军,意气风发神勇无双……

  谈秋一袭青衣被风吹地扬起,墨发亦未梳,在风中乱舞。

  青仪后街之上,一匹骏马载着两人,踏碎了沿街水塘,朝着府衙疾驰而去。

第34章 这可叫我们怎么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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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野勒停缰绳,翻身下马,侧身朝谈秋伸出手去,谈秋一双眸子早已忍不住地朝府衙大门内探去。

  此刻府衙门外人烟稀少,应是那农妇一家还未到,只余几个官差站在门口,谈秋握住萧野小臂,借力下马,不待萧野说话,便迈开步子朝府衙内跑去。

  府衙正堂内不见一人,谈秋四顾一番,也不见姜北慕的身影。

  “他们现在还没升堂,应是在后府,走。” 萧野上前朝谈秋摆了下手臂,随后便大步流星地朝偏房一处小门内走去。

  萧野似乎对府衙熟悉地很,不需人带路也能找到路,谈秋便跟在他身后,二人穿过两进小屋,来至后院,还未及进门,谈秋便听到了姜北慕的声音,只是声音低沉,听不真切。

  谈秋忙沿着声音寻去,推开一扇门。

  “谈秋?你怎么来了。” 姜北慕似乎有些惊讶,此刻他坐在榻旁,符鹤坐在其对面,正为一人把脉,躺在榻上的男子面色苍白,肌肤黝黑,眼眶下泛起一圈乌青,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

  知府坐在上位,正接过侍女捧来的清茶闲饮。

  萧野跟在后头关上了门,正好听见姜北慕的问话,当即截过话头道:“是我把嫂子带来的。”

  姜北慕闻言并未有太大 | 波澜,只是眼眸之中浮现一抹不认同的神色,看了眼萧野,却并未开口指责。

  萧野见状忙凑到符鹤身边小声说起话来,符鹤舒展了眉头,间或点头摇头以作答。

  “老爷。” 谈秋待看见姜北慕的一瞬间便登时心里一松,仿佛有了主心骨般,说不出是依恋还是什么情愫,只想离他近些。

  姜北慕蹙眉道:“怎么不多穿一件就跑出来了。”

  “萧野刚到府上,我听闻了消息就赶来了。” 谈秋放软了声调,慢吞吞挪到姜北慕身边依着。姜北慕只无奈地轻叹一声,解下脖颈间大氅系带,将大氅披在谈秋身上。

  谈秋也不推辞,当即将大氅裹了紧,整张小脸几乎快缩到了那毛绒堆之中。

  知府在上座眼皮子也不掀,似乎早就知道姜北慕与城主府的关系,依旧不慌不忙,坐在那边喝茶,待到几人叙了一番,才淡淡开口道:“我们继续吧。”

  “嗯。” 姜北慕应声。

  一旁的文官则重新拿了纸张来,一手执笔,侧头看向那大病初愈的男子。

  “你当日都吃了什么,前一日可有不适之处。” 知府问道。

  男子摇了摇头,“没有,前几天都好好的,当天早上只喝了两碗粥,就去山上砍柴了。”

  “你还记得你当时吃了什么么。”

  “我中午没想回去吃的,本来还差一点点就砍完了,打算砍完再回去,我媳妇怕我饿着,自己下了碗面还有带了些糕点来给我。”

  谈秋闻言沉吟片刻,此人所说之言与当日庭上那农妇一家所说并无不同,由此可见那农妇兴许并未说谎,当然也不排除这男子与农妇早就在中毒前串联了供词,当然这种做法极为不妥,很容易便真的就中毒毒死了。

  毕竟农妇一家也不能确保城主府就一定会插手,更别提请出符鹤了,多半也就是城中大夫半死不活地吊着命。

  风险实在太大,谈秋倒是觉得以他们的家境不像是会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

  就在谈秋沉吟间,外头忽而涌起一股嘈杂声,众人纷纷侧头看向门外。

  知府却不急不慌起身一抖袖袍,坦然自若,“看来张家几人也到了,那便一起出去罢。”

  众人自无不可,知府又吩咐了两名衙役来将那男子扶出门,步履踉跄地朝前堂走去。

  符鹤与萧野在一旁收拾药箱,姜北慕见知府出去了,这才起身对谈秋道:“我们走吧。”

  谈秋颔首上前抱住了姜北慕的手臂,两人紧紧贴着朝外走去。

  “老爷……” 谈秋看着知府的背影,哪怕知道有萧野会帮忙,心中也不免打突,毕竟这一件事,可就关乎了他们铺子的存亡。

  姜北慕知道谈秋什么意思,此刻也不多话,只将他冰凉的小手托进掌心之中轻轻握了一下。

  只这一个动作,谈秋便感觉到姜北慕掌心与他手相触及的那一块肌肤上所散发的热瞬间吞没了他全身,让他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安心。

  众人来到堂前时,张家之人早已到了,门外还站着一堆看热闹的百姓,显然是这张家来时路上惹来的目光。

  张家为首之人依旧是那干练泼辣的农妇,身旁年轻女子便是张家三郎的媳妇,许是得知了自家丈夫已经清醒,面上的愁云憔悴一扫而光,较之上次面色好了不少,此刻她正忍不住抬头朝内府望,直到看到自己丈夫被衙役扶出来,才忍不住红了眼眶,顾不得许多便欲上前去。

  “夫君!” 女子声音发颤,眼中蓄满了泪水。

  衙役伸手挡住了她的去路,女子无法,只得泪眼盈盈地回望,那男子亦看到了她,见状嘴角微扬,牵扯出一个虚弱的笑意,似是安抚。

  “张家三郎,坐旁边去吧。” 知府没有为难他,反倒是安排衙役给了他一个座位,那男子闻言低声道了谢,便一步一挪地朝左侧椅子上坐去。

  女子这才不舍地望了一眼,走回农妇身旁。

  待众人站定,萧野亦牵着符鹤的手从后堂出来,二人坐在一处。

  知府清了清嗓,赫然一敲惊堂木,门外窃窃私语声顿消,大堂之上猛地安静下来。

  “方才张家三郎清醒之时,本府亦在旁,其所言皆由文官记下,如今便由他再宣读一番。” 知府朝那文官略略颔首,文官应下,拿出先前所记之纸,面朝众人读了一番,一字不差。

  “你可有异议?” 知府说此话时,目光转向那张家三郎,男子摇头,低声道:“大人所读,正是小民所言。”

  谈秋悄悄侧目斜睨了那张家之人,见为首农妇面色如常,并未有太大 | 波动。

  “本府得知,符公子曾言,他身中之毒,确实因口而入,只是当日他所吃的东西之中,并非只有仙水楼的糕点,还有自家的米面。”

  “对此,你们可有异议?”

  知府说话声不卑不亢,平缓而有力,姜北慕与那张家之人皆摇头道,“并无异议。”

  “你们有何要说?”

  “大人!” 农妇不待姜北慕开口,先一步上前道:“请大人明察!我们家三郎所食之米面,我们家中人也都一起吃过了,现如今是一点问题也没有,这决计不可能是我们自家的问题!”

  农妇言罢,转头看向姜北慕,目光之中带着十足的愤怒,似是要将他活吃了一般,“我们家三郎当日将那糕点全给吃了,第一次大夫那边吐出来的大多也是糕点残渣,而面条根本没吃多少啊!”

  “这毒性如此猛烈,一定是那糕点的问题,不然只两三口面条又如何能毒成这个样子啊?”

  农妇说道痛处,竟是忍不住带了一丝哭腔,“我们只是小民小户,比不得姜家富贵,如今人出了事,竟也无人帮忙,可怜我家媳妇小芸,如今已经怀胎三月了,三郎这一番,还不知会不会落下什么病根。”

  “这可叫我们怎么活啊!”

第35章 秋儿不怕

  谈秋听的心惊,好家伙,这妇人是打算上来先说自己苦楚,好让旁人以为是姜府家大业大,以大欺小呢。

  果不其然,农妇这一哭诉,堂外私语声此起彼伏,谈秋细细听去,才发觉大部分都是说那张家为人如何和善,不可能害自家三郎等。

  谈秋看她一副认准了是自家铺子的毛病便气不打一处来,正想讥讽几句,手臂却忽地被姜北慕扯了一下,谈秋话到嘴边只得再度咽下,侧头看了眼姜北慕,见姜北慕微微摇头,谈秋这才作罢。

  “供词不能只听一头,况且现在人都醒了,还是让他自己说罢。”萧野适时开口打断道。

  那男子闻言略略颔首,声音虚弱道:“我只记得我当时还不怎么饿,况且柴火也快劈完了,便先吃了几个糕点填一下肚子,吃完就继续砍柴了,待到砍完以后,我才找了个石头坐下,才开始吃芸儿送来的面,只是没吃两口,肚子突然疼地厉害,我刚一站起来想回去,便头昏脑涨的,只想吐,接着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谈秋闻言心中一紧,吃了后肚子痛,又一直想吐,这九成就是吃食上的毒……

  “没事。”姜北慕察觉到了谈秋的紧张,只觉得有些好笑,明明没做过的事为何要担心,心底却似被那暖日晒了一般泛起一股温情。

  知府却不急回答,反倒是砖头看向符鹤的方向,符鹤会意,只与萧野目光接触一阵,萧野便反应过来,直言道:

  “的确是中毒不假,只是这毒是何却是不知。所幸中毒较浅,只是些微,昏迷几日,吐出来后再以药材相辅调理,不会落下大毛病。”

  “竟有符鹤公子不知道的毒理。”知府略一点头,继续道:“至少能说明不是咱们苑朝常见可见的一些毒理,寻常人是无法轻易拿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