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长鼻子狗
“陈小子,你按住他的脚!”
众人七嘴八舌,不到半刻就将尤江五花大绑。
见他彻底倒了,众人都纷纷拍掌庆贺起来,还有人趁机往尤江脸上踩了好几脚。到了这个地步尤江哪里还会不知道自己是中了圈套?根本就没有尤家人被处斩,这些人都是托儿,跟那狗官勾连一条藤儿地来算计他!
他就算被按在了地上,还挑着眼睛瞪着众人,蛮牛似的喷着气,口中发出呜呜的声音。
尤江在无涯县积威甚深,众人见他一副要吃人的模样,人群瞬间冷了一刹那,接着离得近的几人不禁露出畏惧的神色,后退了几步。
尤江见状,眼中不禁露出些许得意的神色,他就知道这些愚民向来胆小如鼠!
然而就在此时,一双云纹蓝布靴忽然出现在他的视野里,尤江一愣,还未来得及抬头去看靴子的主人是谁,就被一脚重重踢在了鼻梁上。
“噗嗤”一声,尤江的鼻子飙出血来。
“还敢看?”一个声音阴恻恻地道。
尤江抬头一看,便见一着官服的俊秀少年站在他面前,脸上似笑非笑。众人见他前来,像是瞬间找到了主心骨,方才的畏惧退缩一扫而空,氛围顿时松快起来:
有压住尤江的青年朝赵宝珠邀功:“小赵大人,您放心踢,我把他抓得牢牢的!”
另有人叹道:“大人真是算无遗策,他还真来了。”说罢也有样学样地朝尤江脸上踹了一脚:“我如今也有机会教训这尤贼!日后待寿数尽了下去见祖宗,我也有个说法,我给父兄都报了仇了!”
赵宝珠负手而立,朝众人点点头:“今儿多亏了大家才能将此人捉拿归案,待此事结后有赏钱奉上。”
说罢他不顾众人的推辞,冷冷瞥了一眼尤江,一甩袖子道:“还请诸位帮我将这贼人押回衙门,即刻升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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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尤乾等人已经*在县衙大牢被关了数日。
这衙门大牢也是经年失修,赵宝珠来后只着重加固了木栏铁锁,至于牢房里头的环境,他可没那个闲钱去修整!
赵宝珠想得明白,既已是下了狱的罪人,那什么苦都该老实受着!那些个无罪之人还等着他的银子改善生活呢,这些罪人便在狱中好好享受自己犯下的苦果吧。
而这打头的就是尤氏一族。要知道尤家在无涯县盘踞已久,尤乾自生下来就是过的锦衣玉食,仆从环绕的日子,哪里受过这种苦?这牢里连张草席都没有,终日湿冷不说,还虫鼠遍布,一日只得一顿饭,米还都是馊的。
尤乾起初还不愿吃,衙役见他如此不识抬举,干脆也懒得给饭,这些熬了尤乾三天,才让他知晓了挨饿的滋味。
衙役来提他的时候,尤乾正津津有味地吃着馊饭,待听到要将自己带出去时,他吓得饭碗都掉在了地上。
难不成是赵宝珠终于要杀他的头了?
尤乾脸色瞬间灰败下来。
这几日赵宝珠将他身边得用的管事全都审问了个遍,该发落的全数发落了,就是对他没有只言片语。尤乾自知大难临头,在这种无声的心理折磨下已快丧失理智,现今一听赵宝珠要提他出去,尤乾下意识地以为时候到了。
然而他转念一想,或许是大哥二哥来救他了呢?
二哥有血勇,大哥有手段,只要他们中一个能将那赵宝珠治住,他们尤家便有再起的可能!
抱着这一丝希望,尤乾在一路被衙役带出大牢之时都提心吊胆,忐忑不安。然而待他们一路穿过后院,走到公堂之上,看到被五花大绑压跪在中央的尤江之时,尤乾提起来的那一口气终是散了。
尤乾面色惨白,瞪着满脸是血的尤江,差点背过气去:“二、二哥,你怎么也——”
尤江听到他的声音,一转头便见尤乾已经与他上回见时判若两人,面黄肌瘦,形容枯槁宛,仿佛骤然老了十几岁。
尤江惊怒道:“三弟!你、你怎么成这样了——”他面色一变:“那狗官对你做了什么?!”
尤乾简直要当即晕死过去,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的时候吗?!
这时,坐于上首的赵宝珠冷淡的声音传来:“正好,你们兄弟好好叙叙家常。”
尤乾悚然一惊,抬头望去,便见赵宝珠坐于上首,面上啜着浅笑,猫儿眼中却寒光闪烁,挑眉朝下面儿尤江旁边的空地呶了呶嘴:
“来,让他们并排跪着,好好亲近亲近。”
第66章 终审
尤乾于是被压着跪到了尤江身侧。
赵宝珠坐于上首,看他们两个一人面色灰败,一人眼瞪如铜铃,看得津津有味,目光在他们两人脸上转过一圈,幽幽道:
“说啊,怎么不说了?”
此时阿隆正站在赵宝珠身侧,瞥见他脸上皮笑肉不笑的神情,猛地打了个颤。
老爷如今气势是越来越吓人了。
约莫也是被这些贼人气的恨了,阿隆鄙夷地看了眼堂下。只见那尤江不知是没听懂赵宝珠言语里的讽刺,还是没将赵宝珠放在眼里,竟然真的和尤乾在众目睽睽之下说起话来:
“三儿,我婆娘呢?”
尤乾耷拉着眉眼,碍着赵宝珠在上头,本不敢说话,但他到底还存了一份幻想,希望这个二哥能如神兵天将带他们冲出这县衙,便小声道:“二嫂和姨娘们都在大牢里关着呢。”
而后又即刻道:“二哥,你怎么会被抓住了?你带的那三十几个人呢?”
尤江闻言’啧’了一声,面色难看地答道:“都在后头呢!”家都被抄了他哪里还能坐得住,车队拉着货物走不快,都被他远远甩在了后头。
尤乾闻言简直两眼一翻白,差点喘不上来气厥过去。
他这个二哥但凡读点兵书,都不会做出这等只身一人闯敌营的事儿!
现在一切都完了!他也算是管家多年,知道尤家里的那些个家丁下人都是些什么货色。全都是些冲着钱来的蝗虫,要论衷心,那是半点儿都没有的!
这便是尤家之中靠歪门邪道发迹家族的不足之处,子嗣学识不佳不说,还德行浅薄,这样的族人自然会吸引唯利是图的刁仆,自此上行下效。好时摧枯拉朽,但一有风吹草动,便一泻千里了。
尤乾正欲哭无泪,便听到赵宝珠轻飘飘的声音从上首传来:
“三十人?”
尤乾骤然一愣,接着一抬头,便见赵宝珠一双猫儿眼中精光闪烁,转头便吩咐程闻脩道:“去对对名册单子,给我清点出来。”
尤乾一瞬如落冰窖,他方才太焦急,竟然一时说漏了嘴!尤乾在大狱里被折磨了这些日子,心气儿没了,魂也散了,如今看赵宝珠如看怪兽,一举一动都能让他的心肝发颤,见赵宝珠要去清点名册,下意识觉得他怕是要在阎王殿里去点名字,把那些人的寿数都划去了!
尤乾被自己的臆想吓破了胆,登时俯下身开始朝赵宝珠磕头:
“大人饶命!小人知错了、小人真的知错了!大人饶命啊!”
尤江看着尤乾磕头如捣蒜的模样,惊诧于赵宝珠竟将自己的弟弟吓成了这幅没出息的模样,一时恨极了赵宝珠。
他不像尤乾男的女的腥的膻的都能下嘴,因而不能欣赏赵宝珠的美。只觉得他混迹江湖这么多年,竟然被这样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摆了一道,简直是里子面子全都丢没了。
赵宝珠回过头,见尤江一副要吃人的模样瞪着自己,心下立即冒出一股暗火。
这贼人在公堂之上竟然还如此嚣张,可见其毫无改过之心,虽这辈子修了人身,却和那山林野兽没什么两样!
虽心里已有了火气,赵宝珠面上却不显,稍稍往后靠了靠,手往桌上点了点:
“说啊,怎么不继续说了?”他盯着尤乾,眸中冷光闪烁:“你们三兄弟,两个已在这儿了。就是不知那大哥什么时候也能来衙门里坐一坐,你们一家子好阖家团圆。”
尤江本就满腹火气,哪能听这话,瞪着赵宝珠道:”你个狗官!不要欺人太甚!”
今日提审尤江尤乾两兄弟,在场的百姓比之前还要多出数倍,几乎是全县城的人都来了。听尤江竟然一口一个狗官,都是怒不可遏,当即喧嚷起来:
“尤贼!你不要太嚣张!”
“真应该割了他的舌头。”
“怎么不把他的嘴堵住?就让他如此侮辱大人!”
一时间衙门外民愤沸腾,尤江见这些懦弱愚民如今竟这般嚣张,转头朝他们怒瞪,谁知竟迎头被不知什么人冲面门砸了个鸡蛋。
“你们!”
尤江一时怒不可遏,可来不急发难,就被人迎头砸了个鸡蛋。
赵宝珠在堂上冷眼看着尤江脸上一瞬的空白,心底嗤笑一声。遂清了清嗓子,朝衙门外的百姓略一抬手。
众人随即肃静,喧闹声一下子平息下来。
此等场景被尤乾看在眼里,又是一份心惊。他现在也算是回过味儿来了,自赵宝珠到任之后每一步棋都是看准了才走的,斩杀范幺三、查抄尤家,火烧丝厂,已让赵宝珠的声明达到顶点,小小一个未及弱冠的县令,竟然能得如此民心!
尤乾心中忽然冒出’天命’二字,身子顿时晃了晃。他们家的气数,怕是真的要尽了!
然而同时,尤江却没这个觉悟。他咬着牙转过头来,顶着一脸的碎蛋壳子,抬头瞪向赵宝珠:“不劳你费心,我们兄弟自有团聚的时候。”
他阴恻恻地笑了笑,脸上的刀疤跟着他的神情扭曲起来,道:“我算是看清楚了,你现在得了意,在这无涯县一手遮天。却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待我们大哥将真佛请来,我看你还能怎么嚣张!”
赵宝珠听到这话,眸色一暗,他自然知道尤江口中的’真佛’是谁。那尤家大哥约莫也得了消息,现在定是正在州府上疏通关系呢。
赵宝珠心思转过几圈,然还没来得及继续问,那尤江忽得眼眸一转,竟然猛然暴起。
他积蓄了一身力气,陶章竟然一时没按住,让尤江挣脱了朝一旁清点名册的程闻脩扑过去。
“啊!”
程闻脩措手不及,被尤江一口咬住耳朵,刹那间惨叫出声。尤江此人异常狠毒,竟然一口便咬下了他耳朵上的小半块儿肉。
“啊、好疼——”程闻脩受了惊吓,一下子捂着受伤的耳朵倒在地上。
陶章陶芮赶忙追上来,一左一右按住尤江。尤江’呸’得一声将肉块吐出,嘴边儿还挂着血丝,一副茹毛饮血的模样,眼睛一个一个扫过在外面围观的百姓。
众人都被这突然的变故惊呆了,一时都息了声,皆为尤江的残暴所摄。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忽然传来。
“鼠辈安敢!!”
赵宝珠带着滔天怒气自公堂上冲下来,一脚踹在尤江的后膝窝上,将他踹跪在地上,接着便是一耳光甩在尤江脸上。
“啪!”
这巴掌赵宝珠是抡圆了棒子打的,饶是尤江粗皮厚肉,都被打的偏过脸去。
赵宝珠瞪着他,急怒之下胸膛上下起伏,转身拿开程闻脩捂着耳朵的手一看,脸色顿时黑如锅底,回身便又给了尤江一巴掌,来了个左右对称。
尤江何时被人这样甩过巴掌,生生反应了两瞬才意识到赵宝珠做了什么,顿时双眼充血,不可置信地瞪向赵宝珠:“你——”
谁知赵宝珠怒发冲冠,火气比他还大,竟然两手拽住尤江的领口,硬生生将身高八尺的尤江拽得离地了两寸:
“我看你是要找死!!老子还立在你前头就敢咬我的人!好哇、既然你要做疯狗,本官就先拔了你的满口狗牙!!”
说罢他往尤江脸上啐了一口,用力将他往地上一扔,连陶章陶芮都没拉住,尤江头磕在地上,顿时摔了个眼冒金星。
赵宝珠气得柳眉竖立,卯足了力气,直接朝尤江两腿之间下三路用力一踹!
“嗷!!!”
这一击但凡是个男人都禁受不住,尤江登时两眼暴突,夹着双腿在地上哀嚎着打起滚来。
衙门外的人见了如此滑稽的场面,顿时炸开了锅,纷纷捧腹哄笑起来,方才的惧怕一扫而空。他们怎么忘了,这无涯县中谁厉害得过小赵县令?有这位大人亲自下场,神魔下来也得下跪求饶!
尤江在众人的哄笑之中涨红了脸,他此时心中恨极,身上却痛得摆不出架子来,却仍不愿服软,一双眼瞪着赵宝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