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风不醉
陆潇年跟在他身后刚跑到墙边,门外就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和交谈声。声音是从正门传来的——
“曾可见到陆将军和九殿下来过这里?”
祁岁桉指墙,神色紧张。陆潇年会意,单手搂过他的腰,正要运内力跃出去,却突然听到门外——
“你们,过来把这围住!”
脚步声又近又重,听数量大概有三十多人,大概都是殿前司的皇城禁卫。
“陆将军没来,倒是好像看到了凌云阁。”回话的人有些心虚。
“凌云阁?”问话人的声音一下就紧张起来了。“什么时候?往哪边去了?”
祁岁桉心跳猛然加速。他身体紧贴墙壁,和陆潇年并排隐在墙下的阴影里。
“我等立刻去追了,但没追上,怕中计就急忙赶紧回来了。”
“你们离开了多久?”那领头的声音明显变得更紧张。
“大概……一炷香。”
“糟了!进去搜!”
“副都虞,没有皇上命令这绛雪轩不能进啊!”
“我就是奉皇命而来的,让开!”
【作者有话说】
本周还是w更,大概周五到周一这样
继续国庆快乐哈哈哈
◇ 第59章 逃走
“怎么办?”祁岁桉手心冒出冷汗来,紧紧攥着拳。
陆潇年却将手按在他肩上用极低的声音问:“所以殿下现在还不肯跟我说实话吗?”
肩头的手压得祁岁桉半个肩膀都沉了一下,“疯了吗!要说也是先出去啊!”
吱呀——
久未打开的宫门被厚厚的碎瓦枯叶堆挤着,发出艰难推动的声响。
“来人!拿东西把这些清走!”门外的人大喊,声音在残墙断壁间形成回声,忽远忽近听得祁岁桉头皮发麻。
而陆潇年一动不动,垂眸盯着他,还幽幽笑了一下:“现在解药也没有了,要死一起死倒也不错。”
他们藏在宫墙边一段塌倒的矮墙后,宫墙外就是来来回回的脚步声,祁岁桉猜一定是他们离席的时间太久,引起了注意,或者太后此刻已经回了宫严敏拦下了皇上。
祁岁桉咬咬牙,狠狠瞪着陆潇年咒骂了句:“疯子!”
“所以从头到尾都没有什么书稿对不对?”陆潇年的声音很低,也很平静。他拉住祁岁桉的手将他的腕骨捏在虎口里,“你也没有吃下毒药对不对?陶罐里就是金砂,你就是为它来的,对吗?”平静的声音在最后终于有了些波澜。
“对,”祁岁桉极力压低声音,狠狠道,“那个金砂,不止可以用来配控制人的毒药,它还……”
“给我进去搜,搜仔细了!!”
终于推开宫门的禁军门一拥而入冲进来了,杂沓的脚步声踩在碎石乱瓦上,在这静夜里十分响亮,像踩踏在祁岁桉的神经上!
“什么!快说!”陆潇年催促。
手腕被捏得生疼,他能感觉到握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也在微微发抖。“金砂遇火只肖几钱的量就足以把整个绛雪轩夷为平地。”
……
少顷,陆潇年松开握着祁岁桉的手。“你是怕金砂被那个下毒的人已经拿走,所以来确认它还在不在的?”
祁岁桉点头。毒药不是他配的,但梁广渠却中的是五日散,那说明另一个配毒之人定然也知道金砂的功效。
若真有人拿到金砂,后果不堪设想。
“那你的金砂又从何而来?”陆潇年的声音打断了他。
“我母妃留给我的。”
有一年母妃郑重地交给他让他藏好,说关键时候能救他的命,于是他就包好藏入这个坛子里埋进了地下。后来听闻绛雪轩走水,他从宫外回来时连魂魄都是散着的,因为他藏的金砂一旦被点燃,足以炸毁整个大盛皇宫。
万幸的是,大盛皇宫安然无恙,只有绛雪轩这个偏僻宫殿被烧毁。但这场火起的实在蹊跷,父皇事后的态度和他封锁绛雪轩的行为都让他猜测,父皇一定知道绛雪轩里有什么。
所以他一直想回到这里,他想知道除了他之外究竟还有谁会配五日散,所用金砂又从何而来?
“你宫里可还有?”陆潇年想到了什么,声音变得急切起来。
“没有了。”严敏道,“王府和璟和殿臣都派人里里外外仔细搜查过,的确没有看到金砂。”严敏跪在大殿上,后宫女眷都早已退下,只留下了文武百官在忐忑地等待这场惊心动魄的结局。“也没有找到任何有关金砂和五日散的痕迹。”
方才还议论纷纷的大殿现在死一般沉寂,唯有祁延一直紧皱的眉头不着痕迹地松了松。
这时,百官之首出列一人身着一品朱红官服,身材矮小,方脸上嵌着一双精明的眼睛,板着铁青的脸色站在大殿正中。
“臣听闻昨夜陆潇年亲自去了梁广渠的府邸威胁梁氏母子。堂堂二品尚书,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于陆府灵堂之上,陆潇年不仅不避嫌,还上门威胁梁氏亲眷,实属前所未有骇人听闻!此案不单单是毒杀,背后怕是牵扯到前一阵的沟渠案,臣请求陛下严查!”
刘臻对于梁广渠死前指控陆潇年贪官之事避而不谈,这明明是更容易直接扳倒陆潇年的罪状。
“计相请起。”皇帝道。“沟渠一案三司正在查,却在这节骨眼上死了梁广渠,线索证据不全,朕也颇为头痛。此案朕要亲审绝不姑息,你们方才可搜到其他证据了?”
严敏上前,“确实从王府中搜查到大量丧奠礼金,这是明细请陛下过目。”
闻言义愤填膺的刘臻默默退回位列之中。大殿再次安静下来,就在此时站在对面的三皇子祁禛忽然不合时宜地打了个哈欠,换来皇帝的一声斥骂。
“你!成天就知道喝!给朕滚下去!”
三皇子醉熏熏地噗通跪倒在地,“父皇饶命!父皇饶命!儿臣是喝醉了,方才去出恭好似看到有个戴面具的往绛雪轩方向跑过去了……儿臣想必是困倦,做梦了?”
“面具?戴什么面具!”祁延正襟危坐,神色紧张起来。
三皇子咚咚磕头,“儿臣没看清,儿臣喝醉了,定是看走眼了!”
朝臣都不是傻子,个个七窍玲珑,闻言心底皆是一惊——凌云阁?!
凌云阁时常出没皇宫毕竟只是传言,没有人亲眼见过,但祁禛一番话让所有人不由地紧张害怕起来。
江湖上都知道,凌云阁每次出没,都会带走一条人命……
祁延方才松下的眉头再次揪紧,身体绷直,震怒道,“给我去绛雪轩搜!”
方才副都尉石怀德派禁军满皇宫地找祁岁桉和陆潇年,最后在绛雪轩发现可疑行踪之人,现在太监传了话来,说三殿下看到凌云阁就在绛雪轩里,石怀德一听浑身都紧绷了起来。
若方才真有凌云阁闯入了皇宫,他们禁军和殿前司有多少脑袋都不够砍的。
*
“你确定璟和殿里没有了?”陆潇年声音冷厉,抽出刀从自己雪白的中衣上割下一条五指宽的布条。
他侧耳听了一下,脚步声应该已经到了亭廊,再往后面走绕过那排烧毁的厢房,就能看到祁岁桉方才扔他衣服那口井,方才因为慌忙,他扔的时候还有陆潇年的一只靴子搭在井边上没有完全掉落下去。
墙外都是禁军,此刻已然冲不出去,而绛雪轩里的禁军越来越多,脚步声也越来越近,转眼就会发现他们。
显然他们已经陷入穷途末路,祁岁桉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他下意识地闭了闭眼睛,满是汗水的手心攥得更紧。
就在这时陆潇年突然转过身将那白布条一分为二,一半系在自己脸上,另一半要给祁岁桉系上。
祁岁桉不明所以本能地往后闪去,但被陆潇年抱住后脑勺一把桉进了怀里。他的双手快速在他脑后翻飞,一股热浪一样席卷了祁岁桉的神经。
“你要做什么?”
“你藏好,”陆潇年的低沉声音擦着祁岁桉的耳廓,“听到爆炸声你就往外跑。跑出去,就自由了。”
说完陆潇年双臂倏然收紧,很短,很紧地抱了他一下,然后把他推离出去。
他微微勾了下唇,然后从怀中摸出一只火烛,跟花朝给乐安的那只一模一样。
“你疯了吗!!”祁岁桉伸手去抓,但五指间只抓到一阵湿润的风。
陆潇年看了一眼祁岁桉,那一眼很静、很深,然后一转身飞到了那口枯井边。
祁岁桉霎那间猜到了他要做什么,心慌再次席卷而来。金砂一旦被点燃,陆潇年来不及跑的……虽然他也希望这个疯子死,但这不是他预想的死法。
“你!”
祁岁桉从未感觉如此心慌过,他自己也很难解释清楚缘由,只是下意识想冲出去阻拦住这个有可能会把自己炸成碎肉的疯子。
但来不及了,他眼睁睁地看着陆潇年拿起那只沾了金砂的靴子,用轻功飞到另一端的东墙下,而与此同时亭廊处的禁军已经朝他们这片破瓦房冲了过来。
祁岁桉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耳边的声音仿佛消失了。那些冲进来的禁卫动作变得无比缓慢,而陆潇年举着点燃的火烛,从烛光里朝他露出了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笑容……
你先走,出去你就自由了。
他耳边混合着遥远而朦胧的声音。那是流萤的声音,同时重叠着陆潇年的,祁岁桉被巨大的心慌摄住,身体先一步向外冲的同时,视线忽然被一道从天而降的黑影阻挡住了。
那道黑影从天而降,横亘在他和陆潇年之间,祁岁桉浑身血液从头瞬间凉到脚底。耳边还是那嘈杂遥远混乱的声音,祁岁桉已经分不清眼前和幻象——
出不去了,一起走!
我是凌云阁,从来只有我要别人命,我不会有事,相信我。
你一定要逃出去,出去你就自由了。
汹汹火光里,热浪灼烧着他的神经,他看到流萤缓缓摘下了自己的面具,可惜下一秒他没有看到就被一股强大内力反推了出去。
就在陆潇年要点燃火烛的霎那,他感觉后背猛烈一记剧痛整个后背到脖颈瞬间麻痹。惯性使陆潇年向前一栽险些摔倒,他迅速站稳下意识转身回击,却在转头的一刹——
“你?”
◇ 第60章 慌乱
祁岁桉也没看清那道黑影从何而来,好似凭空降落在他和陆潇年之间。
还没看得更清楚,就见陆潇年轰地倒在半途中,而那黑影足尖一点地,转瞬就来到他面前,祁岁桉这才从眼前的幻想中清醒过来,看清面前的人,披一身黑袍,黑色的衣衫下居然是一个和尚!
“你是何人?”祁岁桉的话音未落,下一霎就被这个陌生的和尚拽着飞到了半空。
他都没看清自己是怎么踩着一排排禁卫脑袋上的头盔飞出绛雪轩的,就只听见下面一片混乱。
“出来了!”
“在那儿!”
“放箭啊!快!”
弓箭声擦着他的耳边、发丝嗖嗖飞过,等他意识到他说不定根本逃不掉极有可能中箭而死时,就发现已然落在了湖畔的那片林子的另一侧。
身后依然是紧追不舍的禁军,来势汹汹,祁岁桉感觉自己是一只慌不择路的野兔,几次差点撞到树干上,幸亏那个和尚一直拽着他以极快的速度闪躲着。
“这边!”
禁军眼看着两个黑影钻进了树林,等他们好容易追出树林,所有人却又猛然收住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