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檐上樱
幼清当真是吃饱就睡,再颠簸的路途都决不肯睁开眼。马车上不去五方山,赵氏这才把幼清叫起来,他抬眼看向掩映于山林中的寺庙,当即钻进轿夫的轿子里,可怜巴巴地说难受。
赵氏果然心疼不已,连忙交待轿夫脚程慢一些无所谓,只要别让幼清摔着碰着了。
幼老爷见状有样学样,“夫人,我心疾未愈,不如……”
赵氏缓声道:“不如打一顿。”
幼清趴在轿子上看得乐不可支,捂住嘴偷笑。
山路崎岖,轿子晃得幼清再没法入睡,只好到处东张西望。
近日适逢归元寺所侍奉的灵祖寿辰,况且山间又格外清凉,不少人家来到此处祈福与避暑,其中不乏富家子弟、千金小姐。几名布衣僧侣从山上走来,面容祥和地问道:“庄小姐可在此处?”
“大师,大师。”
树下的阴凉处有人急急唤道:“表姐在这里。”
陆嫣忧心不已地轻拍着庄秋桐的胸口,不禁埋怨道:“表姐,你的身子骨本来就不好,还偏偏要自己上山。”
庄秋桐服下僧人带来的药粒,扶着陆嫣慢慢站起来,良久以后才轻声说:“来归元寺祈福,自然要诚心一些才好。”
“表姐当真只是为了祈福?”陆嫣见庄秋桐的眉心已然舒展开来,不由轻声揶揄道:“京城中谁人不知晓,归元寺的住持有恩于从嘉王,是以这位王爷每年七八月份都会来此暂住,而我们的大才女庄小姐,已经属意从嘉王许久了。”
庄秋桐抿唇一笑,并不作答。
两个轿夫稳稳当当地放下轿子,打算稍作歇息,庄秋桐望过去,忽而眼睫一颤,轻声问道:“可是幼王妃?”
幼清偏过头,不太确定地回答:“是……。”
“他就是那个商贾出身的……”
庄秋桐扯了扯陆嫣的衣袖,陆嫣心领神会地闭嘴,打量起幼清来。少年生得倒是漂亮,白净的肤色胜雪、乌黑的眼瞳又睁得稍圆,他身上的气质纯粹而干净,活脱脱的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少爷。
陆嫣敷衍地向幼清行了一个礼,“臣女见过王妃。”
庄秋桐问道:“王妃此行也是来归元寺祈福?”
幼清迟疑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庄秋桐与陆嫣皆出身名门,自古士贵商贱,陆嫣自然对幼清生不出几分尊重。更何况京中人人皆知丞相之女庄秋桐心许薛白,结果幼清却成了薛白的王妃,生生让人看了不少笑话,陆嫣为庄秋同不忿了许久。
陆嫣故作天真道:“表姐,你看,连王妃都是坐轿子上山的。”
说完,她向幼清抱怨道:“表姐方才旧疾复发,几乎站不起来,臣女劝说她坐轿,表姐怎么也不肯,说是来这山上祈福,一定要诚心,否则不仅无济于事,还会触怒佛祖。”
陆嫣笑嘻嘻地说:“照这样看来,王妃的心也是不诚的。”
“陆嫣!”
庄秋桐蹙起眉心,语气却是轻飘飘的。
“表姐真是无趣,肯定又要教训我谨言慎行了。”陆嫣吐了吐舌头,自己倒先把话抢完了:“王妃才没有这么小气呢,只是同他开了一个玩笑而已,肯定不会和我计较的。”
陆嫣问幼清:“对不对呀,王妃?”
幼清正心不在焉地摆弄着自己半路拽下来的柚子叶,压根儿都没有注意陆到嫣说到了哪里。他疑惑地问道:“计较什么?”
陆嫣回答:“臣女说王妃坐轿上山来祈福不够诚心。”
幼清奇怪地说:“我本来就只是陪我爹娘来这里的,为什么要诚心?”
陆嫣一楞,没有料到幼清会是这样的反应,她还想说什么,颇有几分不依不挠的势头,庄秋桐却向她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示意陆嫣不要再开口。
庄秋桐歉然道:“舍妹顽皮,还望王妃不要放在心上。”
幼清兴致缺缺的“哦”了一下,接着百无聊赖地玩自己手里的柚子叶,两名轿夫喝了几口清泉山水,休整完毕,再度抬轿启程。
“果真是商贾人家出身,无礼又粗鲁。”陆嫣轻蔑一笑,“表姐,他无一处比得过你。”
庄秋桐扶了扶发髻上的金步摇,轻描淡写道:“莫要妄言。”
“依我来看,从嘉王不过是图个新鲜罢了。”陆嫣怜悯道:“他除了那张脸好看点,说不定能让从嘉王对他稍有怜惜以外,能给他撑腰的只有宫里的幼贵妃而已。只可惜现在连幼贵妃都自顾不暇……前几日宫里才传来消息说庄妃已经有了身孕。”
庄秋桐若有所思道:“我却是不知此事。”
“我也是偷偷听来的。”提及庄絮照,陆嫣有着满腹牢骚:“我爹爹现在整日对她嘘寒问暖不说,简直是有求必应。”
庄秋桐安抚道:“她是以庄家义女的身份入的宫,此后她与我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姑丈当然得多照看一二。
“不止呢,我还偷听到爹爹和姑丈说想让她当上皇后。”陆嫣小声地说:“反正我是不想跪她。”
庄秋桐闻言只是一笑。
京中谁不知晓庄妃原本是伺候从嘉王妃的侍女?
庄秋桐敛去多余的神色,轻声催促道:“该上路了。”
陆嫣点了点头,随即又不放心地交待道:“表姐,你可要小心一点。”
庄秋桐应下来
抵达归元寺,幼清蔫蔫地坐到石阶上等人。上山时他是为了偷懒装作不舒服,这会儿是真的难受起来了,幼清从赵氏给他备下的荷包里胡乱翻出来几片金叶子,他自小不知人间疾苦,想都没想就一股脑儿塞给轿夫,“给你们。”
两个轿夫相视一望,连忙回绝道:“要不了这么多。”
幼清脆生生地说:“不多,我还有更大更漂亮的金叶子。”
“王妃,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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