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橙子雨
虽然那时新婚之夜,他还对燕止的吃食喜好一样不知,如今却已摸得很清楚了!他必须让燕止明白,他如今很知道他喜欢什么!!!
他虽然,确实差很远,但也在尽量向着合格努力了……
宴席间欢声笑语不断,开始轮流敬酒。
燕止作为西凉王,却也很懂得能与民同乐。很快,酒过三巡,一堆人醉倒。
燕王似乎也喝多了,倚靠在榻上,眼神迷离。
如此机会……慕广寒刚想起身狗腿过去照顾他,却被师远廖与何常祺叫住:“城主,敬你!”
与他们饮过之后,阿铃和沈策又来了。之后又是邵霄凌和钱奎。就这样闹了一圈,洛南栀又来到身边。
他长发落在坐榻之上,流墨一般。举着满杯梨花白,亦是闭目一饮而尽。随即望着他,浅浅微笑,清澈眸子若日光下粼粼的湖面。
“阿寒,此次一别,你同燕王出征在外,我与霄凌戍守洛州,不知何时才能团聚。”
“务必当心,好好照顾自己,千万别受伤了。”
“你放心,洛州众将定在后方竭力镇守,不负重托。”
“……”
“还有,阿寒。”
“多谢你这些年来,待整个洛州……处处包容,事事尽心。”
“若没有你,不会有今日繁华江南。”
淡淡的栀子花香在空气中弥漫,一切仿佛回到了两年前,慕广寒站在船上初次见他,气质高雅、一身素白。
月华城主素来不太会说些什么动人的话,只磕绊道:“不是。其实是你们……一直在照顾、包容我。”
酒里有青梅香。
他亦仰头一饮而尽。犹记两年前他的人生,是因为一张洛南栀的画像,而在洛州这片温暖的江南土地重新开启。
是这个地方,给了他接纳,让他施展才华。
亦是在这座栀子花飘香的小院,平生第一次有人肯与他把酒言欢、同塌而眠,对他全盘信任、与他并肩作战。是在这里,他有了好友、家人。
是他们先给予了他包容。
在他……遇到燕王之前,给了他关于幸福的美好预兆。
微风拂过,温酒渐凉。
慕广寒垂眼去看洛南栀那层层纱布包裹的手腕,轻声问他:“你如今身体可还好?”
“好。虽然或许,撑不了太久。”
慕广寒沉默了片刻:“你怕吗?”
洛南栀摇头微笑,那一刻眸中的光彩,像是鲜活的。
“不怕。而且,这样说不定最好。”
“……”
“这样的话,将来阿寒若是活着,这世间自有燕王陪你。”
“如若不然,也有我陪着你。无论如何也不至孤单。”
“……”
大风吹过,无数杏花纷飞。
洛南栀衣袖盈盈,满眼明亮,望着远处邵霄凌和赵红药、师远廖等人举杯畅饮、行酒打闹。
“阿寒,无论你我的结局如何,至少我相信,洛州将来也必将继续繁荣昌盛。霄凌一生一世都会有人保护,阿铃和沈策会喜结连理。钱奎与拓跋星雨会共游天下。小明月和小扑朔会长大。”
“这些,或许我无法亲眼一一看到。”
“但因为有你在,也已经看到了。”
……
慕广寒那日回了房后,第一件事就是将藏在箱底的那枚饮思湖红色钥匙给拿出来,贴身收好。
一切还没有到最后。
于是她努力压抑住难受的心情,眼中仍闪着几分倔强的希望。
当初,他去问南栀的事,湖神给了他这把钥匙。说不定就像小狐狸说的,能有什么机缘,尚有机会改变南栀的命运。
一定。
他虽是千杯不醉的体质,到底也是连轴转了许多天,宴会过后实在有点儿乏累。
在床上辗转反侧躺了一会儿,却又出门转了一圈。
不只是为洛南栀的事有些心烦……
还有,燕止他不见了。
筵席上,明明他同洛南栀说话之前,燕止还在不远处榻上坐着。他与洛南栀说话之后,人就没影了。
直到夜幕降临,还是没有回来。
“……”对此,慕广寒禁不住胡思乱想。
如今洛州守卫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他倒不担心燕王能遇到什么危险。但正是因为没危险,才更心慌!
慕广寒算是尝到了“现世报”。
几日前,还是燕止在冰凉的台阶上等他,今日就换成他等。
夜色渐深,一阵阵寒意袭来,台阶真的很凉。
他开始又一次反省,反省他是不是今日同洛南栀说了太久的话。并诚心希望,燕止只是去了赵红药、何常祺他们那里散散心……
可这么想,又更自责了。
燕止与他不同,一向擅长与人保持距离。若非如此,只怕随便一个赵红药、何常祺,俊男靓女红鬃烈马,又跟了燕止多年,哪一个都足够他喝醋喝到死吧!
燕止总能……给他满满的安全感。
可他。
却总是,做得不够好。
无论是哪里,都做得不好。长此以往……
“你在做什么?”
“……”
“……”
慕广寒猛然抬头。
夜幕深深,燕止提着灯正站在他面前。那一刻慕广寒实在控制不住,跳起来就一头撞进去抱住了燕止的腰。
真正抱紧的瞬间,沸乱的心,才终于安定了。
燕止的手拂过他柔软的发搂,就势厮磨了一会儿:“怎么身上那么冷,这是……在等我?”
慕广寒这几天,虽然是自己作的,但多少是吃到了一些自己作出来的爱情的苦。嘴巴里面也苦苦涩涩的。
还不及回答,燕止另一只手中还提个篓子,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响。
“这是……什么?”
“鱼。”
“……”
“那里来的鱼?”
篓子里,真的扑腾着几条肥大的新鲜小黄鱼,慕广寒平日里最爱吃的那种。而燕王听他这么问,挑眉看他,像在看傻子。
“你,钓鱼去了?”
不然呢?
“我本想着,抓鱼不难。”燕止叹道,本来只是去河边醒酒,但难得今日河开,就想给他抓几条烧汤。谁知道鱼竟比他想象中难抓得多。
“但我不是已让远廖先回,告知你我要晚些回来?”
慕广寒茫然摇了摇头。
同一时刻,师远廖正在房中呼呼大睡。西凉四将军在南越是住同一个小院,剩下三人正在院里烧烤小酌,被他的呼噜声吵死。
赵红药:“怎么回事,他平常不是挺能喝,今日怎么醉成这样?”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何常祺叹道,“今日筵席是青梅酒。他虽能喝,却对梅子没辙,吃一颗都能睡三天……”
第115章
当夜,经过一个寒冬的封河季,慕广寒终于又品尝到了心心念念的奶汤小黄鱼。
红烛摇曳,光影在雕梁画栋洒下斑驳。
一抹淡淡流光打在燕止淡色的眸上,他悠然托腮,目光温柔瞧着某人沉浸在汤的美味里的样子。
不知阿寒自己可曾觉察……?他在对着“心头所好”时,其实脸上常会不经意地流露出和平常截然不同的表情。
那是一种浅浅的、隐秘的欢愉。不易觉察,却非同寻常地可爱。
可见,钓鱼实乃妙事一桩。
既能纾解心结,又能哄人开心,唯有白日垂钓时脑中不时浮现的一些画面,燕止如今回想起来始终觉得费解——
他总觉得他以前,好像也在南越钓过小黄鱼。
记忆中的画面,同样是春寒料峭、河水破冰,同样洛水之畔,他一样是认认真真在给阿寒钓最新鲜的小黄鱼。
但……
明明他在成婚之前,并未南下深入过南越腹地。
除非,是在更早的以前,那个他成为“燕止”之前的以前。
那个时候,他曾来过南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