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放后嫁给失忆将军 第140章

作者:染林岫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成长 轻松 古代架空

就连一直闭目听众人议论的李玹也忽然睁开眼,朝他看过来。

李禅秀“呃”一声,雪白秀丽的脸不知为何被憋得有些红,声音也莫名发紧,甚至有些磕绊:“裴、裴椹一直没娶妻,定然是不想娶妻。何况你们怎知他就没有喜……呃,总之,怎么能这样插手他的婚事?再说,若你们想让他娶的人,他不喜欢,这岂不是结仇?不妥不妥。”

听他说完,不少人顿时失笑。

有人打趣道:“小殿下,你还小,自是不知,这娶亲哪有事先喜欢的?都是娶了之后,相处久了,才喜欢。”

也有人说:“若是裴椹愿意联姻的话,倒是可以先问他可有看上我们义军中的谁?若是恰好有,那人又恰好愿意,这不就是娶到喜欢的,皆大欢喜?”

又有人说:“依我说,还是要选个身份贵重的,请主上收为义……”

李禅秀瞠目,他站在人群中,被这纷杂来的声音不断冲击耳膜,终于忍不住脱口道:“裴椹怎么可能会喜欢别人?他……”

“他”字刚说一半,他忽然僵住,整个人有些微怔。

先前开口的谋士不解,问:“小殿下这么说,可是知道裴椹有什么喜欢的人?”

李禅秀:“……”

他张了张口,半晌才喃喃道:“没有,我是说,他要是有喜欢的人,怎会二十三了,还没成亲?”

说完,他墩地坐回座位,还有些怔怔。

不是的,裴椹不是没有喜欢的人,也不是没有成过亲。他在西北时……他们、他和裴椹……可那算真正意义上的成亲吗?裴椹又还喜欢吗?

不、不对,他在想什么?那是假成亲,当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成亲。而且裴椹也已经知道他是男子,又怎么可能还喜欢?

不,还不对,他又在想什么?他为何要想裴椹是否还喜欢自己?他和对方的误会不是已经都说清了?他听这些人说要给裴椹娶妻联姻时,又为何激动反对?

他在激动什么?反对什么?又心慌什么?

裴椹这个年龄……娶妻不是很正常?在场的诸位将领想把裴椹和义军绑深,想到用联姻的办法,不也很正常?

所以,是他不正常?他究竟……为何要有这种反应?为何听着这些人说的话,觉得刺耳?

李禅秀定定坐在椅上,神情一阵僵硬。周围人的议论仿佛已经渐渐远去,就连上首李玹皱眉看过来的担忧视线,他一时也没察觉。

直到同样跟他一起坐在靠门位置的伊浔察觉他今日异常,忍不住小声担忧问:“殿下,你是不是……喜欢裴椹?”

“轰隆”一声,仿佛有一道惊雷炸响。伊浔的声音更如雷声般,震得他耳膜阵痛,心跳一阵加快。

可这是冬日,晴空,外面根本没有雷声。

伊浔也因为怕被其他人听见,是附耳与他说的这句,声音压得极低,不可能震耳。

李禅秀僵硬转头,脸色震惊看向她,整个人仿佛成了雕塑。

第109章

李禅秀坐回去不说话后,众人很快又议论起义军和裴椹联姻的可行性。

许是和薄胤要攻打他们、处置蔡澍等事相比,这事显得不那么严肃沉重,也可能是裴椹要加入义军的消息,令众人感到高兴,厅中气氛一时轻松、喜悦,不像议事,倒像在说笑闲聊。

几名将领聊着聊着,甚至扯远,说起自己家的儿女亲事。

唯有李禅秀僵硬坐在椅上,坐姿如松,一动不动。他面色微微苍白,心中正掀起惊涛骇浪,震惊又茫然。

他喜欢裴椹?他竟然喜欢裴椹吗?

他修长手指不自觉攥紧衣摆,用力到指骨微微泛白,心跳一下快过一下,耳边的声音都听不清了,只有没来由的一阵心慌和……不高兴。

是的,他不高兴。

厅中所有人提到和裴椹联姻,都喜气洋洋,仿佛要成亲的人是自己似的,唯有李禅秀不高兴。

可为什么?是因为他心中清楚,如果联姻之事真成,和裴椹成亲的人绝不可能是自己吗?

“咚”地一下,李禅秀忽然觉得心脏像被什么敲了一下,一阵闷疼,又一阵羞耻和慌乱,更不可思议。

他在想什么?他现在不用像在西北时那样隐藏身份,更没有那些迫不得已,他竟然还想……还想和裴椹成亲?

瞬间,他脸色苍白过后,又一阵微红,薄透的皮肤像雨水洗后的海棠。

伊浔见状,不由更担心:“殿下,你是不是生病了?”

怎么脸一会儿白,又一会儿红?

李禅秀瞬间回神,忙慌乱道:“我……没事。”

这时,厅中几名将领刚好把话又扯到他身上——

“说起来,小殿下也年过十八,到了该娶亲的年纪了。”

“哈哈哈,不知小殿下可有心上人?若是有的话,岂不正好可以和裴椹一起成亲?”

“依我看,小殿下正好可与裴椹结拜,成异姓兄弟。若主上再收裴椹做义子,他和义军岂不绑得更深?”

李禅秀一听,差点又要站起来说“不可”。好在刚稍微动身,理智就让他墩地又坐回去。

可表面维持理智,心中却早又掀翻了天——

兄弟?他和裴椹怎可能结拜成兄弟呢?父亲又怎能收他当义子?若真那样,他和裴椹岂不是乱……不,不,止住,冷静!

没有的事,先不要想那么多!

问题是,这些将领、谋士是每天太闲了吗?不是想给人保媒,就是想让人结拜成兄弟,这么喜欢结拜,自己去结拜好了!

李禅秀震惊过,慌乱过,羞耻过,这会儿又忍不住开始有些生气。

偏偏这气还没处发,只能憋在心里,憋得他脸又一阵红,神情也开始郁郁,看那几个将领都有些不顺眼。

伊浔:“……”小殿下好有活力啊,看来没什么大碍。

殊不知,李禅秀此刻正“阴暗”想:要不还是赶紧把这几个将领都送去秦州打仗,那几个谋士也一起送去,省得他们太闲。

好在李玹终于止住众人议论,说了句“下次再议”。

李禅秀不由松一口气,见众人三三两两散去,也起身打算跟着出去透透气,却忽然被李玹叫住。

李禅秀只好又回来,跟父亲一起走到院中。

李玹负手站在院中,手中佛珠转了转,片刻回头,看向虽然乖乖跟在自己身后,但像只垂头耷耳的丧气小猫的儿子,不觉失笑,叹道:“儿大不中留啊,怎么,不想和为父一起散步?”

李禅秀听到前面那句,脊椎不觉绷紧,还以为父亲发现了什么。听到后面,才微微松一口气。

“没有,刚才厅中有些闷,我想到外面跑马散散心。”他解释道。

“这有什么?想跑马说一声,阿爹陪你一起去就是了。”李玹语气宠溺,说完,又有些叹息。

说起来,以前被圈禁时,他时常想,等以后出来了,要亲自教李禅秀骑马,教他射箭、游猎,踏遍山川河流,体会什么是真正的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但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李禅秀早已学会这些,甚至学会的更多,比他想象的更优秀。

他心中欣慰,又不免心疼。

“对了,方才在厅中,见你脸色不太好,后来也没怎么说话,可是跟众人议论裴椹有关?”李玹挥手让人去准备马,同时又转身问李禅秀。

当时李禅秀站着说话时,他倒是能看清。但后来对方坐下,身影就被众人挡住了,没怎么再看清。

李禅秀心中却一紧,生怕被看出什么,忙否认:“不是,是……可能是寒毒又要发作了,有点不舒服。”

说完,他差点咬了一下舌尖,心中暗暗懊悔。

便是真要找理由遮掩,也不该找这个,无端又让父亲担心。

果然,李玹一听,沉凝看他片刻,忽然挥挥手,让人不必再准备马。

“既然不舒服,今日还是不要跑马了。”李玹温声说。

想了想,又道:“况且你今天刚回来,先前应该也跑了半天马,还是休息一下比较好。至于寒毒,为父已经派人去西羌寻孙神医,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有消息。”

他语气温和,用握着佛珠的手轻抚了抚李禅秀的发顶,衣袖间弥散浅淡的檀香味。

是李禅秀从小到大就一直闻,且熟悉的味道。

他忍不住依恋地蹭了蹭父亲的掌心,像小时候一样,回过神后,又忍不住羞赧。

李玹失笑,牵着他的手,如他小时候那般,送他去休息。

李禅秀在床上躺下,可想起之前厅中议事,心中又莫名不踏实,忽然抓住李玹的衣袖。

李玹正要离开,察觉后,转头正对上他犹豫神情,不由笑问:“还有什么事?”

李禅秀想了想,终是咬牙道:“父亲,方才他们提议和裴椹联姻,你、你如何打算?”

问完,他有些不安看向李玹。

父亲不会也觉得这个提议好吧?

李玹闻言,神情中的笑意忽然淡了些,低头认真看他。

李禅秀莫名头皮一紧,偏偏这时,他格外镇定,一双清秀眼眸努力和父亲对视。

李玹忽然一笑,抬手揉了揉他的头,道:“你怕什么?为父还能吃了你不成?”

李禅秀:“欸?”我怕了吗?不是,父亲怎么看出来的?

李玹像又猜到他的疑惑,干脆在床边坐下,笑着解释:“你越不想被看出担心和害怕,就越会装镇定,故意和我目光对视,自小如此。”

李禅秀:“……”这就是知子莫若父吗?

他赶紧把心中那些不能言说的,自己都还没弄清楚的心思,又藏得更深些。

偏偏李玹这时问:“蝉奴儿,你实话告诉阿爹,你在西北和裴椹……究竟是何种程度的旧识?为何能说动他加入义军?今日众人提议和裴椹联姻,你又为何一意反对?”

李禅秀心中一紧,好在他在刚才抓住李玹的衣袖,开口询问对方打算时,就想过会被这么问。

他不由镇定,很快有条不紊地解释:“我刚到西北时,在伤兵营里救了一个重伤昏迷的人。当时他浑身都是血,躺在角落里几乎没人管,只能等死,要不是我救他,他可能就死了。前段时日两军对阵,我意外发现对面军中的主帅竟然就是我在西北救的那个人——裴椹。

“就是依仗这份恩情,我去劝说裴椹,向他阐明司州的朱友君和金陵的梁王都不值得他追随。加上父亲贤名远播,比司州和金陵那两个都好太多,裴椹又是个心怀大义,不忍见百姓陷于战火的人,他深思熟虑后,就来找我,说同意接受招揽了。”

李玹见他还顺便夸自己一通,不由轻笑,抬手用指尖弹了他额头一下:“说裴椹就行,不必夸为父”

李禅秀忙捂紧额头:“我说的是真的。”

顿了顿,又继续道:“至于反对和裴椹联姻的提议……”

再次说起这事,他心中还是有些不高兴,而且也不掩饰:“我在西北跟裴椹相交过,对他还算有几分了解,他心怀社稷,一心报国,尤其在他祖父去世后,只想收回北地,迎回他祖父和其他并州军的遗骨,根本无心儿女私情,更别提成亲。甚至连燕王夫妇都说不动他,何况外人?

“现在我好不容易才说动裴椹,请他加入我们西南义军。这些不了解他志向的人,贸然提议要用联姻把他绑深,这和想用美色钱财拉拢他的朱友君、梁王,甚至之前的赵王有什么区别?到时裴椹万一对我们义军失望,觉得我们跟赵王等人无异,不值得追随,岂不坏了父亲大事?也……浪费我之前的努力劝说?”

说完顿了顿,又补充一句:“所以我当时才强烈反对。”

正好也跟他此刻不高兴的神情对应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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