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晏云酌
楚凌钧看在眼里，本想阻止，毕竟这样一来，得花费不少银子。但是段愉辰不允，并称家里的钱十之八九都是他赚的，怎么花，也只有他说了算。
楚凌钧劝阻无效，也随他去了。
按照规矩，春节这几日，凤京府大小官员可以连续休沐三日。如此一来，可把段愉辰高兴坏了。楚凌钧的这三天，都是他的。
除夕这一天，天上飘着小雪，但是神武大街的热闹却丝毫不减从前。家家户户都出来购买年货，街上的摊贩也比先前多了许多。
楚凌钧陪着段愉辰走在街上，段愉辰今日的兴致也格外高。
“明天春节，也是本王的生辰。”段愉辰挑了挑眉稍瞧他。“澜玉可有给本王准备生辰礼物呢？”
楚凌钧略一沉吟，问道：“你想要什么？”
段愉辰一笑。“本王想要什么重要吗？那还不得看侯爷能买得起什么。”
“……”楚凌钧欲言又止。他只想到，这厮平日里拿银子打水漂，他能买得起的东西，定然都是他看不上的。
更何况，这一次是段愉辰二十岁生辰，意义重大，更不能送得过于随意了。
就在楚凌钧还在沉吟送什么礼物的时候，两人不知不觉间走到了一个货摊前。货摊上挂着各种琳琅满目的玉质挂件，旁边的放着一个箭篓，里面盛着十多支箭和一把弯弓。隔着数杖之外，还有一个箭靶。
段愉辰挑眉一瞧，只见货摊上还写着几个大字：十文十箭。
他走上前去，问道：“老板，怎么玩啊？”
那摊主上前，瞧着段愉辰衣着不凡，点头哈腰道：“十文十箭，全中的话，这些玉器，任选一件。”
段愉辰来了兴趣，走到货摊前瞧着那些琳琅满目的玉器，有玉佩，有平安扣，还有山水牌等……他伸手捧起一件捏着下巴仔细瞧了瞧，然后转头看向楚凌钧，笑道：“还挺好看的，是真货。”
楚凌钧也走上前，瞧了一眼：“这种地方，哪儿来的真货？”
段愉辰一听，顿时不高兴了：“我可是见惯了诸多奇珍异宝，若是假的，岂能逃过我的眼睛？”
摊主赶忙上前，苦笑道：“哎哟，这神武大街人来人往的都是贵人，小人哪儿敢作假啊？”
“不过嘛……”段愉辰故作高深起来。
“不过什么？”楚凌钧瞧着他。
段愉辰眨眨眼睛，附在他耳边，狡黠道：“这块玉再好看，也不如本王的澜玉好看。”
“……”
楚凌钧不想理会他。
段愉辰悄悄扯了扯他的衣角，说：“你把它赢来，就当生辰礼物了，如何？”
楚凌钧略有几分犹疑。
段愉辰看他并不为之所动，顿时叹道：“射箭才十文钱，我的侯爷，你不会连十文钱也拿不出来吧？”
楚凌钧将手握拳，掩口轻咳一声。十文钱虽然还是有的，只不过他在想，他堂堂二十万燕梧铁骑主帅，往日引弓，取的都是敌军首级，如今，却是为了给这个浪荡子赢一块玉佩……
想了很久，楚凌钧最后还是妥协了。他从荷包中取了十文钱，给了摊主。摊主很高兴，双手给他递上了弓。
段愉辰这下开心了，站在一旁看他射箭。与此同时，小摊旁边也有不少人围了过来，纷纷期望着这位仪表堂堂的公子能否连中十箭。
楚凌钧握着弓掂了掂重量，弓很轻，像是玩具一般，适合段宁彦用。燕梧铁骑上下最擅长的就是骑马和射箭，百米之外取敌军首级，靠的就是箭术。再看看几仗外的箭靶，他闭着眼睛都能射中……
随后，楚凌钧试着拉了拉弓弦。这把弓实在是很不趁手，甚至他还隐隐担忧，这么轻的弓，拉一下会不会拉断。毕竟，万一把弓弦拉断了，不仅拿不到玉，说不定还得赔钱。万一赔钱，还得让段愉辰出钱……
心里有了数，楚凌钧拿起了一支箭，小心控制着力道，长箭离弦，嗖的一下射了出去，直中靶心，分毫不差。
“好！好！”
周围立刻响起了一阵叫好的声音，段愉辰也十分开心。
楚凌钧未做迟疑，又拿起一支箭，连瞄准都没有就直接射了出去，与方才那支箭落在了相同的位置。
周围的欢呼声愈发高涨，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
很快，一箭接着一箭，九支箭全部射中靶心，最后一箭离弦而去，箭头射中最中间那支箭的箭羽，将整支箭劈成了两半。
十支箭结束，一阵鼓掌叫好声如雷贯耳。
最高兴的是段愉辰，只恨不得能当街亲他一口。他拉着楚凌钧的手走到货摊前，让他帮忙挑一件玉佩。那摊主也没想到他竟然射得这么准，一时还有些心疼。
楚凌钧看着他这么兴奋的模样，面容缓和几分：“你挑个喜欢的就是，我也不知哪个值钱。”
“你送我生辰礼物，当然是你来挑！”段愉辰眨着眼睛看他。“我帮你看过了，这些玉佩都在十文以上，你挑哪个都不吃亏。”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楚凌钧目光落在那些琳琅满目的玉佩上。最后看中了一枚水绿色飘花玉佩，上面还系着璎珞，楚凌钧将其取下，递到了段愉辰的手里。
段愉辰将其接了过来，借着袖子的遮挡，悄悄握住了楚凌钧的手。他弯了弯眸，打量着手中晶莹剔透的玉佩，突然念了一句：“何以结恩情，美玉缀罗缨。”
楚凌钧一听，面容微怔。
这是《定情诗》中的一句。意思是，缀有罗缨的玉佩，可将二人的感情连结在一起。他没想到段愉辰这个不学无术的，竟然知晓这首诗。
楚凌钧抱臂看着他，淡淡道：“跟汀兰苑的姑娘们学来的？”
段愉辰哼哼道：“谁说的。是以前我在撷芳殿念书的时候，先生们教的。”
楚凌钧：“先生们还教这个？”
“怎么不能教？”
楚凌钧心下轻笑，面上却不显：“教得不少，你也就学会这个了。”
段愉辰知道这是在说他不学无术，也不点破，只冲他狡黠笑道：“王妃，你送本王玉佩，是不是对本王情深义重的意思啊？”
这话说得暧昧，楚凌钧又淡淡看他一眼，抱臂将视线转向一旁。
段愉辰不死心地追问：“是不是嘛。”
楚凌钧依旧不回答，只曲指在他额头上敲了一记：“走了。”
段愉辰抬手揉了揉额头，佯怒瞪他一眼。楚凌钧不再回应，只抓起他的手腕准备离开。临走前，段愉辰从袖袋里取了一锭银子，回头吹了声口哨示意那个摊主，又把银子抛给了他，随后跟着楚凌钧离开了。
华灯初上，夜幕降临。逛了一下午，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楚凌钧本想带他回府，可段愉辰还有些意犹未尽，不愿回去。
斟酌片刻，楚凌钧让随从牵来了马，上马之后，向段愉辰伸出了手。
段愉辰被他拉上马，回头看他：“我们要去哪儿？”
楚凌钧策马奔去：“去了你就知道了。”
离开了神武大街，人也渐渐稀少。踏着夜色，一匹快马跑在官道上，天空中又飘起了雪花。
段愉辰发现，这是出城的路。
“这个点，应该不能出城了吧？”他不由问道。
“不出城。”
段愉辰略作不解：“那要去哪里？”
直到马儿停下的时候，段愉辰才发现，这是凤京府的城墙。守城的驻军有些是神机营的将士，除夕之夜瞧见自家长官，还以为是来巡视的，纷纷对他行礼。最终却发现，长官是带着家属来游玩的。
站在角楼上，段愉辰向下一看，只见这里视野广阔，能够俯瞰大半个凤京府。时值除夕夜，家家户户点着灯，夜不闭户，俯望下去，就能够看到星星点点的亮光，那是凤京府的万家灯火。
两人挑了个地方坐下，段愉辰靠在楚凌钧的肩膀上，一时无话。
楚凌钧侧眸看了看身旁的人：“冷吗？”
段愉辰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冲他弯眸笑笑。“有点冷。”
楚凌钧瞥他一眼，知道他是装的，却还是把自己的大氅分出一半盖到他身上。
“马上就要新年了。”楚凌钧轻声说。
“是啊。”段愉辰伸出手，想接住面前飘来的雪花，凉意融化在掌心里。
“嗯……你快要过生辰了。”
段愉辰又取出了那块绑着罗缨的玉佩，拎在面前打量：“今年的生辰礼物，我很喜欢。”
楚凌钧瞧见那块玉佩，脸上就不由发烫。“……还是把它收起来吧。”
“收起来作甚？”段愉辰很高兴。“我就是很喜欢。”
楚凌钧不知该作何回答，一时无话。
“澜玉，你快看！”
楚凌钧抬头，只见有烟花绽放在远处的夜空当中，璀璨而炫目。高高的城墙之上毫无遮挡，观看烟花，视野极佳。
楚凌钧看着他兴奋的模样，也牵了牵唇角。
“太好看了。”段愉辰弯眸看他，“你带我来这里，就是为了看烟花的吧。”
楚凌钧微微颔首。
“澜玉，你有什么新年愿望吗？”
“愿望……”楚凌钧眺望向远处，脑海想了很多人，最后还是敛了目光。“有。”
“是什么？”段愉辰眨眼瞧着他。“除了希望天下海晏河清，太平无战，还有别的吗？我想听和我有关的。”
“……”楚凌钧没想到他突然要听自己的愿望。
“说一个嘛。”段愉辰摇了摇他的胳膊。
“那就……”楚凌钧低声说。“希望新的一年，一切都能如你所愿。”
段愉辰显然很满意：“那我的愿望是，澜玉能一直在我身边，永远都不会离开我。”
楚凌钧微笑：“这个愿望不用许，我就能替你实现。”
段愉辰神色欣喜，握住他的双手，诚挚地看着他：“澜玉，你怎么对我这么好。”
楚凌钧看着那双美到极致的凤眸，只一眼，就垂下了视线。
天边，一朵硕大的烟花绽放，在夜空留下绚丽的色彩，昭示着永嘉十一年的到来。
“二十岁了，阿辰。”楚凌钧轻声道。“生辰快乐。”
段愉辰突然抱住了他，覆上他的双唇。
夜色越来越深，从城墙上俯瞰，依旧能够看到整个凤京府张灯结彩，火树星桥。
远处的角楼上，有两个身影在雪夜中相拥接吻，久久不曾分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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