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从鱼道:“你要不嫌我烦,我肯定陪你。”

他是有心想帮楼远钧治好他这一身毛病的,他想让楼远钧能好好睡觉、好好吃饭。

楼远钧对上江从鱼盛满关心的双眼,只觉这世间也不像他过去认定的那样不好,他亲了亲江从鱼的眼,隔着薄薄的眼皮感受他眼睛轻微的跳动。

越是亲近,他越发现江从鱼身上每一处都那么让他喜欢。

楼远钧道:“真想把你整个吞进肚子里。”

江从鱼听了这话后惊奇不已。

他与楼远钧说起自己昨夜的梦。

好险,他差点就被那龙一口吞了!

直接把他给吓醒了。

要不是做了那样的梦他是很少起夜的。

楼远钧听后笑道:“是个好梦。”

江从鱼说:“我都要被吃掉了,怎么能说是好梦?”

楼远钧道:“要不是梦见了它,你怎么会来找我?”

江从鱼一下子想起昨晚两人亲来亲去的事,耳朵又不争气地热了起来。

楼远钧见他耳朵红了,怕自己把人逗过火了不好收场,笑道:“许多人不都把金榜题名说成是‘鱼跃龙门’吗?说不准这是预兆着你当大官了。”

江从鱼还是觉得不对劲:“那岂不是它要吃我,我还跳起来给它吃!”

楼远钧想到江从鱼主动给他的那一吻,虽说不上多缠绵悱恻,回想起来却如饴似蜜。

可不就是江从鱼自己跳进他怀里来的吗?

楼远钧笑着亲亲他的耳朵,说道:“梦本来就是没有道理的。”

江从鱼也觉一个梦没什么好纠结的,他说道:“天快亮了,我得回去和韩恕说一声。”

韩恕是他请来的客人,结果昨晚入睡前还躺一块,后半夜他便不见了,肯定得回去解释一二的。

楼远钧也没拦着,他坐在床上看着江从鱼走了出去,又看着房门被江从鱼从外面带上。

一室寂静。

妄念滋生。

如果江从鱼知道他是什么人、知道他藏着多少恶劣的想法,还会愿意这样亲近他吗?

恐怕会吓得直接逃开。

绝不能让江从鱼知道。

……

江从鱼摸回隔壁房间,就见韩恕已经起来了,正在那里穿衣服。

“早啊。”

江从鱼若无其事地边打了声招呼边过去拿起自己的衣裳往身上穿。

“我昨晚起夜后发现楼师兄没睡,就去跟他说话了。”

韩恕“嗯”了一声,丝毫没问江从鱼怎么说着说着话就不回来了。

倒是叫江从鱼有点不好意思。

他以前都觉得自己没啥不能叫旁人知道的事,做什么都坦坦荡荡的。现在突然有了心上人,还和心上人约好要瞒着所有人暗里往来。

答应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现在要对朋友隐瞒事实才发现还真不太容易。

江从鱼只能谢道:“此前我和楼师兄之间有些误会,现在已经说开了。就是平白耽误了你一晚上!”

韩恕认真说道:“不要紧,有需要可以再找我。只要能帮上你的忙,我什么都能做。”

江从鱼知晓韩恕是记着入京时的救命之恩,不由劝道:“你在国子监中要多交些朋友,以后我们要是入朝为官可不能闭目塞听,多个朋友就能多知晓点消息。”

韩恕沉默。

他的出身有点尴尬,他亲娘不在了,亲爹刚被他舅处置了。

虽说他舅目前想让他当嗣子,但他舅现在也还年轻,兴许以后还会有自己的孩子,所以他算起来也就只是寄宿在舅家的外甥而已。

摆在别处他这身份兴许还拿得出手,可国子监那可是官宦子弟遍地走的地方,连江从鱼和何子言他们都有人瞧不上眼,何况是他一个武将家的外甥?

他的身世拿不出手,本人也没什么特别的长处,要不是江从鱼带着根本就交不上朋友。

江从鱼一看韩恕那模样,就知道韩恕是什么想法了。

真是奇了怪了,他以前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只当自己是野生野长的野小子,也从来没觉得自己不配和人当朋友。

无论是县令家的孩子还是富户家的孩子,他只要想跟人家一起玩耍都会凑上去问人家要不要一起玩。

别人穿着绫罗绸缎,自己穿着葛布短衣,他也没觉得自己有哪里不好,不就是身衣裳嘛!

他还觉得他们的衣裳不好爬树呢。

江从鱼也不是没遭过嘲笑,那时候他听着很生气,因为他觉得自己看走眼了,没想到长得好看的人居然也有说话那么难听的,他也不要跟他玩了!

估摸着韩恕他们都是城里长大的,好面子,怕被拒绝。不像他脸皮厚,被人拒绝了也不觉得是自己的问题,而是对方瞎了眼看不见他的好处。

性格这种东西不是一朝一夕能改的,江从鱼也没再多劝。

他洗漱过后惦记着楼远钧,溜过去一看却发现楼远钧已经走了。

林伯说道:“楼公子留了话,说是今儿有事,就不留下用早饭了。”

江从鱼有些失落又有些担心,怕楼远钧不在他眼前又不好好吃东西。

换成他要是无论吃什么都味如嚼蜡,他肯定也不喜欢吃饭。

可惜他认得的那位老神医已经仙去了,坟还是他给立的呢,要不然他怎么都得把人请来给楼远钧看看。说不定有办法治好呢!

唉!

林伯听江从鱼在那叹气,关心道:“是有什么难处吗?”

江从鱼道:“您认不认识厉害的大夫?”

林伯顿时紧张起来:“你要是哪儿不舒服,可以请太医过府看看。”

江从鱼说:“不是我不舒服,是楼师兄他吃东西尝不到味道,我想找人给他看看。”

林伯沉默了一会,才说道:“那可能请太医也没用。”

江从鱼疑惑:“为什么没用?”

林伯对上江从鱼不解的目光,才想起楼远钧是以韩统领幕僚的身份微服出宫的。

林伯赶紧说:“韩统领那么看重他,肯定早就请太医看过了。”

江从鱼的关注点马上跑偏了,眼睛熠熠发亮:“连您都知道韩统领很看重他吗?怎么看重法?”

林伯哪里知道怎么个看重法,只能含含糊糊地说:“听说韩统领有什么要紧事都要和他商量的。”

这也不是瞎编,遇到紧要的事韩统领可不就要向楼远钧请示吗?

想到楼远钧临去前还特意说叮嘱不能泄露他的身份,林伯就忍不住在心里犯愁:陛下到底想暗中考校江从鱼多久?

他一个打打杀杀了半辈子的人,还真不太能理解京师这些弯弯绕绕。

不过陛下对江从鱼这般看重,多考察一段时间应当也不是坏事。

江从鱼哪里知道林伯的诸多思量,他听到林伯夸楼远钧受韩统领器重,只觉比自己被人夸了还高兴。

他就知道楼远钧是很厉害的,以后肯定能在韩统领麾下一展抱负。

所以绝对不能让人发现他们之间的关系!

虽说出发点不太一样,两人隐瞒到底的决心倒是出奇地一致。

吃过早饭,何子言他们都过来了。

前两个休沐日轮流去了袁家和韩家,这次又轮到来江从鱼聚会。

在江从鱼这边大家明显都自在多了,无论是一起练习骑射还是一起看书读报都相当快活。

临到散场时,何子言才鼓起勇气问:“下次旬休日是我生辰,你们要来我家玩吗?”

江从鱼想也不想就答应:“那肯定要去!”

江从鱼都答应了,其他人自然也纷纷响应。

江从鱼积极建议:“到时候我们一人带一样吃的过去,争取全都不重样!大家记得带自己吃着觉得好吃的,不好吃的可不许带。”

邹迎等人本来只靠着国子监给的补贴过活,正愁着到时候送什么生辰礼好,便宜的何子言用不上,贵的他们买不起。

现在听江从鱼这么一说,他们都暗自松了口气,齐齐保证说没问题。

何子言听他们都说要来,高兴不已。

回去后他就与家里说了这件事,宣布今年生辰他要跟同窗一起过。

见何子言这么兴高采烈,何家父母哪有不赞同的道理。何母是最宠儿子的,怂恿何国舅:“你去上朝时找陛下说一声,问他过不过来。陛下要是来了,我们家子言在同窗面前多有面子!”

何国舅一口答应:“行,我去说说看。”

何子言赧然说道:“陛下日理万机,哪有空闲过来?爹你别去了。”

何国舅道:“说一句而已,咱和陛下是自家人,说不成也不丢人。就算人不来,陛下总会给你赐点好东西的,到时候你一样能在同窗面前长脸!”

何子言到底还是少年心性,听父母这么一说也暗暗期待起来——

陛下要是能来就太好了。

第36章

傍晚江从鱼回国子监的路上,遇到了秦溯。

秦溯身边难得没有左拥右簇的友人,而是只领着个书童踽踽独行。

江从鱼心中纳罕,追上去笑盈盈地打了个招呼,才问道:“秦兄平时好像不走这条路。”

秦溯似没想到会遇到熟人,微微一怔,回道:“出城一趟,刚从城外回来,今儿是……家母的祭日。”顺道还祭拜了他外祖一大家子人,他们都按照母亲的遗愿被葬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