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丛音
楚召淮做了起来点好灯:“那我喊赵伯给王爷烧个炭盆。”
“夜已深了。”姬恂温和道,“赵伯年纪大,莫要折腾他。”
楚召淮怔了怔,没想到王爷竟如此体贴长辈:“那殷统领呢?殷统领?!周患?!……保护王爷!”
暗卫像是半夜组团出去吃夜宵,一个人都没来。
“无碍。”姬恂轻笑了声,“王妃睡吧,不必声张。只是熬一夜罢了,本王早已习惯。”
楚召淮脑门冒出疑惑的泡泡。
这话说得……总觉得哪里奇怪?
舅舅说璟王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如今应该不至于朝他扮可怜吧?
楚召淮咬着手指犹豫起来。
不可能吧,扮可怜对王爷有什么好处吗?
楚召淮左思右想没想到姬恂的动机,彻底放下心来,主动提议道:“王爷若不嫌弃的话,可以来暖阁同我挤一晚。”
姬恂道:“不了,本王睡相不佳,怕会打扰王妃安眠。”
“没关系的。”楚召淮再接再厉,“这床足够大,我靠里睡就行,闹不醒的。”
外面安静了一会,暖阁外隐约出现个人影。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
姬恂一袭松松垮垮的丝绸玄衣垂曳足背,墨发披散,胸口大剌剌敞开露出肌理分明的腰腹,比白日还要直白。
伤疤在烛火倒映中收敛野性,色气和欲望交织,带着不可忽视的侵略感扑面而来。
楚召淮一愣。
姬恂缓步走到榻边,修长五指随意将散落脸侧的长发抚到脑后,居高临下垂着眼,半张脸隐于黑暗,轻悠悠露出个笑。
“那便搅扰王妃了。”
第50章
王妃往里挪了挪, 让出空位。
姬恂上了榻,原本空荡荡的床榻瞬间显得逼仄狭窄,连烛火也遮挡得一干二净。
两人之前同床共枕过, 楚召淮侧躺着身子, 努力稳住神情装得自然,视线却控制不住往姬恂胸前瞧。
姬恂含笑看着他:“王妃瞧什么呢?”
楚召淮视线移开,又飘回来, 犹疑半晌小心翼翼凑上前, 似乎想要触碰姬恂的腰腹。
姬恂笑意更深。
……就见楚召淮两只爪子揪着衣襟胡乱一拢, 将那晃眼的躯体遮挡得严严实实。
神医叮嘱道:“王爷既然不怕热了, 穿衣习惯也要改一改, 省得着凉。”
姬恂:“……”
姬恂也没动,任由那双手将他衣襟拢好,淡淡道:“还有什么习惯要一并改了?”
“有的。”楚召淮一一地细数, “不能再吃冷食,大冬日不要穿单衣钓鱼……”
他说了几条后见姬恂眼神似乎比之前要幽深, 以为他不爱旁人管太宽, 赶紧住了嘴, 小声道:“其实最主要便是莫要再吃那些药,否则这段时日便功亏一篑了。”
日后再重新医治,用药怕是更难。
姬恂笑着道:“本王记住了。”
楚召淮松了口气。
看他眼皮都在打架,姬恂屈指一弹将蜡烛熄灭,昏暗中温柔道:“睡吧。”
楚召淮点头, 听话地闭上眼。
只是酝酿了下睡意, 他好像察觉到总有一道视线一直在黑暗里目不转睛落在自己脸上, 悄悄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隙。
姬恂好像已闭眸睡着了。
可能是自己的错觉。
楚召淮又继续酝酿,但翻来覆去还是感觉有人在看他, 只好翻了个身面壁而睡。
这次感觉好多了。
楚召淮悄无声息吐出一口气,正要入睡,就听到背后的姬恂翻了个身,身体和床褥摩擦,滚烫高大的身躯直接压了过来。
楚召淮吓了一跳,挣扎着回头看去。
姬恂眉眼宁静,呼吸均匀,似是已睡熟了。
方才瞧见王爷额角已出了汗,楚召淮也体贴地没将被子分给他,可能睡着后下意识寻找热源,所以翻身贴了过来。
楚召淮歪着头心想:“王爷的确睡姿不太好。”
算了,就这样挨着吧。
楚召淮反手将被子给姬恂盖了些。
就在第三度准备入睡时,一双微凉的手从腰后探出——姬恂动作散漫,几乎将楚召淮硬扒拉到自己怀里,两只手从后抱住他,好像给神医上了一道挣脱不掉的枷。
楚召淮一愣。
姬恂胸口贴着他的后背,整个将他揽着包裹住,寒冬腊月只着单衣的人,身体却烫得吓人,一点也不像怕冷的模样。
楚召淮不太自在,小声道:“王爷?”
王爷离他极近,呼吸喷洒在楚召淮耳边,像是已陷入深眠,没应答。
楚召淮浑身别扭,努力想往外爬一爬,姬恂双臂一箍将人强行禁锢怀中,单薄亵衣松松垮垮,挣扎间衣襟都散了。
楚召淮脸登时红了,不敢再动。
原来上次睡觉相拥,并非自己睡姿不佳,而是姬恂强迫的吗?
楚召淮耳根通红,缓缓放松紧绷的身体。
姬恂怀抱温暖,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好像被这样拥着,外界电闪雷鸣狂风暴雨也伤不到他分毫。
楚召淮本来警惕极了,可终究抵不过昏昏欲睡的敌意,没一会便乖乖窝在他怀中陷入沉睡。
等他彻底睡着,姬恂终于缓缓睁开眼,眸底没有半分睡意。
楚召淮睡觉喜欢将墨发全都拂到枕上,安安静静蜷着腿缩在他怀里,从姬恂的视线望过去隐约瞧见雪白的后颈。
姬恂垂眼目不转睛看着。
世间所有人于他而言不过能动的活肉,不分美丑,这些年璟王不曾娶妻纳妾,也有不少人曾送来美人色诱。
哪怕绝世美人浑身赤裸柔情媚态 ,姬恂却觉得意兴阑珊,甚至不如一条鱼来得让他有兴趣。
……惟独楚召淮是个例外。
王妃怕冷,冬日无论何时都穿得严严实实,也就迫不得已时会露出脚踝或一截雪白腕子,泛着病色的苍白。
没有半分性欲暗示,姬恂却觉得色气至极。
就如现在。
雪白纤细的后颈,欲拒还迎遮掩在几绺墨发下,姬恂凝瞩许久,忽然想知晓若是咬下去,血丝咬痕泛上皮肉,晕开散不开的红痕……
会是何种场景。
***
楚召淮一无所知,躺在温暖中舒舒服服睡至天明。
睡眼惺忪地翻了个身,床榻空荡,姬恂早已起床离开。
赵伯在外头布早膳,香味顺着门缝往里溜。
楚召淮揉着眼坐起身,熟练地将墨发拢一拢,手指无意中蹭过后颈,猝不及防的微微刺痛袭来,疼得“嘶”了声。
什么东西?
楚召淮迷茫地伸手摸了摸后颈。
好像睡觉时像是被什么硌到了,一按就微微地疼。
京城贵人常用高枕,楚召淮睡不太惯玉枕,赵伯便寻人用丝绸锦缎缝制助眠安神的草药,睡起来不软不硬。
楚召淮拿起软枕翻来覆去地瞧,没瞧见哪儿能硌到他。
赵伯在外道:“王妃可醒了?”
“唔唔……哦,醒了。”楚召淮也没多想,疑惑地将枕头放回去,爬下榻起床穿衣。
寻常同龄人长发过了腰便会修剪,楚召淮不知是怕花钱还是从小到大无人为他操办,乌发泼墨似的垂到膝,束发时总是松垮垮的。
赵伯听到暖阁中脚步声,扣了扣门抬步进来,见楚召淮别别扭扭地束发,笑着道:“王妃的头发是不是要修剪了?”
楚召淮摇头。
在白家时几个表兄弟头发过长,舅母便会选良辰吉日请人来府中修剪,末了用火焚烧掩埋,说是能驱除邪祟、长命百岁。
没人喊他,他也不懂流程如何,只知繁琐,不敢自己修剪,生怕剪个发就将自己克死了。
赵伯熟练接过篦子为他束发,视线无意中在楚召淮后颈扫了一眼,老脸一绿。
这……这这……
王爷干得这叫什么事儿?
楚召淮还在惦记王爷:“赵伯,王爷如今已不畏热了,炭盆可以在寝房放一个。”
“这有些难办。”赵伯说这话时语调不情不愿的,“宫中并不知王爷在解毒,若是放炭盆被人发觉,恐怕满京城都知晓王爷身体已康健。”
楚召淮想了想,好像也对。
王爷身份特殊,若没了疯症,恐怕圣上更加忌惮。
楚召淮束好发,出去吃早膳。
今日起得晚,姬翊没在院里鬼哭狼嚎,已被送去国子监上学,只有姬恂背对着坐在湖边钓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