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退婚边恋爱 第34章

作者:戏子祭酒 标签: 欢喜冤家 强强 阴差阳错 古代架空

  江熙沉冷道:“你虽明黯淡,实花明,可也前有狼后有虎,险象环生,离正大光明可还远得很。”

  “哦?”薛景闲笑了,手中摩挲了半天的那颗黑子忽得轻轻落下。

  江熙沉看着那一枚棋子落的地方,脸色瞬变。

  那颗棋子落在了一堆白子围绕、看似固若金汤的地方,那是一片白子中心的唯一空缺处。

  明明是个谁也不会注意的地方,该是步毫无疑问的死棋,却绝处逢生,真正的柳暗花明。

  局势陡然扭转,天翻地覆,棋盘上一蹶不振的黑子全部都活了过来,每一颗都将原本难捉又难亲的白子逮住了,贴着它,跟着它,裹住它,亲昵地蹭着它,隐隐的攻势像是要吞了它。

  江熙沉瞧着局势,耳朵忽得就烫了起来。

  对面人却直勾勾地打眼瞧他,眼底含谑,仿佛要透过他脸上厚厚的遮盖所有细微情绪的面具,一窥他的真实心境。

  江熙沉面沉如水。

  不用再下了,他输了。

  愿赌服输。

  江熙沉将手中白子搁回棋盅,启唇道:“我——”

  薛景闲忽得起身,朝江熙沉作揖:“是在下输了。”

  江熙沉蓦地看向他。

第27章 又选了个薛公子

  江熙沉皱眉:“你——”

  “是在下输了。”薛景闲又重复了一遍。

  江熙沉愣了下,没再言语,攥棋子的手却紧了。

  他嫌自己一肚子坏水,他何尝不是一肚子坏水?

  “在下告辞。”薛景闲桃花眼里笑意浮动,转身去了下一条船,徒留一船恭贺江熙沉之人,他们并未注意到细微却天翻地改的局势,还停留在江熙沉先前的所向披靡中,只道那人认输是理所应当顺其自然的事,感叹一声,他到底棋差一着,错失这棋的第一名,那若有更惊才绝绝之辈,他这京城第一公子就悬了。

  只有棋艺高超的几人,露出了耐人寻味又饱含揶揄的笑容。

  江熙沉坐在那里,虚握着棋盅里的白子,却久久没松,一动不动。

  不知何时凑上来观了半天的管家颇有些遗憾道:“他竟输了。”

  原也是理所当然,他家少爷虽摸算珠的时间要比摸棋子的时间多上百倍,但因自幼老爷管教严苛,学过好些年琴棋书画,虽不上心,却因早慧内敛,学什么都又快又好,赢了这人也是正常之事,毕竟哪有人门门皆通。

  江熙沉不知为何身子僵了僵。

  珞娘一把拽走管家。

  “你干嘛?!”管家一个踉跄,低声道。

  珞娘压低声音道:“你笨死了,他赢了!”

  管家挠头:“啊,他不是认输了么?我看不懂棋。”

  珞娘道:“棋赢了。”

  管家愣道:“那他认输干嘛?”

  珞娘翻了个白眼:“他要是棋赢了,他就输了,他要是棋输了,他就赢了。”

  “……你在说什么?”

  珞娘莫名笑了一声:“他要是棋赢了,他最后第一,就是他本事所得。”

  “那他要是棋输了呢?”管家立马追问,问出去一会儿,脸色忽得大变,“那他最后第一就是……”

  珞娘一把捂住了他的嘴,露出了孺子可教的表情。

  人都散了,各自去找新的热闹去了,管家回到棋桌前时,自家少爷正在一颗颗收拾棋子。

  管家惊地低声道:“这些事有姑娘们会做的。”

  少爷在家里什么时候收拾过残局?除了赚钱的要紧事,其他事能偷的懒绝不会自己做,自己和夫人也不让他做,因为他心不在焉,会做的颠三倒四,比如说把汤碗搁在抽屉里,衣服挂在铜镜上。

  江熙沉淡道:“无碍,反正无事,也不麻烦她们了。”

  **

  薛景闲再找到江熙沉时,江熙沉正站在最开始的那条船的偏僻角落里,手里拿着张红纸,在纸上写写画画。

  薛景闲已下了面具,换掉了外衣,走了过去,立到江熙沉背后,就要喊他,一低头,看到了他红纸上写的东西。

  江熙沉的字娟秀端正,拘谨文雅,红纸上面写着十来个名字,里面有他的名字。

  江熙沉感知到背后有人,手下意识一藏,转过身去,见是薛景闲,松了口气,心道他走路怎么没声:“你去哪儿了?”

  薛景闲趴到他身侧的栏杆边,和他保持着一段距离:“随便逛了逛,见快结束了,就过来了。”

  江熙沉道:“你到还挺守时。”

  “那可不,帮你改嫁是我目前最重要的事。”薛景闲道。

  江熙沉讽道:“我自己也会努力的,这目前也是我最重要的事。”

  “彼此彼此,”薛景闲见他在纸上涂涂画画,“怎么?你中意这几个?”

  江熙沉自不会说老板娘拟了前十,叫他选个第一,马上就要交给老板娘了,他顺着这个现成的台阶下,轻“嗯”了一声。

  薛景闲扫着自己位列其中的假名,道:“最中意哪个?”

  边上老板娘用眼神在催他,的确快到公布名次的时辰了,江熙沉抿了抿唇,咬牙拿毛笔飞速圈了下那人的假名,就要眼不见为净地马上交过去,薛景闲看着他圈起自己的假名,愣了愣,脸色骤变。

  “他不行!”

  江熙沉正心不在焉,闻言蹙眉道:“为什么不行?”

  竞争是很激烈,但那人除了棋输了,茶碍于不可说败给了二皇子,其他好几项都名列前茅,一两项一骑绝尘,这多半还是他留手藏锋后的结果,能和他媲美的只有那么两三个,定他第一外头不会有什么异议的。

  薛景闲:“你不能看上他!”

  江熙沉愕然:“我没有看——”

  他回过神来,自己在薛景闲面前圈,的确是这个意思,他淡定反问:“我为什么不能看上他?”

  薛景闲见他语气坚决,俊脸悄然一沉,心念疾闪道:“他一看上去就是个名草有主的。”

  江熙沉眉头骤然紧了:“何以见得?”

  薛景闲咬咬牙:“你看不出来了吧,他和那个刚跟他下棋的有一腿。”

  江熙沉袖子里的手一下子就攥紧了,声音有一丝颤,若无其事道:“何以见得?我听说,那人在茶船上为刁难他,都惊动了二皇子,怎么可能有一腿?”

  薛景闲唇角微弯,睨他一眼:“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叫情趣。”

  不知为何,他说出这句话后,江熙沉沉默了好一会儿。

  “如此明显么?我一点也瞧不出来,我觉得他们清清白白,毫无瓜葛。”江熙沉的声音隐隐有一丝颤。

  薛景闲哼笑一声:“老子什么小情人儿没见过?他俩就是有一腿,十成十,他绝对是那个白衣小公子的。”

  江熙沉握了下手,脸冷了:“万一错了呢?”

  “不可能错,不信你待会儿去问他,看老子猜的对不对,”薛景闲懒洋洋地趴在栏杆上,“而且那男的一看就不是个安分的,会撩人得很,指不定撩过多少人,外头有多少桃花,绝不适合当你夫君和你过日子。”

  花船上有些黑,万家灯火在江熙沉脸上微微摇曳,江熙沉神色不明。

  “你这里有这么多人,不一定非要选他,”薛景闲抢过他手里的红纸,扫了几眼,这上面的名字都很熟悉,都是之前表现可圈可点的,他都有所留意,他指着一个道,“这个,这个我瞧着还不错,绝对比他适合你多了,人品上佳,谦和有礼,学识广博,必然是大家之后,假以时日必成大器,你嫁这个不错的。”

  他见江熙沉不吭声,又指了另一个名字:“或者这个,身手箭法都不错,习武者易意气行事,他却修身养性,性子内敛深邃,是个可靠的,可以托付终身,他出身也绝对不会差的,你嫁这个也挺好,可以稍加了解。”

  江熙沉插道:“这个呢?”

  薛景闲说了半天,见他又指回了自己的假名,心下又是一咯噔。

  江熙沉语气轻飘飘道:“你觉得他还不如他们?”

  薛景闲头疼地想拍脑袋,怎么可能呢,他薛景闲天下第一俊,天下第一良人,问题不是江熙沉的良人。

  “他……”薛景闲斟酌着语句,如鲠在喉,“他好的地方,是远观当花瓶的好,乍见之欢,那是无可挑剔,样貌才情,甜言蜜语,可你是要找个和你过日子的,他不好的地方,久处你会后悔的,日久见人心,这种多半越处越觉得烂。”

  江熙沉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道:“你说的有几分道理。”

  薛景闲暗松了口气:“最重要的是他名草有主,你也做不出横刀夺爱的事情来,对吧?”

  “……”江熙沉“嗯”了一声。

  薛景闲道:“再说了,这种的,他怎么可能和你相敬如宾秋毫无犯?这种的一看就重欲。”

  江熙沉沉默了好一会儿:“……是吗?”

  他望向了鸳鸯湖岸边摇曳的柳树。

  薛景闲道:“反正和你想要的类型是天南地北,再挑挑,不着急。”

  江熙沉心不在焉地点着头,又聊了几句,便找了个由头离了薛景闲,找到珞娘,将纸条给了珞娘。

  珞娘扫了眼纸条上被圈起的原封不动的名字:“……主子确定给他?”

  江熙沉很轻地“嗯”了一声。

  “薛景闲刚不是说了他一堆坏话么?”珞娘在这边都听到了,她压下嘴角,拖长声音煞有其事道,“我觉得他说的还是非常有道理的。”

  江熙沉眼帘低垂,声音冷淡沉静:“我是东家,再说挑的是第一公子又不是夫婿,管他个话痨什么事。”

  珞娘神色自然:“是是是,主子想给谁给谁,再说他表现的确没的说,定他外头绝不会觉得是黑幕的……那小的去办了?”

  不知为何,听到“黑幕”两个字,江熙沉望向了别处,吩咐完毕就往最高的船去了。

  管家见他居然走了,愣了愣忙追上,低声道:“少爷,不是挑夫婿的么?还没仔细看呢……”

  江熙沉眉头皱起:“没兴致,烦,一个个看着像小公鸡。”

  小公鸡这熟悉的词一出,管家就心道不好,立马苦口婆心道:“那您也得改嫁啊,这才是当务之急要紧事!”

  “我知道。”江熙沉烦不胜烦。

  管家心惊肉跳,轻声道:“您可千万别本末倒置啊,您不是来经营活动的,更不是来评什么劳什子第一公子的,这活动存在,就是为了给您挑夫婿的啊!”

  “……我知道。”江熙沉扶了下额头。

  “您末已经玩够了,本不能忘啊!该认真挑夫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