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北冥魑
周松随他在那里叨叨,没有回话。
周小富最不喜欢喝骨头汤,他只爱吃肉,那几根骨头拿回去了,对方肯定一口不沾。
他还在那个家里住的时候,做过几回,周小富都嫌弃味道腥又淡,任胡兰怎么哄都不愿意喝。
不过这话他没对林二柱说,只埋头整理东西,分出了一些各部位最好的肉单独放在旁边。
第二十六章
林二柱瞅见他单独分出去的,好奇的看了两眼,道:“松哥,你那些是要干嘛?”
周松手上的动作顿了下,神色自然的道:“先前受伤,吴婶他们也在照顾我,这些拿给他们。”
闻言,林二柱的眉毛扬了起来,眼神中一片了然,点了点头,没有多问。
顿了顿,他眼睛一转,道:“那你赶紧去吧,等会天黑了不好去打扰人家,放到明日,这肉可没今日新鲜。”
本就有心去送但没好意思说的周松,“……”
看他还在那里发愣,林二柱一把夺了他手里的分肉刀,“快些去吧,剩下的我来弄。”
周松被他推了一把站起来,有些局促的抚了抚袖子。
林二柱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冲他摆摆手,“赶紧去换身衣裳,这血淋呼啦的,再吓着人家沈小郎。”
周松没说话,但是转身离开的动作倒是挺利索。
林二柱转头偷笑,他松哥挺聪明一个人,遇上了欢喜的人,看着咋傻愣愣的。
周松简单的洗了洗,又换了身衣裳,在林二柱催促的视线中提着一篮子肉出门了。
走在路上,他忍不住摸摸头发整整衣领,总觉着自己身上有哪里不整齐。
到了人家门口,他也是酝酿了好一会儿才抬手敲门。
“谁啊?”
吴兰淑的声音远远地从里面传出来。
周松忙扬声道:“婶子,是我。”
没多大会儿,院门被人拉开,吴兰淑站在门后,腰上还抽着围裙,方才应该是在做饭,“周小子,咋这会儿来了,是有事吗?”
周松下意识先往她身后看了一眼,才伸手将篮子递过去,“昨儿山上打猎有些收获,所以来送些肉,前些时候时候手不方便,麻烦你们了。”
“哎呀,你咋还这般客气呢,”吴兰淑推拒,“你那伤也是为清竹受的,照顾你也是应该的,怎的还能收你的东西呢。”
“那不能这般说,总归是麻烦了。”周松很强硬的将篮子塞给她,“我给钱婶他们也送了的,您甭跟我客气。”
篮子拿在手里沉甸甸的,估摸放的肉不少,吴兰淑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但看对方坚决的神色,想必也是不会拿回去的,犹豫了下,还是无奈的叹口气,“成,那婶子便收着了。”
她接了,周松才缓了神色,东西送了出去,按理说他也该回去了,免得打扰人家做晚晌饭,只是眼神还是没忍住又飘到她身后。
吴兰淑瞅见了,随着侧了侧脸,稍稍一顿,开口道:“清竹他病了,这会儿在屋里歇着呢。”
周松一愣,随后脸上浮现出急色,“病了?怎会病了呢?”
见他这般担忧,吴兰淑心中微动,回道:“兴许是山中树多有些凉,回来时看着就有些不舒服,到了夜里发了低热,今日早晨才退。”
周松垂眸,想起昨日那人被鱼儿扑了满脸的水,兴许便是那般着凉的。
他的神色有些暗淡,怪他,是他带着人去溪边的,也没照顾好他。
兴许是看出了他面上流露的愧色,吴兰淑解释道:“清竹自小身体就不好,家中养了好些年才强健些,这回来村里,一路舟车劳顿的,吃不好睡不好,有所亏损,这身子骨才又垮的,生病也是常事。”
她话中的劝慰周松也不知听懂没听懂,他现下满脑子都被沈清竹生病的事占据,“可曾请大夫看过,吃药了吗?”
“请村里的老大夫看过了,也吃过药了,过两日便能好。”他这般真心的关切,吴兰淑心中也觉着宽慰。
虽说自猜测他可能心悦自家少爷后,心中总有些别扭,但她晓得,对方是个好孩子。
周松张了张嘴,想说能不能去看看他,但理智还是让他将话咽了回去,一个乾元,怎好去人家坤泽的房里。
吴兰淑看他的眉头紧蹙在一起,便知他放心不下,可也确实不好让人进屋,只得劝道:“小子快些回去吧,也是吃晚晌饭的时候了,婶子便不留你了。”
周松抿紧唇角,低低应了一声,脚下却犹犹豫豫的迈不动,眼神只往院里瞥。
吴兰淑见他这般在心中叹了口气,正想开口再劝一句,对方倒是先回过了神,跟她告辞离开了。
吴兰淑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抬手将门合上了。
她先回灶房把肉放下,又看了看火上熬着的粥,拿勺子搅动了下,盖上锅盖出门去屋里。
轻手轻脚的打开房门,发现床上的人并没有睡,而是靠在床头在看书。
吴兰淑合上房门走过去,不赞同的道:“怎么也不歇着,还这般的耗神。”
沈清竹放下书,抬头看她,因着生病,脸色看着有些白,“睡的多了,睡不着,方才是谁来了?”
吴兰淑停在床边,弯腰帮他理了理被子,道:“周小子,昨儿上山打猎去了,送了不少肉过来呢,我这都不好意思收。”
闻言,沈清竹神色微动,而后笑了笑,“收着吧,赶明儿送些东西回礼便罢。”
“哎,晓得的。”吴兰淑点头应了,面上露出犹豫之色,像是有什么话要说。
沈清竹看出来了,直接道:“有话便说吧。”
他这般说了,吴兰淑索性也便开了口,“周小子,他对你的心思……”
沈清竹扬眉,“你看出来了?”
如此说便是也晓得了,吴兰淑点头,“唉,几回相处也算了解他的脾性为人,热心但不热络,可对少爷你却多有不同。”
沈清竹没说话,算是默认了她说的。
吴兰淑看了看他的脸色,又道:“那少爷你……又是作何想?”
说实话,她家公子这样貌,在何处都是惹眼的,他们来村中这段时日,也有那么一两个未婚的汉子凑上来献殷勤,但对方都不假辞色。
唯独这周松,似乎放任了些许。
猜出了她话中之意,沈清竹的手指在书页上扣了扣,“吴婶,你可还记得我曾对你说的话?”
吴兰淑一愣,一时未反应过来。
沈清竹垂下眸,指尖在纸缘轻轻摩擦,“我们在这村中,总归是要寻个依靠的。”
他的脸上挂着笑,眉眼弯弯,眸色却深沉,让人看不透在想些什么。
吴兰淑又是一愣,张了张嘴,却是说不出话。
气氛正沉寂的时候,屋外又传来了院门被叩响的声音,她看了眼床上的人,对方朝她挥了挥手。
吴兰淑出了屋子,收拾了下心情,走上前去开了院门,看见站在外面的人一愣,很是意外,“周小子,你咋的又回来了?”
周松气息微喘,明显是跑着回来的,他没回话,只是将手中紧紧抱着的布包递了过来。
吴兰淑不明所以的接过,在他的眼神示意下将那布包打开,发现里面竟然是一支个头不小的人参,看样子少说也有个几十年了。
她一惊,下意识便是把东西往回推,“这般贵重的东西,你给我做什么?”
周松却往后退了一步避开她,视线往她身后看了一眼,“给沈清竹补身体。”
这只人参是他以前在深山中挖的,除此之外还有几支年份少的,那些他卖了,只有这支留了下来。
那时想着手中也不是很缺银钱,留个保命的东西更好,毕竟他整日往山里去,保不齐什么时候就会遇上危险。
吴兰淑被他弄的呆愣了一阵,看到他额头上因为跑着来去冒出的汗,心中不知为何有点微微泛酸,他实在太赤诚了,让她这见过人心冷暖的也不免被触动。
她将那人参包起来,直接要塞回去,“周小子,这太贵重了,你的好意婶子领了,但这东西你还是快些拿回去。”
这般个头的人参,拿去卖少说也要百八十两,这对一个村里人来说,都能安安稳稳过大半辈子了,他们这非亲非故的,一些吃食也便罢了,怎好收人家这等贵重东西。
周松却是摇着头又往后面退了一步,执着的道:“给沈清竹补身体。”
他死活不接,吴兰淑实在是没办法了,总不能将这东西扔地上。
正为难的时候,身后传来“吱呀”一声轻响。
沈清竹扶门站着,夕阳的余晖落在他脸上,给带着病态的脸色添了些暖意,一双桃花眼中映着橘色的光。
他看着院门处的两人,笑道:“怎的了,在屋里都听见了你俩在争执。”
在他出现的那一刻,周松的视线就落在他身上,有些挪不开了。
看见他,吴兰淑总算是有了主心骨,连忙捧着那人参凑过去,“你看看,这周小子非要把这东西送来。”
沈清竹垂眸看了一眼,眸光微顿,抬眼又看向院门,“这太贵重了,我们不能收,你还是拿回去吧。”
被他那双眼睛一看,周松心跳加速,也回过了神,他垂下头,依旧坚定道:“给你补身体的。”
沈清竹唇边的弧度收了一瞬,目光注视着他不知在想什么,扶着门框的指尖微微用了些力,很快又放松。
他的唇角又扬起来,温声道:“周松,我的身子虚不受补,若真将这一整根人参吃下去,怕是要出事,你难不成是要害我?”
周松猛的抬起头,神色有些慌张,“我、我不晓得……”
看他这般,沈清竹有些心软,他轻叹了口气,看向身边的吴兰淑,“你去切些根须下来。”
吴兰淑应了声是,捧着那支人参去灶房了。
沈清竹又看向院门外有点无措的乾元,“我取些根须,让吴婶熬鸡汤给我喝,如此补便够了,也算领了你的好意,余下的还是拿回去吧。”
周松这会儿哪里还敢再说不,喃喃的应了一声,声音闷闷的,显然又是陷入了自我厌弃。
大狼狗的耳朵又耷拉了下去,垂头丧气的连毛都暗淡了,沈清竹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抬脚迈出屋门,走到院门口。
察觉到他的靠近,正沮丧的周松小心翼翼地抬起头。
沈清竹看着他试探的模样,再次生出伸手摸摸他头顶,看他乌黑的头发间是不是真的藏着一双毛茸茸的耳朵的念头。
他有点手痒的动了动手指,按耐下了这种冲动,弯着一双眉眼,道:“多谢你惦记我的身体,我心中甚悦。”
周松愣了愣,耳根开始一点点泛红,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吴兰淑正好捧着那个布包过来了,缓解了他的窘迫。
沈清竹把东西接过来,递给他,“收好了,下回可不要随意拿出来。”
周松伸手接过去,小心的没有碰到他的手。
沈清竹又笑了笑,“快些回去吧,天都要黑了。”
周松看了看他还有些苍白的脸色,也知道自己在这里会打扰他休息,应了一声转身要走,却又回过头,快速道:“你多休息,快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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