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钱龛世 第168章

作者:木苏里 标签: 古代架空

闷雷从天边一路滚来,最终隐在胡瓜巷末。庭中众人均有些心颤,匆匆回屋去了,石头张转头一声招呼,热腾腾的菜品便开始一道一道往桌上端。

时刻掐得刚刚好。

笃笃笃,敲门声旋即响起,石头张一如既往搓着手抬眼,就见一黑一白两道身影正站在敞开的门边,穿着墨黑衣袍的那位敲门的手还没放下,表情很是闲散,“多年未见,你怎么越生越矮了。”

石头张:“……”得,多年未见,这祖宗还是这么会说话。

来人正是薛闲和玄悯。

他们一进屋,石头张那小女儿就看直了眼。

屋门不算宽,薛闲和玄悯走得一前一后。小姑娘木痴痴地看着薛闲的脸,好半天后揪着自家亲爹的衣服,转头说起了悄悄话:“爹,你不是说我出嫁得仔仔细细挑吗?你能帮我挑个这么好看的么?”

石头张当即脚一软,“丫头,给你爹留条命行吗?”

薛闲那是什么耳力,虽是悄悄话,却听得一清二楚。被人夸了自然是舒坦的,他冲小姑娘一晒:“这小丫头是你家姑娘?生得跟山海棠似的。”

小姑娘被他嘴角的笑意晃得一晕。

薛闲刚走近,她又看见了后头玄悯的脸,还没缓过神来就又呆了。片刻之后,她忍不住又揪了揪石头张的衣袖,“爹,这样的——”

石头张生怕她又来一句“这样的一样能嫁”这类的话,连忙截住她的话音,没好气道:“胡闹,莫要冒犯贵客。去去去,进去找你娘去。”

小姑娘又偷偷瞄了眼两位贵客,一步三回头地进屋去了。

屏风隔出来的这一桌,薛闲、玄悯、陆廿七、石头张,四张椅子将将好。

薛闲一坐下来,看见满桌的菜便是一愣,难得冲石头张说了句人话:“有心了。”

这些菜不仅是按荤素摆放的,里头的每一道素菜,每一样肉菜都合了在座几人的口味,当初同行途中,薛闲提过的每一道想吃的地道大菜都在这里,一样不落。

“还有这酒……我有个朋友,最擅长酿酒,这一壶是我从他那儿特地要来的,晚一点儿可就不剩了,都被抢完了。”石头张晃了晃自己手中的壶,又拍了拍旁边的酒坛,道:“多着呢,管够。”

如此这般,他也没忘记不喝酒的玄悯,着人上了一壶好茶来。

薛闲斟了一杯,闻了闻,果真酒香醇厚,仅是闻着便让人有些微醺之意了,“这酒叫什么?若是好喝,回头我可得讨要一些回去。”

石头张下意识答道:“这酒啊,叫龙王醉。”

薛闲:“……”

石头张:“……”呸,让你嘴快!

他讪笑一声,连忙解释:“我那朋友随口叫的名,当不得真,当不得真。”

薛闲至今还真没醉过,听了这酒名当即嗤笑一声:“它倒是试试啊。”

这一试,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人家叫这名字,还真没开玩笑。

从石头张家出来时,薛闲看起来依旧丰神俊朗,肩背挺直,面色素白,一点儿红晕也没起,显得冷静极了。

他甚至还口齿清晰地冲石头张和陆廿七道了别,以至于连玄悯都没有立刻发现问题。直到他沿着胡瓜巷长长的巷道走到头,趁着夜色浓黑,要变回黑龙带着玄悯乘风而去时,才终于露出了不寻常的反应。

就见他白雾一笼,就地化作长影直飞冲天,气势汹汹地在云间翻了个跟头,还没直行呢,就又灰溜溜地原路冲回地面——浪荡过头,不小心把玄悯落在原地了。

“……你真的没醉?”玄悯看着薛闲晶亮的黑眸,略有些怀疑。

“哪能呢。”薛闲认认真真摇了三下头,冲玄悯道,“你看我哪里有醉鬼的样子了?”说完,他突然眯着眼睛笑了起来,凑头舔了一下玄悯的嘴唇。

他细细地舔了一会儿后,又默默站直身体,奇怪道:“我怎么忽然有点热?”

玄悯:“……”没醉就有鬼了。

作者有话要说:  倒数第三章~

第101章 糖(八)

簸箕山竹楼后头,靠近山壁的地方有眼温泉, 说大倒也不大, 横纵都不超过两丈, 池边有青竹野花, 甚至还有个小小的竹亭, 是个闲趣安逸之处。

近百年来,因为山坳间雾瘴缭绕和那些传说的缘故,这温泉从不曾被外人碰过, 能用得上这温泉的,也就只有竹楼的主人,以前是一位, 现在是两位。

薛闲把自己硬生生喝成了一条醉龙,偏偏他还自觉清醒极了,非要拽着玄悯往云上窜。

玄悯惯来由着他闹, 也就真的乘龙而归了。路途之中某人就走岔了好几回,差点儿把玄悯带着奔去边塞,幸好玄悯方向感极强, 及时止损,一本正经连哄带骗地将他拉回了正途。

总之,原本十分平顺的路途被他走出了九九八十一难的错觉来,终于在天蒙蒙亮的时候看见了簸箕山的影子。

龙涎的效用硬生生被磨了一夜,已经侵皮入骨了,薛闲几乎连竹楼都等不及找,径直顺着山壁栽进了温泉里。他下坠的半途中昏头转脑地变了形态。

玄悯一身僧袍在水面漾开,他一手撑着池边的寒石,刚抬起眼,就见一个细小的黑影倏然从眼前划过。

他下意识伸手一捞……

一条细绳似的小黑龙垂头耷脑地挂在了他的手指上,尾巴时蜷时收,缠着他的手指翻腾着,难·耐极了。

玄悯:“……………………………………”

龙涎的作用即便是他也有些扛不住,尤其某些人还总爱刻意把那些效用勾起来,加深加强。是以他此时的眼睫也是湿漉漉的,眸光从半垂的眼皮里透出来,深不见底,又含着一股刻意压制的欲·念。

他用手指拨了拨那耷拉的龙头,拨得对方半死不活地左右晃荡了两下,沉声道:“变错了。”

薛闲缠在玄悯手上,正蹭得急躁,闻言反应了好半天,才发现本该变回人形的自己不小心缩小了。他哼了一声,当即化成了人。

平日里化形的时候,他总会在眨眼间将衣服穿上。这回披了一半,忽然想起过会儿总是要脱了,何必费这周章,便就这那么半披半挂的模样,抱着玄悯便闹了起来。

黑色的袍子浸了水后颜色更是浓重,在水面上散开成一片湿墨,又在不断荡漾开的涟漪推笼下,同玄悯雪白的僧袍堆靠在一起。

上一篇:放开那个受

下一篇:报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