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涿然流光
彻底捅王爷一刀,看他还牛叉不?
第68章 伤害
斜风细雨扑打着窗棱,烛影摇红,摇出一室心碎神伤。
细密的雨声中,顾少白仿佛听到来自心底的叹息,“王爷,世事已矣,已然发生的事情,无论如何也抹杀不了,从前我少年无知,喜欢过你,现在,顾少白已对你再不存一星半点爱意,何苦强求呢!”
慕清沣冷冷一笑,踏前两步,鼻尖只盈半寸距离,已从他微敞的领口里看到数枚若隐若现的淡粉吻痕,伸出拇指搓了两搓,毕竟不是水墨颜料,拭之不去。
顾少白再退后一步,警觉地望着他逐渐涌上怒意的眸子。
“呵……”慕清沣的笑容一纵即逝,理智冻在心里更深的地方,温和笑意一旦退去,深遂轮廓便显出该有的机锋来,“顾少白,有了新欢便忘了旧爱,你还真是无情……”
顾少白不解地望着他,不知他这句话从何而来。
慕清沣“哧”地一笑,“难怪在‘泽宁苑’他一见你受伤便急成那个样子,那时候你们上过床了么?”
他步步紧逼,修长的眉目被妒意扭曲了形状,“怎样,我与他相比,谁更略胜一筹?”
顾少白退无可退,后背紧紧贴上门板,下一刻却被紧随而来的慕清沣狠狠地掐住脖颈,血红的目光像两根实质的钉子,“说啊……”
门闩硌在后腰上,很疼,可是相比颈间的疼痛与窒息,那种疼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了。
慕清沣虽然愤怒已极,却也拿捏着力道,他望着顾少白渐渐胀红的脸,目光痛苦又缠绵,“少白,你只要答应和我在一起,我就放了你……你眨眨眼,便算答应……”
因窒息而涌起的泪雾渐渐模糊了双眼,近在咫尺的他像隔了云端,再看不清,顾少白还是强撑着瞪着大大的眼睛,不肯眨一下。
此刻的他没想玉碎瓦全什么的,也不是要宁死不屈,就是一股子拗劲儿上来了,慕清沣,你个王八蛋,小爷是随随便便就和人上床的人么,你自己还和问心勾扯不清呢,还有脸来说我,你要有本事就真掐死我,掐不死,小爷跟你没完!
眼前乌蒙蒙一片,瞪了许久而酸困不堪的眼睛淌下泪来,时间被无限拉长,不知过了多久,卡在脖子上的手掌突然松了,顾少白这才跌伏在地上,咳得撕心裂肺,咳得泪花四溅,恨不得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
他剧烈地喘息着,勉力抬起氤氲的眼睛,想看一眼气急败坏的慕清沣,嘲弄地说一句:小爷偏偏不称你意,你待如何!
还没瞅清那张脸是不是气急败坏,脑袋里突然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就此晕了过去。
喉咙疼,像着了火,顾少白艰难地吞咽了一下,更疼了!
他很累,不想醒,还想睡,却偏偏有声音吵着他,这声音还很熟悉。
“王爷,无大碍,公子这是气急攻心,老朽已施过针,很快就能醒”,李至善道,他不敢说是因为王爷您把他掐得换不上来气儿,所以晕了,只好说了句不痛不痒的气急攻心,谁被掐着脖子不生气啊!
顾少白听出来是李至善的声音,暗中纳闷,他何时入了京,看样子,还入了王府,成了慕清沣的人。
李至善好像退下去了,又听到周平问,“王爷,参汤熬好了,要端上来么?”
“一会儿吧,等他醒了。”
顾少白听他嗓音沙哑,暗道,没把小爷掐死,你不爽是咋的!
过了一会儿,窸窸窣窣的众人走动的声音没有了,他正想睁条眼缝看看,就感觉到床褥一陷,有人坐到了床榻边沿上。
不用猜也知道是谁,顾少白身上的汗毛“哗”一下,进入戒备状态,他要干嘛?
许久,不见动静。
顾少白闭着眼睛,后背都是僵的,原来,装睡真的很痛苦!
忽然,有只手掌抚上脸庞,轻轻地摩挲了几下,慕清沣战场用刀,平日练鞭,指腹尽是薄茧,抚面而过时,刮得他刺痛麻痒。
顾少白不动声色,却觉得痒痒暖暖的,心里有个东西像一枚花骨朵,好悬没开了花。
一只手被握着,他听到一声叹息,挺愁挺苦,“阿白,我该拿你怎么办?”
顾少白心中一颤,前世他扮作周沣的时候,最喜这样唤他,如今乍闻,好像真的又回了昔日缱绻时光,十指相扣,不言不语间也能耗尽一个下午。
温暖的感觉,谁不留恋?
顾少白发现,不知何时,他早就不恨了。
大概是从他握着玉佩,在漆黑的囚洞里等他回来;是从小船上与他并肩而坐,他说他会保护他;是从他在小摊上喂他吃馄饨,然后喝掉剩下的半碗汤……
顾少白忍住几乎要从眼角迸出的泪,即便如此,又能如何!
无论用情多深,如果最终生离死别,他无法接受,也不能忍受,所以,他顾少白可以断腕,可以折命,却断断不能输了一辈子!
他宁愿,一生为爱而不得痛彻心扉,也绝不愿重新承受得而复失,那种痛,如同把心剜出来,再由自己一刀一刀亲手把那个名字刻上去,指节里滴滴答答地淌着的,都是心头血!
突然,一滴液体砸在手背上,仿佛带着巨大的颤音,顾少白浑身一震,不受控制地睁开了眼睛。
那个人安安静静地坐着,凝望着他,眼眸里干干净净,如果不是手背上水痕犹在,顾少白几乎以为是他的触觉出了问题。
慕清沣看他睁开了眼,冲着门外唤了声周平,让他端参汤进来。
俯笑着望他,轻声道,“你醒了,好些了么?”
顾少白翻了翻白眼,张口想说死不了,结果发现喉咙像架在火上烤过,干涸肿痛得脖子几乎要抽筋。
他无奈地闭了嘴巴,决定暂时忍下。
慕清沣对他冒火的目光视而不见,俯身将他扶着坐起,在他身后塞了一个厚厚的软枕,又从周平手里接过汤碗,取了汤匙,喂他喝参汤。
一勺子温热微苦的液体在喉咙间穿行而过,更增痛楚。顾少白摆摆手,示意不喝了。
慕清沣不言不语,又是一勺递过来。
冷着脸,对他疼得抽成柿饼的表情熟视无睹。
顾少白咬紧牙根,就跟喝刀子似的咽下一碗参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