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猫团
“衣服……”谢晏道。
裴钧褪了外衫和鞋袜,手指扣在他腰带上,将他摁在池边,半张脸露出水面:“你刚才说什么?”
谢晏没懂:“什么什么,衣服?”
“不是,”裴钧手指一动,一条衣带就飞出去了,挂在屏风上,“那个字。”
谢晏一想,身体很快被热水蒸出粉意,他虽不知道裴钧要做什么,但谢晏最不怕的就是撩拨他玩,于是两臂往池边一搭,泡得舒适地眯起眼睛,道:“我……,摄政王殿下,是想听这个吗?”
有一瞬间,谢晏错觉看到了一双蛇目,散发着致命而诱-人的毒性和野性。
然而下一刻,他便知道这毒是如何蚀骨。
谢晏倏忽张嘴惊叫,但又飞速紧紧抿住,但手指不自觉地抓紧了水面下裴钧浮起的发丝。又好几次,他都觉自己发软,在往水里滑,但都被一双大手推上水面。
可恶,裴钧哪里学的,推他上水时竟然捧住他……那里。
不知多久,屏风外院门处,传来仆婢询问是否需要添热水的声音。
谢晏怕自己泄露声音,咬住了手腕,结果一紧张……
须臾,裴钧浮出水面,谢晏吐出自己的手臂,迷迷瞪瞪地望着水面,却不见丝毫……的东西浮起,他猛地想到什么,登时扭头看向裴钧,见他舔了舔嘴角。
谢晏耳内“轰”一声,两手遮住脸:“你、你……你怎么能……”
“怎么不能?”裴钧一脸无辜,凑上来与他亲昵,“好好一池水,孤还想继续泡,弄脏了不好。”
谢晏耳颊更红,臊得沉入水下,可还没在下面憋多久,就猛地想起刚才裴钧在水里干了什么,又立刻煮熟了似的凫了上来,没好气道:“这就是你给我的奖赏了?”
裴钧怕他过会儿赧跑了,搂住他腰身,刻意蹙眉道:“这不够?你胃口也太大了。”
“这不知道是给你的奖赏,还是给我的奖赏!”谢晏嘴上不同意,却趴在他怀里任他揉揉捏捏,手里挑着他一缕湿发道,“我要点实质性的。”
“好啊,都学会恃宠而骄了。”裴钧笑着道,“你要什么?你要孤的宝玺,孤都给你。”
谢晏没跟他客气,立即狮子大开口:“我也不贪,先要个官儿好了。”他附耳上去。
裴钧微微眯着眼:“这还叫不贪?”
谢晏在他肩头用力咬了一口,留下个清晰的牙印,咬罢,他掬起热水一点点地淋上,眼角微红,目含春水:“我就想看看堂堂摄政王,能为我昏君到什么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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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为你疯!为你狂!为你哐哐撞大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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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摄政王离京两月, 当时宁喜对外的说辞,是摄政王旧疾复发,需得静心调养。
前朝虽未罢朝, 但缺了摄政王, 年幼的小皇帝也无法主事, 只是走个过场便散了。京中早就流言遍飞, 有传摄政王病重不治的,有传摄政王已被毒杀只是秘不发丧的……以至于京中各股势力蠢蠢欲动。
但如今摄政王重归朝政, 不过三四日,便严惩了数名玩忽职守、结党营私的臣子, 平息了各路非议。
连带宫中也被换了一批人,只因查出几个内外勾结, 在小皇帝面前煽风点火胡说八道的宫婢内监。其中不乏有伺候了幼帝多年的,被当众杖毙,以儆效尤。
上朝时,众臣子重新体会到了摄政王初掌权那年时的狠厉, 连头也不敢抬了, 生怕说错一个字,就被拉出去砍了脑袋。
由此, 朝野内外,再无人敢多置喙一句。
还有一个愁苦之极, 不敢说话的, 就是小皇帝了。
御书房里,小皇帝闷着脑袋看折子, 都是被批阅过的, 他翻上两眼,按宁喜分门别类排好的顺序, 只在重要的折子上印个章儿就完了,时不时还惴惴不安地往左下首的大桌上瞧一眼。
“这几份折子,孤已批过。”裴钧连茶也顾不上喝,将积压的折子火速处理,交给宁喜呈上去,“洪尧的水患是急事,还有地方上奏石滦乡多户生疾,疑是热疫,此事是重中之重,孤已安排太医院着人前去验看……陛下可看看有何补充。”
被点了名,小皇帝捧着折子干巴巴道:“皇兄安排得很好,都听皇兄的……”
裴钧看了他一眼,眉头深蹙,又道:“南方诸郡报盗匪猖獗,陛下对剿匪将领可有想法?”
“……”小皇帝怯怯地阖上了折子,“皇兄定就好,这些我……朕也看不懂。”
裴钧正端起一杯消暑茶,闻言“砰”一声将茶杯重重放下:“裴祯!你——”
小皇帝知道他又要骂人了,指不定还要拿折本子砸他脑袋,下意识就把头一缩。
“咳咳!”右下首突然响起几声清咳。
“……”裴钧压下眉间青筋,哼了一声,斥了声“不懂还不学”就闭上了嘴。
小皇帝等了会,也不见他发作,只听见他重重翻页、重重放笔的声音,半晌偷偷睁开眼睛,看摄政王确实压下了怒气。他微微惊讶,这才将视线转到右边,看向那一早就随着摄政王一起进宫来的男人。
对方一袭大绯色绣仙鹤的官袍,头戴玉冠,愈衬得他眉若烟云,面容俊美,此时,他正安安静静地翻着一本书看,时而在书上标记些什么。
过了半个多时辰,裴钧终于把公务全部料理完,见上首的小皇帝又是一副孺子不可教的模样,心里就恼,教了这么多年,养只猫狗都能认字了!但还没张嘴,对面书案上就又响起置笔声。
清脆而干净利落。
裴钧再不悦,也硬是憋了回去,囫囵灌了满杯消暑茶,欲言又止看了对面的人一眼,拂袖而去。
摄政王两次怒而未发,小皇帝心惊胆战,直到他带人出去了,连宁喜也没留,这才极轻地松了口气。
随即,他又凝起精神,戒备地看着那位绯袍青年。
摄政王虽冷厉严肃,但小皇帝与他好歹算是兄弟,相处多年,已经熟门熟路知道该怎么应付,而眼前这个……更令他心慌。
更不说,摄政王将他带进宫时,竟说此人是新给他安排的……太傅。
小皇帝神色复杂地盯着谢晏看了一会,不敢说话——比起摄政王,他更不想与谢晏对上。那日马车里的事,他还没忘。
谢晏在他的视线里若无其事地写着东西,仿佛他不存在一般。
小皇帝揣摩不透摄政王把谢晏留下的心思,更不敢离开,只好苦不堪言地翻开桌上的折子,佯装在看。
可等他把桌上折子都看了个遍了,谢晏也不出声,殿里却安静得落针可闻,只有从谢晏那里传来的沙沙的书写声,连个进来换茶的宫女都没有。
小皇帝口干舌燥,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道:“谢侯……谢卿?谢大人?”对方垂眸不应,他想了想,老老实实唤道,“谢太傅。”
谢晏这才抿唇,应下:“臣在,陛下何事,可是有看不懂的地方?”
他都如此说了,小皇帝只好翻了几本折子出来,随手指道:“这里确实不懂……”
谢晏放下笔,施施然走到御案前,低头看了看。
小皇帝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药香味,有些苦,但并不令人讨厌。
谢晏提笔指点了他两句折子上的事情,微一偏头,见他盯着自己看,十分紧张的样子,遂放下笔道:“陛下,难道臣脸上有字?”
小皇帝猛地回神,低下头,小手紧绷着放在膝上,犹豫了一会才问:“朕之前的太傅呢?”
谢晏笑了一下:“摄政王殿下-体恤赵太傅年迈,已允他回家享受天伦之乐。陛下更喜欢赵太傅?”
小皇帝稚嫩的脸上露出几分苦恼,抿着嘴摇了摇头。
其实哪个太傅对小皇帝来说都无所谓,反正都是摄政王安排的,但是谢晏就……他和摄政王那么亲密,只怕早就跟摄政王说了什么话,如今摄政王派他来,恐怕是以太傅之名,行监视之实。
一个摄政王就够可怖的了,如今还多个狐狸似的谢晏……
自坐上皇位的第一天起,小皇帝就知道,这龙椅原本是不属于他的。他坐得实在是烫屁-股。刚登基那阵子,母妃抱着他夜夜垂泪,生怕不知道哪天,摄政王就把他们母子杀了。
他其实并不很想坐,如果摄政王想要,他巴不得早日还回去。
小皇帝拧起眉头。
他虽然不说话,但谢晏心里却明白这小东西在想什么。
“陛下。”谢晏想了想,微躬下腰身,“陛下害怕摄政王?害怕臣,怕臣是摄政王的耳目和奸细,恐臣和摄政王密谋,对您不利?还是有人告诉陛下,您若插手政事,摄政王终有一天会容不下你,像对待大皇子那样对待你?”
小皇帝吓了一跳,忙道:“自然没有。”
但心里显然是这样想的。
夺宫那日,裴钧浑身浴血,一手提剑,一手拽着大皇兄的人头,踏上鸣銮殿的台阶。那副血染的画面,小皇帝这辈子也忘不了。
这让他如何不害怕摄政王。
谢晏叹了口气:“有些前尘恩怨,你那时还小,并不知道。大皇子不端不仁,平日便多仗势贪赃枉法。先帝病重,他起兵逼宫,甚至派兵控制了多位皇子和半数朝臣,实非明君之选。况且大皇子一直视殿下为眼中钉,还险些毒杀殿下。两人势同水火,那日殿下若不杀他,日后死的便是殿下……这是为将、为君者必做的舍弃。”
小皇帝眉头微皱,欲言又止。
他想问,既然摄政王能舍弃大皇兄,是不是将来也会舍弃我呢。
但他不敢问。
谢晏知道小皇帝可以听懂,继续温声道:“许多人指摘殿下残暴,屠戮手足、戕害忠臣,颠倒是非。陛下,您很聪明,您仔细想想,除了大皇子,殿下当真对兄弟冷血无情吗?对待朝臣、子民,殿下又是否真如流言所说,残暴不仁?”
那场夺宫之变,只有大皇子身死,其他参与逼宫的皇子,最重就是贬为庶人,或者发配到穷山僻壤。剩下的兄弟如今都各自领了封地安居乐业。
更不说魏王这样的,死活不愿就藩,摄政王骂得倒是很凶狠,罚也罚了不少,却也没真的降罪。
这些年被杀的大臣们,虽说死法凄厉,但罪状条理清晰,无一冤错,都是该杀该罚之人。
在那个风雨飘摇的时期,摄政王用这些看似酷厉的手段,确实起到了杀鸡儆猴之效,正因为百官对他的惧怕和忌惮,才让动荡的大虞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平稳了下来。
至于那些三天两头叱骂摄政王残暴冷酷、动不动就要触柱死谏的,他们骂摄政王的嗓门,比宫外卖猪肉的都响亮了,如今还不是都好好地活在朝上。
不得不说,大虞这几年在摄政王的治理下,确实风调雨顺,蒸蒸日上。
小皇帝顺着想到这些,心下动了一动,有些动摇。
……其实摄政王对他也不差。
尤其是那年,已身为太后的母妃得了种罕见难治的疾病,宫里太医束手无策,是摄政王遍寻名医为她诊治。
后来母妃薨逝,他哭得大病一场,是摄政王不分昼夜地照顾他,喂他吃药,还抱着他,哄他说,太后只是变成了天上的星星,回到了月亮身边。如果他思念母亲,可以向着月亮祈祷,母亲都会听见。
摄政王并不怎么会抱人,小皇帝还隐约记得,他的臂弯硬邦邦的,但很暖和。
小皇帝也记得,他开蒙后初写的第一幅字,就是摄政王握着他的丁点大的小手,一笔一划写出来的。
母妃原本只是一位嫔妃身边的宫女,身份低微。先帝皇子众多,并不怎么在意他们母子,他长到三岁,连父亲的脸都没有记清,更别说是来自父亲的关爱。
是摄政王如兄如父般,将他拉扯大,虽然摄政王形色严厉,寡言少语,但每遇危险,都似无坚不摧的大山一般挡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