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佞臣 第17章

作者:沉默的戏剧 标签: 宫廷侯爵 宅斗 甜文 古代架空

方德子惊慌失措大喊,追着人群去往了前方。

赵念安缓缓抱住沈容腰身,将脑袋靠在他胸口,沈容回抱住他,待人走远方笑:“可如你所愿了?”

赵念安抿着嘴笑,仰起头用亮晶晶的眼眸望着他。

沈容牵着他走出巷子,在人多的地方松开了他的手,只说:“离我近些,别走散了。”

赵念安知道他慎重,不想落人话柄,便也不再与他亲近,只悄悄拽着他的衣袖不放。

沈容问:“想吃什么?”

赵念安道:“我们去吃馄饨啊,你喜欢吃。”

沈容好笑道:“我怎么不知道?”

“那日小馄饨你吃了一大碗,连汤也喝了一半,平日里你也喜欢吃咸鲜的食物,尤其是汤汤水水。”赵念安笑眯眯道,“我都瞧着呢。”

沈容眼神柔和地望着他道:“走吧,寻个馄饨摊。”

两人在河畔寻了一个馄饨摊,要了两碗馄饨,等待的时候沈容将吃了一半的蜜莲藕拿出来,拿着签子也吃了半块。

两人一边吃馄饨,一边絮絮说着话,交头接耳好不亲昵。

馄饨吃了一半,方德子满头大汗来了。

赵念安顿时失了兴致,脸色比夜色更黑。

吃过馄饨两人携着方德子四处乱逛,走至一颗大榕树下,那颗榕树枝干粗壮,像一颗倒扣的莲蓬,与近处莲池相交衬,竟是有些别样趣味,榕树枝叶上悬着许多木牌子,木牌上提了字,下端扣了红色流苏,又用红绳系在树上,高高低低密密麻麻系满了木牌子。

方德子去打听,方知此处原本有座姻缘庙,寺庙挪了地方,只留下了这棵树,不知谁起了头,在树枝上悬了木牌,祈求姻缘尽美,一来二去,年轻男女们纷纷效仿,都将自己的名字写下,高悬于树上。

赵念安悄悄看了沈容一眼,叫方德子去买两块木牌子来。

方德子应着去了。

赵念安看着沈容,怯怯说道:“父皇让我明年开府,母妃也想趁着机会为我相看人家,也不知是哪家的姑娘,沈大人比我长两岁,如今又当了侍郎,许是也要成家了。”

沈容颔首道:“等提了名字,我一并帮你挂到这颗榕树最高的地方。”

赵念安默默点了点下巴,又偷偷瞧沈容脸色,见他面色寻常,多少有些气恼。

方德子拿了牌子来,举在手里请赵念安与沈容题字。

两人将名字写下,沈容撩起袖子探出手去道:“我替你挂上去。”

赵念安却不给他,只看他大树一眼,弱弱说道:“我想自己挂。”

方德子连忙道:“这可不行啊,这树忒高,摔了怎好?”

赵念安道:“那你还不快去给我找个梯子来?”

方德子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似的:“还是让沈公子替少爷挂上去吧。”

赵念安仍是不肯,苦着脸不作声,瞧模样无端端有些委屈似的。

沈容道:“我抱你上去。”

方德子还未出声,沈容已然揽住他的腰身,轻一点地施展轻功跃上树头,赵念安吓了一跳,嘴里惊慌叫了出来。

沈容靠在枝干上,紧紧抱着他的腰,在他耳边安抚他道:“莫怕,有我在,不会叫你摔了。”

赵念安回头看他,沈容似是为了安抚他,笑得格外温柔,那双从来漂亮的桃花眼更是柔情蜜意,幽幽月光下,沈容的脸仿佛透着光,连呼吸都悦耳动人。

赵念安微微点了下脑袋,伸手出去将木牌子牢牢系在枝头。

沈容道:“还有我的。”

赵念安从他掌心接过,帮他也挂上去,挂完了他仰头看着月亮,低声道:“从树缝里看出去,月光影影绰绰倒也有趣。”

沈容见他不甚害怕,便也不着急下去,他抱着他挪了几步,寻了粗壮枝干坐下。

赵念安起初有些心慌,见沈容始终揽着他的腰,缓缓放松了下来。

两人并肩看着月光,久久没有出声。

方德子在树下叫唤,赵念安方扭头看向沈容,他微微弯着眼,只看着他笑,却不说话。

沈容笑问:“看什么?”

赵念安抿着嘴摇头,压住唇角笑意,缓声道:“时候不早了,回去吧。”

第20章

南巡的队伍几日后启程回宫,队伍浩浩荡荡,经月余水路回到皇城,他们走时春暖花开,归来已是盛夏。

沈容升迁尚书侍郎,尚书院上下皆来庆贺,他与往日一般表现得温和谦卑,半点不曾逾越。

侍郎的工作较之前并不辛苦,他负责撰写册封诏书,是喜诏,院史大人亲自教他。

苏院史将他叫到身边,一一指点他其中门道。

册封诏书大致分为两类,前朝与后宫,诏书按规制撰写,大体上是一样的,若圣上无特别批示,尚书侍郎可自由撰写,写罢交于尚书院史,待院史确认无误,喜诏不必交由沈相,直接交去典司院侍郎手中,经典司侍郎确认无误,便呈圣上过目,若是典司院对措辞有异议,便打回尚书院再行商榷。

苏院史捋着胡子道:“这喜诏说好写也好写,毕竟是喜事,多半不会得罪人,说难写也难写,尤其是前朝后宫诸人诸面,措辞要谨慎,不能犯了忌讳。”

苏院史勾勾手指,请沈容附耳过来,然后才压低声音说道:“尤其后宫娘娘们咬文嚼字甚是厉害。”

沈容掩着嘴笑了一下。

苏院史老顽童一般窃窃笑道:“私下说说,莫要声张。”

沈容颔首称是。

苏院史又道:“措辞要贴切,近年里不能重复,不同妃嫔之间也有讲究,例如陛下赐万贵妃封号‘万’字,一则因娘娘母家姓万,二则,万字意味万千宠爱于一身,昔日娘娘刚入宫,母家无人,可谓是无权无势,仅凭圣上宠爱一路扶摇直上,盛宠招妒,圣上亦有所察,便只能婉转表现其情谊,故赐封号万妃,看似随意,实则情深,尚书院撰写的册封诏书被圣上打回三次,最后写的是蕙心纨质、温婉娴淑,当年圣上与娘娘以兰花结缘,这两句既贴合娘娘性格,又隐隐暗喻圣上眷宠,且温婉娴淑用的是娴静的娴,特意避开了贤贵妃娘娘的封号,便是如此谨慎,贤贵妃娘娘也发了一通火。”

沈容道:“看来这里面多得是门道。”

苏院史笑眯眯道:“不妨事,册封诏书非急诏,通常有一两日时间容你揣摩,若有难写的诏书,我与典司院侍郎大人也会与你一并磋商,尚书院几位侍郎大人你也可去请教,他们都是温和良善之辈。”

沈容忙道:“自是如此,下官入仕以来,受尚书院上下许多照顾,有诸位大人在,下官心里安心许多。”

苏院史宽慰地笑:“这宫里的门门道道确实多得很,日子长了你便知道了,咱们尚书院在诸院中当属下游,同是侍郎大人,尚书院只从四品,典司院却是正四品,不过虽是如此,寻常也比他们清闲许多,若有疏漏,也有其他院部与沈相顶着,算是优差。”

沈容真切笑道:“无事还能去书库读读书,尚书院才是真正花朝月夕之地。”

苏院史捧腹笑道:“你这书篓子!”

*** ***

南巡数月,舟车劳顿,赵念安回到宫里大睡了几日。

沈容如今从四品,每日需上朝,又刚升迁不久,诸事繁忙无空他,赵念安无聊了几日,正在偏阁啃梨子,见方德子笑嘻嘻进来,他连忙坐正问道:“是不是沈容来看我?”

方德子笑容一滞,身后林倩儿欢脱跑来。

赵念安拍拍脑袋,他这几日一直在想沈容的事情,倒把表妹给忘到脑后了。

赵念安从塌上下来,端正坐到椅子上,对方德子道:“你去拿些糕点来。”

林倩儿连忙摆手,娇嗲道:“表哥,我不要吃糕点,你有没有给倩儿买什么好东西?”

“自然是有的,方德子,把我们在高山县买的首饰盒子拿来。”

方德子应了一声,恭敬端着一只黑色木盒走来。

木盒素净,只刷了漆,盒面上未绘图案,林倩儿当下便觉得不精致,却也不出声,拨开那粗糙的锁扣,掀开盖子来。

“啊,这些......”林倩儿苦着脸,一脸不高兴地说,“这些玩意儿暗沉无光工艺粗鄙,还不如表哥殿里侍女的发饰精致,我不要这些。”

赵念安呐呐道:“那、那我还买了些糕点,不如你吃些糕点再细细看看?”

林倩儿侧过身去,用背对着赵念安,抱怨道:“我说了,我不吃糕点。”

赵念安放下啃了一半的梨子,沉着脸看着她,须臾才说:“你从前虽喜爱珠钗首饰,却也不似今日这般挑剔,你都还未曾好好瞧过。”

林倩儿听他声音,见他似是生气了,微微挪过身子,怯生生地说:“我正日里要去睿王府做客......戴这些我怎么去?”

赵念安沉默了半晌,问道:“你去相看人家?”

林倩儿攥着帕子扭捏道:“只是去家里坐坐。”

她知道赵念安心悦于她,可赵念安孩子气,虽身份尊贵,但到底不如年长一些的男子器宇轩昂风流潇洒,且她心里也有些算计,她若是嫁与赵念安,以她的家世,最多为妾,她头上始终有正室压着,倘若赵念安运气好登上高位,她最多是如今姨母的处境,万千宠爱万般不自在,若赵念安运气不好,只当了个闲散王爷,她与城中许多勋爵人家妻妾有何不同,兴许还比不上一些高官贵妾。可若她嫁给睿王嫡子,赵念安就是她的母家靠山,夫家母家皆贵重,姨母也会更帮衬她一些,这不比嫁给赵念安强得许多。

退一万步来讲,林倩儿知道赵念安心里有她,多少有些有恃无恐,便是端王嫡子相看不成,也有人为她托底。

赵念安看了她一会儿,对方德子道:“你去内务府看看,有没有适合倩儿的发饰,赊在下个月的份例里。”

林倩儿娇嗔一笑,盈盈行了一礼,笑道:“倩儿谢表哥。”

方德子不敢耽误,立刻就去内务府,他从前是侍卫出身,经常在御前走动,与内务府上下也十分交好,加之赵念安受宠,内务府上下无不对他恭敬奉承,饶是如此,他仍是灰头土脸地回来了。

方德子手里抱着一只盒子,不敢隐瞒,直言道:“内务府前几个月都在忙南巡的事情,又恰逢夏季炎热,正忙着裁制夏衣,新采购的珠钗头饰些个还未送进宫里,各宫娘娘也许久未添新,院管在库房里好一通找,只找到了这个。”

方德子打开盒子,那是一柄纯金打造的步摇,形状似孔雀羽毛,一丝一缕栩栩如生,尾端镶了一颗十分华贵的绿玛瑙,握在手里沉甸甸的十分有分量,阳光下更是流光溢彩贵气十足。

赵念安一看便知方德子为何为难,这柄步摇虽华贵,款式却老旧,甚至有些腐气,少女娇俏,无论如何都是不合适的。

赵念安又拿起盒子里的碧玉桃花簪,对林倩儿说:“你不如再看看这支,这支簪子虽不贵重,却十分别致,你那日若穿粉色罗裙,定是十分搭配的。”

林倩儿却仿佛被那孔雀金步摇吸住了眼睛,她握着步摇不肯放,跟魂儿丢了似的。

赵念安无法,便说:“你喜欢便拿着吧。”

“谢谢表哥!”林倩儿站起身道,“时候不早了,倩儿该回了。”

赵念安指着桌子上的首饰盒子。

林倩儿笑眯眯说:“这些表哥留着赏给侍女们吧,倩儿先走了。”

待她一走,赵念安叹了口气,对方德子道:“东西收起来吧,把沈容之前写的千字文拿来给我。”

方德子笑吟吟道:“这金步摇,院管说孝敬殿下,等下月发份例时再寻好的送些来。”

赵念安心念一动道:“叫内务府不必再送女子首饰,寻些好的发冠来。”

方德子应了一声,把字帖拿给他,赵念安举在手里看,半晌却抱怨道:“怎么弄得皱巴巴的,也不知道拿去裱起来,你越来越没有眼力见了!”

方德子哪敢说话,憨憨笑了一下。

赵念安又说:“怎么只有六张,我记得他分明写了十一张。”

方德子无奈极了,低声道:“殿下忘了,您给烧了五张。”

赵念安脸色一红,讪讪道:“收起来吧,记得拨空拿去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