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丛音
完了。
楚召淮连转身逃跑的时间都没有,直接被像拎兔子似的揪进了房间。
姬恂交叠双腿坐在那,似笑非笑道:“王妃,好巧啊。”
楚召淮欲哭无泪:“王爷明鉴,我……我真的是被逼无奈。”
姬恂笑得更温和了:“被谁逼的?”
楚召淮道:“姬助兴!”
姬恂还以为自己不认人的病又犯了:“姬助兴是谁?”
楚召淮干巴巴道:“三皇子。”
方才三殿下一直在那“助兴”“助兴”的,他在心里给人起小名,一不小心秃噜出来了。
殷重山露出一副果不其然的样子。
三皇子和东宫交好,这人果然是太子一党。
“锵——”
殷重山直接拔刀架在楚召淮脖子上,寒光毕现。
“王爷,此人断不可留。”
府军前卫的指挥使统领私底下和璟王见面密谈,被东宫或圣上知晓便是能下大狱的大罪。
殷重山眼神狠厉,握着刀露出一抹杀气。
只待王爷一声令下就取此贼狗头。
楚召淮人都傻了。
朝廷抓赌这般严的吗,抓到就当场斩立决?!
楚召淮赶紧扑腾着自救:“王爷息怒!真、真不是我想赌的,金银我也没收,就……就一点点,还是犬……世子硬塞给我的!”
殷重山一愣。
什、什么?
这条画舫不就是关扑船吗?
方才不是在隔壁赌得热火朝天?
姬恂一挥手。
殷重山犹豫着将人松开。
楚召淮忙扑上前去上缴赃物,把右袖抖了个底朝天,里面掉出来一堆梅干、糕点、瓜子,还有几颗凤仙橘,也不知他是怎么塞下的。
将里面姬翊塞给他的金子全都扒拉出来,楚召淮捧着递给姬恂,只觉得冤得六月飞雪。
“……只有这些,其他的我一概没拿,全、全都给王爷。”
姬恂:“……”
殷重山:“……”
姬恂注视着楚召淮眼纱之下的眸瞳,好一会朝瘫坐地上的他伸出手。
“来。”
楚召淮顿时喜出望外,把金子稀里哗啦倒他手里,贿赂王爷。
姬恂:“……”
姬恂说:“你来。”
楚召淮愣了愣,犹豫地将手伸过去。
姬恂握着他冰凉的手微微用力一拉。
楚召淮双膝还软着,一时没站稳踉跄着往前一扑,宽大层叠的衣摆翻飞,一头栽到姬恂膝上。
如此冷的天,姬恂穿着薄衣依然浑身滚烫,身上还残留着未散的血腥气,俯下身看来时那双桃花眸异样凌厉。
楚召淮艰难吞咽了下:“王、王爷?”
姬恂伸手朝楚召淮的脸探来。
那一刹那,楚召淮甚至以为他要摘下自己的眼纱,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直到滚热的手轻轻在楚召淮纤细的脖颈抚摸了下。
姬恂问:“伤到了吗?”
楚召淮仰着头茫然看他,不明所以。
方才殷重山摸不准王爷态度,拿刀架他脖子上时用的只是刀背,连皮都没破。
“没呢。”楚召淮干巴巴地说。
姬恂听着他没藏住的江南口音,没忍住笑了起来:“那就好,去玩吧。”
楚召淮眨了眨眼。
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姬恂似乎真没打算再杀他,楚召淮如蒙大赦赶紧撑着他的双膝爬起来:“那那我走了。”
“嗯。”
楚召淮忙不迭拎着衣摆就要跑。
姬恂又补了句:“对了,今夜本王会回府,王妃让人莫在寝房放炭盆。”
楚召淮:“……”
自从新婚,姬恂忙得很少回府,就算回去也是睡书房。
今天怎么特意要睡寝房?
楚召淮也不好赶人家,只好点头说好,忧心忡忡地走了。
姬恂瞅着地面上散落的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弯腰捡起一颗凤仙橘漫不经心地看。
这颗凤仙橘已被剥开,楚召淮似乎舍不得吃,只剩下两瓣还给塞了回去。
这时亲卫来报,同殷重山说了什么。
殷重山犹豫着上前。
“王爷,隔壁小世子……”
姬恂心不在焉道:“死了吗?”
“呃,人倒没事。”
姬恂又问:“打赢了吗?”
“赢了。”殷重山道,“兵部秦大人家的小公子被打成重伤,昏迷不醒,国公府的公子也折了手臂,如今正哭着喊着要回去告诉爹,这都被三皇子瞧着呢,想来不会善罢甘休。”
姬恂“嗯”了声,似乎没太大兴致,随口说:“你去。”
殷重山就要去隔壁给小世子撑腰。
却听姬恂说完未尽的话:“……去将方才那两个小厮找来。”
殷重山一愣,但还是领命去了。
很快,受楚召淮所托出去散播谣言的两个小厮被殷重山带了过来。
冬日单衣、坐轮椅、鸠首杖,小厮一看瞬间认出此人就是名震京城的“煞神”,吓得冷汗直流,噗通一声跪下磕头。
“见过王爷!”
姬恂问:“刚才那带面纱的公子让你们出去传什么?”
两人面面相觑。
殷重山:“说。”
两人吓得再次磕头,战战兢兢地道。
“哎,你知不知道啊……”
殷重山道:“莫要东扯西扯,只管回话。”
小厮欲哭无泪:“是那位公子让我们背的词儿,一句话给一两银子。”
姬恂来了兴致:“什么话?”
两个小厮冒着汗开始复述楚召淮的“谣言”。
“哎,你知不知道啊,镇远侯府家的小侯爷嫁去璟王府本以为要受大罪,没想到过的竟然是神仙日子。那璟王还亲自给他钓鱼做全鱼宴,小侯爷都要乐不思蜀了。”
“天呐。这可是天大的恩宠。”
“那可不,璟王心地良善,待人亲和温柔,听说小侯爷都要芳心暗许了,还说如果他是女子,定要狠狠给璟王生孩子。”
“真是羡煞旁人啊。”
“那可不。”
姬恂一愣。
小厮背完词儿,瑟瑟发抖地将收的银子奉上,还有几枚铜板,有零有整。
“那公子说完后,便给我们结账,说口水词儿不算,只给三两。”
姬恂:“……”
殷重山人都傻了。
东宫就算再不济,也不至于派这种脾性的人来做暗桩。
姬恂伸手将那三两零六个铜板拿起,捏在指腹轻轻摩挲着,地面还散落着一堆杂物和金子,零零碎碎。
没来由的,姬恂突然就笑了。
不是寻常那种笑意未达眼底的淡笑,也不是阴阳怪气的似笑非笑。
……而是真正的忍俊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