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钱龛世 第139章

作者:木苏里 标签: 古代架空

“有人捷足先登了。”薛闲扫了眼那蛛网,“看来尸店里的那些是被招来当人肉铁盾的。”

玄悯沉吟道:“但这石道中的白骨有限,应当还有一些剩余。”

“兴许就在上头呢。”薛闲指了指那石阶。

两人对视一眼,自然不再耽搁,当即抬脚沿着石阶朝上走去。

这石梯上同样沾了些粘腻的血迹,还混杂着一些旁的腌臜秽物,以至于两人全程脚不触地,刚巧也避免了踩在那些东西上发出声音。

这石梯高极了,层层绕绕,几乎百余节,两人却只费了片刻便悄无声息地站在了顶头。

一间平坦的约莫有两间屋子大的石室落入他们眼中,只是这石室中嵌着一汪深黑水潭,水潭边落着一面铜镜,铜镜边是大片凌乱的血迹,从墙边一直蔓延到了水潭边缘的石块上。

而其中的一块白石之上,赫然印着五根血指印,活似是什么人在挣扎中抓挠出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没这些乱七八糟的虫子了,写着写着我就想起了中学晚自习为了躲蛾子找尽借口往老师办公室跑蹭空调的怨气,好希望自己是杀虫剂投胎【x

第81章 百虫洞(三)

“没人,跑得够快的……”薛闲在火龙映照下扫了一眼整个石室,最终目光还是落在了水潭边的白石上,“又或许是沉尸水底了。”

这间石室方正得一看就不是天然形成的,应当被人雕凿过,除了水潭和几根作为支撑的石柱,深处还有一方石台,乍眼一看,像是一张可卧可坐的床榻。

当然,又硬又凉,决计不会多舒服。

“有人在此处清修过。”玄悯和薛闲一前一后走进石室,扫了眼那石台便如此说道。

“哪个神人受得了这种地方。”薛闲头也不回地伸出拇指朝后头指了指。

尽管这间石室里没有海潮一般淹涌而来的毒虫,但身后那百级石阶之下,尸山尸海可还在呢。哪个心思正常的人会挑选这么个地方清修?这他娘的能叫清?

但不可否认这里应当真的有人落脚过,因为除了那一方一人多长的石台,四周的石壁上还有几处碗型凹槽,位处探手可触的地方,玄悯抬手碰了一下,拇指食指一捻,当即有些厌恶地掏出了纸符拍了个除尘咒。

“怎么?”薛闲朝那几处凹槽看了几眼,又看向他的手指。

玄悯皱眉道:“灯油。”

薛闲下意识应了了一声,以为玄悯的厌恶纯粹是因为不喜欢碰油腻之物。不过片刻之后,他又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因为他忽然反应过来,有些地方的灯油来历并不简单。

不过厌恶归厌恶,玄悯弄干净了手指上沾到的灯油,还是引着高高盘于石顶的火龙在那些凹槽处转了一圈。随着几声轻响,壁火便一盏接一盏地燃了起来。

有了照明,玄悯便干脆地将火龙给收了。他将铜钱串子勾在指间时,清清淡淡地扫了一眼薛闲额角冒出的一层薄汗。

没了热得灼人的火龙,也没了讨人厌烦的毒虫,薛闲总算凉快闲散了一些。他抱着胳膊,左右张望着沿着石室走了一圈,奇怪道:“除了那上头几个手指粗的气孔,整个石室也没个出口……”

他最终还是停步在了那黑水潭边,用脚踢了踢那块带着血指印的白石,接着道:“所以先前那波人里残余的那些去了哪里?总不可能一个不落全都沉进水底了吧?”

这黑水潭也就一丈见方,能扔几个人进去?况且单看这白石上的血指印,先前应当是有过激烈挣扎的。不管是内讧也好,出现了旁的变故也好,既然有挣扎,就总有个占上风的和占下风的。

占下风的人被沉尸水潭可以理解,占上风的那个呢?

“还有,所谓的同寿蛛呢?”薛闲皱着眉说道。

据那翟老头所讲,传说里的神药就在百虫洞中,百虫洞倒是真的存在,也恰如其名,可薛闲和玄悯都走到尽头了,连个疑似“同寿蛛”的东西也没见着。

方才转那一圈时,薛闲甚至连地缝和头顶都没放过,看了个仔细,却依然一无所获。

“兴许这当中会提到。”玄悯答了一句。

他正站在石床边的看着那面暗色的石壁,同最初在飞蛾石洞中看到的石壁一样,这处也刻着字符,洋洋洒洒刻了一整面,薛闲刚才经过时再次尝试着辨认了一番,除了眼花头晕,再没别的收获。于他而言,这就是一篇佶屈聱牙的鬼画符,一个字也不认得,也不知玄悯为何会有那耐心站着看那么久。

薛闲一看那些字符就脑仁疼,也不再管他,而是兀自在黑水潭边蹲下·身来,琢磨着要不要干脆将这黑水潭整个儿抽干了。

他盯着黑水潭看了片刻,发现这潭中水深浅难测,至少从他这角度,只能看见一片幽黑,根本看不清更深处的东西。

这水抽了送去哪儿呢?他胡乱扫了眼周围,心里暗道:“说什么也不再徒手吸了,上回在坟头岛底可恶心坏了,再来一回真能吐一屋子。”

思忖间,他的目光突然落在了脚边不远处躺在地面上的铜镜上。

看那铜镜边缘处所沾的血迹,想必也是先前来着的人留下的,或者说……根本没顾得上拿走。薛闲伸过手去,打算将那铜镜拿起来看一看,却在手指触及铜镜边缘的瞬间,感觉到那铜镜微微抖了一下。

金属质的边缘磕在石质地面,发出一些磕碰的声响,紧接着那黑水潭也毫无征兆地发出轻微的“咕嘟”声响,像是有什么人朝里头透了一小粒石子,打破了水潭面的平静。

玄悯闻声转过头来,朝薛闲手边的铜镜和那泛着涟漪的黑水潭看了一眼,干脆也走过来蹲下了·身。

“这铜镜倒是有些古怪,你看看。”薛闲在他蹲下时,用手指将那铜镜朝玄悯面前推了推。

玄悯皱着眉打算拿起铜镜细看一番,却在手指触到铜镜时,听到了更为明晰的抖动声。只是这回铜镜的反应比薛闲碰它时反应大得多。而黑水潭里的涟漪也陡然变快,整个黑水潭似乎在那一瞬间活了过来似的,一圈圈飞速地朝外扩散着波纹。

玄悯下意识想将那铜镜丢开,却发觉那铜镜似乎黏在他手指间似的,一时竟抽不开手。

紧接其后,铜镜躺着的那片地面上杂乱的血迹中,突然显现出了阴阳符。薛闲看见玄悯捏着铜镜的手指一抽,整个人似乎都僵了一下,目光有些空茫地朝黑水潭投去。

而就在他僵住的那一瞬,薛闲也听见自己脑中“嗡”地一声响,像是有谁甩着皮鞭在脑中抽了一鞭子,将人抽得一蒙,半晌回不过神来。

当薛闲略有一丝回神,能转动脖颈时,他便发现,那黑水潭已经不再是一片幽黑了。它好似变成了一面镜子,幽黑的水面上缓缓显出一幅场景。

那场景虽然模糊得犹如梦境,却莫名叫人心中一悸,仿佛被蛊惑般沉浸其中……

那似乎是在山河之间,狂风在耳边交错呼啸,群山在身后隆隆震颤,滔天江浪犹如奔腾而来的千匹白马,几乎要掀到天上去,无数惶恐的惊叫和凄声哭喊被狂风和大浪撕得支离破碎。

泼天罩地的狂浪之下,塌陷滚落的山石之中,有两个跪坐着的身影。

尽管一切都犹如蒙了一层水雾,薛闲却依然一眼认了出来,那是他自己和玄悯。

他看见自己垂着双手,犹如石像般一动不动,深黑长袍似乎被浪潮打得湿透了,裹在身上,不知为何透出了一股浓重的阴沉感。

长发湿漉漉地黏在脖颈间,衬得脖颈的皮肤苍白得毫无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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