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臣贼子 第63章

作者:张参差 标签: 强强 年下 宫廷侯爵 正剧 美强惨 古代架空

身后景平、卫满、杨徐也纷纷随着。

阁逻玉到李爻近前,将花环亲手套在他脖子上:“欢迎你,我尊贵的客人。”

她礼俗亲和,李爻一笑:“多谢姑娘。”

王女给友邦郡王献花,仪仗队的诸位姑娘也迎上前。

李爻随眼一瞥,见诸葛一和几位年轻的将领耳朵根都红了,偏又得持着军仪,场面一时……比较扭捏。

景平倒一如既往,颇有方才打赌能赢的底气。殊不知他是心不动才有仪态庄严,站在李爻身旁,跟个守护神似的。

阁逻玉见他戴着半片面罩,眸色凛冽,歪头端详片刻,从一旁的女官手里接过花环:“年轻的英雄你叫什么名字,娶妻了吗?”

景平脑袋发炸。

自打出了南晋疆域,一个两个都惦记他娶没娶媳妇。他没由得姑娘给他带上花环,便礼貌地接过来,还礼淡然道:“在下许过宏愿,愿望达成之前不结亲。”

说罢,半眼不看比花儿还美的姑娘,只敛眉顺眼站在李爻身边。

此时无论给他剃个秃瓢儿,还是贴三缕长髯,都俨然一派出尘高人七窍归心的模样,恐怕眨眼间就会得道普度众生去了。

阁逻玉没再说什么。

她身旁有个女官觉得景平无礼,心里起火,刚张嘴要替王女说话,便被阁逻玉拦了:“汉人的礼数多,确实是我问题冒失了。”

而那女官依旧愤愤,嘟囔道:“虚头巴脑的装腔作势,伪君子……”

话没说完,被阁逻玉瞪了一眼。

王女恭敬向李爻道歉:“王爷,我们不讲究汉人的礼数,是我御下不严,请莫怪罪。”

李爻对阁逻玉的印象不错,更何况他身份贵重,不可能因为两句寒暄间的龃龉伤和气,笑道:“王女客气了,你父王还是那么爱喝酒吗?”

他说着,做了个请对方引路的手势。阳剑的姑娘们走路时,脚上的银铃碎响。配合天青地阔,让人觉得返璞归真,不加掩盖粉饰的真性情,难能可贵。

行步间李爻晃眼看景平,却见那年轻人在看远处一片水域——阳光下金波踊跃,水流有近乎妖冶的灵透。

李爻便走神了,想起过年热闹时,府上请来的说书先生讲话本“狐媚子若是清纯,常人是抵挡不住的”,当时听一耳朵没往心里去,而今见这水域,顿感异曲同工——可太有道理了。

他问道:“那是片什么湖?水色真好看。”

阁逻玉笑了,声音清甜:“那不是湖,是片海,还有个故事,王爷想听吗?”

第060章 奸商

阁逻玉问完, 不待李爻回答,便自顾自地讲:“传说此地从前是荒山,土地龟裂。有东海神女到此游历, 机缘爱上了个年轻人, 她见爱人生活的地方干涸贫瘠, 便拿出自己梳妆的小镜放在那片地方, 镜子反射太阳光辉,居然变成了大海,可这件事情被天神知道了, 神女被抓回东海囚禁, 年轻人则苦守于此,等到头发变白,也没能等得爱人回来,他知道自己马上要死了, 不愿意入轮回忘记神女,就去乞求山中恶鬼抽取他的灵魂, 禁锢在镜子里。直至现在,他的魂魄依然封印在水域中,等心上人回来。据说凡有真情的人, 在海边真心祝祷, 便会得到年轻人魂魄的祝福, 让有情人终成眷属……”

李爻展眸看, 见海边有人撒落花瓣, 行南诏的礼节祝祷, 心道:好好的地方总要弄出让心揪心的故事来……恶鬼得了啥好处?这故事没头没尾的……

景平闷不吭声, 好似看出他的想法了,低声道:“四海之内有这样故事的地方委实不少, 若是组织有闲钱的富户四处观光,将收拢来的故事编撰成册,让收录故事的人以传述人留名在散记里,想是会有人感兴趣的,岂不是比拜离火神君靠谱?后面更是大有文章可做。”

李爻听过偏头看景平,而后突然一拍他后背,大声赞道:“好主意啊!”

周围人没听清景平嘟囔什么,却被王爷一嗓子把注意力嚎过来了。

李爻笑笑:“家事,小事。”

众人一路热热闹闹,进了阳剑国境,又行一日,抵达王都。

都城内河道蜿蜒,切豆腐似的把城分割成许多块。河道占地,道路被挤得很窄,临近水边的石板路总是湿漉漉的。沿河沽酒、卖花的姑娘随处可见,笑靥灿烂,入眼便是见到春天了。

王宫屹立城中心,高耸于绵延的流水和错落交织的吊脚竹楼间。

细看,这庞然大物其是一座座吊脚楼勾牵相连,成了群落,由竹制的楼梯贯连得四通八达。

王宫大门处。

阳剑王上已经在等了,他见李爻便是一愣。

李爻看对方那倒霉表情就知道又要被问头发怎么白了,他朗声笑道:“多年不见,王上风采不减当年,”一捋自己头发,万分招摇,“好看吗?”

阳剑王看他毫不在意更愣了,好奇道:“莫非大晋有了时兴的新装扮?”他似模似样地行了个汉人的礼节,“未贺王爷进爵呢。”

李爻还礼,贼坏地一挤咕眼:“若是觉得不错,这头发变色的方子我高价卖你如何?”

阳剑王四十来岁,有一对溜儿精的大眼,放在他瘦削的脸上过于突兀。他俩眼忽闪了几下,反应过来李爻诓他呢,也“哈哈”笑起来:“晏初兄弟多年不见,怎么半点没变呢,行,你开价,算我私交跟你买。”

他说话间居然搂了李爻肩膀,二人哥儿俩一样,悠达着进宫去了。

宴厅里,接风酒席自然是摆下了。

李爻赶在推杯换盏之前拉了阳剑王:“我这次赶时间,过来找你拍个板儿,俩事。”

南晋的随行众人见自家王爷唠嗑似的跟他国王上谈事,只觉得开了眼——王爷也太不吝了。

再看那阳剑王煞有介事正了颜色:“哦,其中一件事是军备吧,我定钱都付了,你还担心什么呢?”

“你没后文呀,”李爻略带埋怨,“我八百里加急,把设计图纸给你送过来,你怎么石沉大海了?收了你的钱,开工不顺,我良心委实难安。”

阳剑王大眼睛又眨巴几下,一卜楞脑袋:“我没收到呀,什么图纸?”

这倒也有可能,边境地震,传输文件的官驿出了纰漏,但怎么……丢了东西没有消息传回都城呢?

此事跟阳剑王必是研究不明白的,李爻向亲卫小庞示意,小庞拿出图纸恭敬地呈递上去。

王上虚着眼睛,借灯火阑珊仔细把图纸看过,递给座下一位官员:“我看没问题,你拿去给工匠们看看,”他又转向李爻,“争取赶着你离开时,将咱们第一单买卖的银钱结清了给你!算是贺你封王!等咱们三笔单子的军备齐整,老子定要去将那几个沆瀣一气的小国收拾干净!”

这俩人做买卖比山贼分赃还痛快,卫满嘟囔道:“王爷怎么跟人家好得一个人似的?”

杨徐斜眼看他,低声笑道:“男人的交情嘛,当然是因为打架和女人咯。”

一句话把卫满、诸葛一等人的好奇心拽起来了,就连景平都等后文呢——李爻当年四处跟外族干仗,得了阳剑这个盟友并不稀奇,但……

关女人什么事?

结果呢,这杨徐平日里时而大咧时而正经,现在却招欠又恶劣,“嘿嘿”一笑,彻底卖开关子了:“我狗胆太小,不敢背后戳王爷的脊梁骨议论。”

众人同时白他一眼。只差朝他扔花生仁了。

另一边,二位“山大王”买卖还没谈完。

王上问:“你说还有一事?”

李爻道:“城外那海……嘶……叫什么来着?”

“叶榆泽。”景平提了个醒。

“啊对对对,”李爻继续,“南晋多有些喜好游历的文人雅士,我想从官面上组织他们四处看看,毕竟是官家出面,待他们到你阳剑内走动时,想要些特别照顾,”他压低声音,小声解释,“说出去好听、有面子的那种就行。王上能给行个方便吗?到时候咱阳剑的子民到我大晋,我们也必会款待。此事若能顺利运转起来,商运便也又给盘活了。”

阳剑王乍听没明白,皱眉转眼看见李爻满脸“奸商”的阴笑,便即恍然,不由得大笑停不下来,好半天才喘匀气息,赞道:“你这辈子做王爷衣食无忧,下辈子即便没得王爷做,也定能挣得盆满钵满!行!开诚布公,怎么分?”

李爻比了个手势:你二我八。

阳剑王摇摇头:不行不行,三七。

李爻一笑:成交。

“这算变相通商的好事,我即刻上书奏请陛下,若是成了,我着人跟进再正式与你过细节文书。”

公务被二人三言两语聊完了。

阳剑王就等着和李爻把酒忆往昔呢。

前半程,二位还能人模狗样地坐在席上,说几句上得台面、有利邦交的场面话;后来半醉不醉时,居然嫌管弦乐舞太吵,一个把臣子扔了,一个把下属扔了,勾肩搭背拎着酒壶躲到宴会场外,坐去吊脚楼的斜顶上,包花生喝酒了。

两边被扔下的臣子、将士可怜巴巴,不敢过于放肆,也不敢散场,一时间两相对视,只得苦笑着相互敬酒。

夜色转眼深沉了。

景平挂念李爻——那人跑出去好半天了,酒量不咋样,若是又像上次那般喝多了……

想到这,他坐不住了,李爻再不让跟,他也要去看看。

他出宴会现场,寻一圈,没看见人。

飘身形,上了竹楼斜顶。

他本意是登高看那二人去哪了,却正好听见李爻带着几分醉意的笑声。

酥酥沉沉的,听得景平心间一荡。

循声望,把酒言欢的好哥儿俩就在屋脊另一边。

阳剑王也喝多了,笑声敞亮得像打天雷:“只要你一日在南晋,我阳剑便不会与南晋为敌,”他顿了顿,叹息一声,“其实我这儿也不安生,周边六国滋扰不断,那羯人又跟搁古沆瀣一气,实在疯狗一样,今日打这个,明日打那个。你们鄯庸关外正打着呢吧?那常健老将军当年机勇无双,如今身子骨还硬朗吗?”

景平听二人话题似是要往政务方向偏,暂时没动。

李爻没拾跟搁古开战的茬,乐呵呵地和王上碰杯,压低声音不知说了几句什么,阳剑王顿时面露喜色,伸拳头跟李爻对了下:“若能这样,真的太好了!”

李爻抬手轻拍阳剑王的肩膀,回头招呼:“景平来了,过来吧。”

景平呼吸不明显地顿挫,他那般轻悄,依旧被发现了。反省自己功夫跟李爻还是没得比。

他越过屋脊,隔老远闻见一股子酒味,搓脑门子想:这是喝了多少……

待到二人近前,他又发现李爻喝得不多,全是那阳剑王像在酒缸里泡过,酒意上脸,周身笼罩着一股子酒气。

“父王——!”

阁逻玉带着近侍女官在下面喊:“母上担心您嘞。”

阳剑王脸色一变,张了张嘴,对李爻心照不宣地笑了。

说得好听点,王上是个宠妻之人,说难听便是妻管严。李爻还记得当年凯旋酒宴上,王上因为贪杯,被媳妇在三军将士面前撵着骂,也是奇景。

阳剑王自房檐上站起来,晃悠两下,飞身下房,落地砸夯“咚”的一声,回身向李爻拱手,又跟女儿交代道:“我……去看看你妈,你着人照顾好王爷一行。”

话音没落,扭着秧歌快步蹽了。

起了风。

李爻咳嗽两声冲景平笑,也起身,深深吸口气又呼出去。

“晕不晕,难受吗?”景平问。

“没多。”李爻说着脚下一飘,轻飘飘落在紫竹檐廊上,长袍临风翻飞,像片随波逐流的荷叶。

他这一手功夫俊得紧,人也俊得紧。喝了酒,就连随手整理衣袍都自散出几分浪荡随性,王女身边好几位女官看着他挪不开眼,目色流转娇秀极了。

阁逻玉轻咳一声提醒姑娘们持礼,谨遵父命,将众人引去城中驿馆歇息。

热闹散了。

李爻遣众人去休息,自己则想等酒意散去些再睡。他让小庞拿了南晋的地图来,在灯烛下详看官驿分布,寻思最后那封信究竟折哪了。

上一篇:世子是个亲亲怪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