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橙子雨
于是他约了月华城主骑射场见。
“我……骑马尚可,箭术不精。”
钱奎置若罔闻,一把重弓递过,粗犷道:“哎,城主,来都来了!”
这般明显刁难,弄得邵霄凌差点都想上去帮慕广寒解围了,不过一个犹豫,就见慕广寒已接过长弓:“好吧,我尽力试试看。”
江湖传言是月华城主会医,按说医者一般不会武。
旁边一群军士个个兴奋异常,摩拳擦掌围观看好戏。虽说那马上的月华城主倒也生得高挑挺拔,但那毕竟是重弓,军中大半将士都未必拉的开……
正想着,就见那城主在他们看好戏的目光中面不改色,默默对准靶心,搭箭、拉弓。
咻——
马儿在奔驰。而那羽箭破空而出,直直凌厉正中红心。
周遭一下静得吓人。
最惊愕的其实不是钱奎,而是邵霄凌。原本这辈子他就只知道好友洛南栀文武双全,万万没想到,这月华城主竟然也?
慕广寒目光平静,马上从箭筒里又抽出第二支箭。
咻——
这一次更是直直将上一只羽箭从中劈断,再度射中红心。
“好!!!!”
周围爆发出一阵叫好声,钱奎的眼珠子则已经都要瞪出来了。
慕广寒又拿出了第三支箭。
咻——
这次,箭矢直接从前两次射透的箭孔穿了过去。
何等神射!梧桐军营一时沸腾,震天欢呼。就连邵霄凌回过神来,都发现自己居然不知何时紧张得心脏砰砰跳。
……
洛州注重养兵,梧桐军素来不缺钱饷待遇。只是天昌之难后,旧主罹难,情势不好,士气低落萎靡。
而今月华城主让众人重燃起希望。
那晚,成功得了军心的慕广寒留在军营,与大家开怀畅饮。
他可谓海量,一切敬酒来者不拒。
当日是盛夏酷暑,便是夜里也不清凉。喝了酒就更容易热,几轮下来,很多汉子已开始解开衣服、坦胸漏怀。
慕广寒也着实有点闷热。
邵霄凌:“?????”
“你干什么??不准!!!”
慕广寒倒也不是要脱,只是想稍稍将前襟解开得些清凉而已,却不知为何那少主疯了一样捏住他领子,给他一颗一颗扣了回去:“不行、不行、不行!”
“可其他人……”
邵霄凌:“我不管,别人无妨,你不可以!”
慕广寒不解。
确实他身上是也有伤痕。但有碍观瞻程度比脸差远了,怎么就脱不得?
半个时辰后。
邵霄凌喝醉了,开始嘀嘀咕咕胡言乱语。
“因为……很、很色。”
慕广寒:“啊?”
“你脱了,好像和别人脱了不太一样,有点……色情。”
“……”慕广寒听得想打人。
只恨自己体质异于常人,喝酒如喝水根本没法醉,还要被迫清醒着听这些胡话。
邵霄凌醉了以后话巨多,一会儿捏他脸看,一会儿又拍拍他的肩膀:“其实,看多看习惯了,你也不是那么吓人。”
“……”真谢谢啊。
“你……嗝,其实真的还不错。这样,你将南栀早日弄回来。你们的婚事……我,应允了。”
“…………”无话可说。
“我觉得……你与南栀,定能一见如故。你们皆是……会骑射,懂沙盘。可见月华城,嗝,定也是从小严加培养,就像南栀他爹……”
但慕广寒的本事,还真不全是在月华城学的。
仔细想想,反而不少是跟前任们学的。
比如,当年他有过一个前任,性子潇洒、活泼爱笑,他因此怦然心动,即便分开以后仍觉得爱笑性子讨人喜欢,就也学着常常笑。
还有一个前任,擅骑射,动作凌厉漂亮。他看得心花怒放,分开以后也就练了骑射,才能射成今日这般。
又有一个前任,喜欢散着长发,只在发尾处编两三节,看着雍容又随性。尤其走动之时,那发尾如活灵活现的尾巴般轻轻荡漾,总让他想去捉过来一股脑摸个痛快。
但那发型只适合大美人,他就罢了。
只是每每想起,仍觉可爱至极,可惜没见旁人再那样绑过。
过了一会儿,邵霄凌醉得更加前言不搭后语。
“若是父亲兄长还活着,我才不要当……什么劳什子洛州侯。”
“我就只想……一辈子……日上三竿起,醉卧美人膝。逍遥……自在。”
慕广寒:“少主。”
“这世上从来无人生来高人一等,少主不过运气好,投在侯门世家食邑万户,你消遥自在、锦衣玉食,全是民脂民膏,又怎可自私自利做如是想法?”
没想到,那邵霄凌也并非完全醉得无可救药,他安静了片刻,很是委屈:“我只不过……只是说说而已。”
“我哪里不管百姓了?我不是每天都在批公文、每天……都在想办法,我这半年,一次酒楼也没去过,一次懒觉也没睡过。便是我不想管,我爹、我哥他们……也不会答应我。到时候泉下有知,一定揍死我……”
“只不过是说说而已,你就怪我,呜。”他红了眼眶,要哭了。
是是是。
几日观察,洛州侯虽能力有限,却也确实不算怠政。
慕广寒垂眸:“好好,你别哭。我收回。”
邵霄凌这才收住眼泪,气鼓鼓地哼了一声,抱住他的腰睡着了。
慕广寒叹气。
无奈摸了摸二世祖,像摸一只傻狗。
……
次日,邵霄凌醒来。
他堂堂洛州少主,竟然露宿军营野地。宿醉头有点儿疼,他发现自己正枕在丑八怪膝上。
他为何如此衣衫不整?
昨夜之事他多半已记不清。唯一的片段记忆,就是这人一身酒气,还用那么难看的爪子摸他头。
回城马上,邵霄凌赌气飞奔。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记得以前醉了的时候,也有醒来时是枕着洛南栀双膝的,但那时就不会觉得有什么。
怎么枕着此人睡了一夜,就浑身别扭?
快到城门时,女官书锦锦派人来报:
“少主,城主,这……不知为何,那乌恒侯卫留夷突然不请自来,眼下已到城中!”
邵霄凌皱眉:“卫留夷?他来干嘛?”
慕广寒也是迷惑不解。
之前最后一面,那人咬牙切齿丢下一句“你别后悔”,在他看来,就是从此两人恩断义绝老死不相往来的意思了。
难道不是么?
第10章
前任不请自来,令人头秃。
更要命的是,所谓“那人已到了城中”,竟是指此人一大早的直挺挺硬生生堵在安沐城门口,活生生堵到了他和邵霄凌!
慕广寒真的是……
他自知丑陋,因而在喜欢的人面前向来谨慎,没几个前任看到过他面具下的真实模样。
在乌恒那一年,也从未在卫留夷面前揭下过那半块面具。
可眼下,他刚从军营回来没戴面具,衣服也因为昨夜喝酒露宿又皱又全是土。
慕广寒犹记曾听青尾说过,挥别旧爱后偶然重遇,最为糟心的场景便是自己看着过的并不好、模样未加整饬又穷又乱。
慕广寒:“……”
说的就是此时的他了?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面对旧爱,无处遁形。
事已至此,慕广寒也就只能心里默默叹息一声,破罐子破摔了。干脆光明正大昂起一张满是毒纹的糟心的脸。
好在某二世祖必要时,一向还是会给他面子。
虽然刚刚还在同他赌气、赛马一路狂奔,可邵霄凌在看到城门之下面色阴沉的卫留夷之后,立刻翻身下马,然后到他这边上了他这一匹。
并伸手从身后一抱,下巴搁在他肩膀上,挑着眉不屑挑衅地看向卫留夷,一脸的得意洋洋。
虽说过于刻意。
却反而有一种“老子吃醋了,就秀给你看,有种你咬我,气你气死你”那贱兮兮的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