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沉默的戏剧
“小姨娘莫着急,小花有办法。”小花微微笑着说,“我听说有些郎中手里有药,能暂解不举之症,即便只是一时,可小姨娘若是能因此怀了孩子,少爷必定对您关怀些。”
方小姨娘愣了愣,她想起夫人提醒过她,暂时不得有孕,容少爷还未娶妻,她若是有孕必会影响容少爷相看人家,待以后正室过了门,也少不得给她脸色看。可她转念又想,容少爷身体亏虚,若是正室进了门,她便更没有机会怀孕生子了。再者说这怀孕也并非一次就能成事,若是怀不上,只让容少爷体会了男女欢愉之事,必然也能对她好些。
方小姨娘拿了些银子出来,说道:“小花,你上次说你受了风寒迟迟不见好,你拨个空去郎中那里把把脉吧。”
“谢小姨娘关心,小花尽快去。”
*** ***
沈容在府里消磨了一上午,属实是无趣,午时前匆匆出了门,带着兆喜去酒楼打牙祭。
两人刚进酒楼,迎面碰上宋言,他今日穿了一身水蓝色的锦袍,笑起来温温吞吞。
沈容想起赵念安那拈酸吃醋的个性,心下大骇,端着说道:“今日小年,宋公子怎得一个人来了酒楼消遣?”
宋言笑笑道:“本是约了朋友小聚,只是他突然被家里叫了回去,便只剩我落了单,沈公子怎么也在这里,难不成是约了万小将军?”
沈容道:“我来打牙祭,不曾约他。”
宋言略有些失望道:“既然如此,我不打扰沈大人雅兴,我先回去了。”
沈容看了他一会儿,豁然开朗,试探着说道:“若是宋公子无事,过几日我叫了表兄一起,咱们一道吃酒。”
宋言露出惊喜笑容,忙说:“无事无事,我素来清闲,几时都有空。”
沈容与他又寒暄了几句,方与他作别。
沈容进了包厢,要了几个菜,按着兆喜坐下一道喝了酒,往日里侯夫人规矩严厉,侍从岂能与少爷同桌吃酒,但沈容坚持,他便也坐了,起初还有些局促不安,待几杯酒下肚,便也放纵了些,大快朵颐吃得欢快。
沈容看着他吃,好笑道:“吃完再给双喜打包几个菜,下午我回侯府喝茶。”
兆喜眨眼道:“前日刚吃了茶宴,少爷这会儿回去,岂非被侯爷侯夫人逮个正着?”
“今日小年,总要回去看看的。”沈容意味深长笑道。
兆喜不明所以,吃完后两人一道回了侯府,兆喜去了后院找双喜,沈容独自去向侯夫人请安。
侯夫人正在茶厅同几位官夫人吃茶,听说他来,急忙请他进来,沈容进去一看,有几位夫人是前日茶宴上见过的。
沈容恭恭敬敬做了礼,他今日虽不如茶宴那日打扮雍容,却也雅致,端的是温润如玉内敛亲和的模样。
夫人们对他极为满意,言语间也颇为亲昵。
今日是小年,夫人们稍坐了一会儿也要回去了,人方走,侯夫人立刻就端不住了,笑得满脸灿烂道:“方才那位是林户院周侍郎的夫人,她兄长是翰林府学士,门楣虽不高,却是书香门第,家中嫡女你前日也瞧见了,温婉可人,模样也姣好。”
沈容笑吟吟捻了一块茶点来吃,由着她缓缓说。
侯夫人道:“周夫人今日来便是要请你上门去吃茶,我心里是欢喜的,但还是婉拒了她,你的终身大事到底还是要相府出面,我同她说近来相爷刚被禁足,相爷夫人不便多出来走动,等过了年叫了相爷夫人一道吃茶,周府千金自然是好,不过我心里还是更属意沛国公家嫡次子宋言,娶妻求淑,赤子不易善妒,且他出生国公府身份尊贵,国公府手里虽无实权,但咱们侯府也不图这些,沛国公是两朝元老,圣上待他极其尊重,你也知道你舅父,口无遮拦,虽讨圣上喜欢,责罚也不少,也不知什么时候就闯了弥天大谎,有沛国公做亲家,总是好过其他人些。”
侯夫人絮絮说了许多话,却见沈容但笑不语,气恼道:“你这孩子,光顾着笑做什么,到底是给你相看,总要你喜欢才行,你觉得宋公子如何?”
沈容笑道:“瞧他那日做派,应是自小按着赤子教养大的,比一般男子娴静些,模样也俊俏,沛国公夫人教养出来的赤子,定是持家有方,无甚可挑剔的。”
侯夫人大喜道:“若是你钟意,待过了年,我便与沛国公夫人好好聊聊。你舅父这几日总是打听,你那日悄摸着跑了,还当你谁也没瞧上,正在焦急呢,又琢磨着要给你寻些漂亮姨娘,叫我好生骂了一顿,你还未娶妻,岂可如此放浪。”
沈容苦笑道:“沛国公府的少爷自然是好,可惜......”
侯夫人笑容一滞道:“可惜什么?”
沈容抿了口茶,悠悠道:“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
侯夫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来回在厅内踱步,她喃喃自语道:“我瞧他那日模样欢喜,脸红得好似要烧起来一般,怎么会没相中呢......”
侯夫人打定了主意,厉着眉道:“你这孩子,是不是没相中人家,还来诓骗舅母?”
沈容叹气道:“舅母,你怎么不明白,宋公子是相中了,可却不是我,是我那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好表兄万常宁。”
侯夫人愣了半晌,却是哈哈笑了起来,脸色越发高兴:“这、这如何是好,我还当他相不上好人家,就他那放荡不羁的模样,竟还有这等好事?”
沈容噗嗤一笑,无奈地摇头。
侯夫人高兴了半晌,却又忧愁了起来:“可这本是为你相看的亲事,却被你表兄捷足先登,不行不行,如此不妥。”
沈容道:“我已有意中人,舅母就别费心了,好好为表兄绸缪才是。”
侯夫人听他说有意中人,连忙来打听,沈容闭着嘴不肯说,又喝了半盏茶才说:“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改日再来看舅母。”
侯夫人心潮澎湃,赶紧要去同候爷说话,便也不多留他,唤了侍从送他出门。
沈容总算是松了口气。
第41章
沈相迷迷蒙蒙睁开眼,却未起身,只盯着眼前白花花的床幔出神,直到刘姨娘柔柔的声音响起:“相爷醒了?”
沈相捋了捋胡子支撑着起身,疲惫问道:“什么时辰了?”
“回相爷,如今刚过申时。”刘姨娘扶着他坐好,温声回答。
刘姨娘如今方三十岁,从前是沈相贴身侍女,十多岁入了相府,一直在沈相身侧伺候,五年前陈夫人有孕不便服侍沈相,林姨娘自见红后,也甚少服侍,相府里便只有康姨娘一人,陈夫人见刘姨娘虽模样貌美,性格却温顺,便提议纳了她当姨娘,沈相也并未反对,顺势应了下来。
沈相如今四位妻妾中,刘姨娘年纪最轻,性格却最内敛,她从前是侍女,自然柔弱木讷些,不似陈夫人端庄持重,也不似康姨娘娇嗲,沈相对她也不曾太喜欢,多半还是当她半个侍女对待,刘姨娘也从不敢有半句怨言。
刘姨娘伺候沈相更衣,两人言语不多,临出门沈相才问起:“家中可有人来走动?”
刘姨娘拿来外衣替他穿上,闻言答道:“日前去向夫人请安的时候听她说起,相部与四院有些同僚来了府上拜早年,夫人按照相爷的意思一并不见,都委婉推了去。”
沈相颔首道:“如此甚好,我乃一国之相,不能与人多瓜葛,免得叫人以为我与谁朋比为奸。”
刘姨娘含笑道:“夫人向来有分寸,送礼也是一概不收的,相爷清廉,夫人耳濡目染必然也是如此。”
沈相不置可否点了点头,他携起刘姨娘的手,轻轻叹道:“走吧,今日是小年,咱们府里也许久没热闹了,一道去前头看看。”
刘姨娘盈盈笑道:“是,相爷。”
两人携着手出了院子,刘姨娘的院子比竹园稍大些,却也不精致,刘姨娘本人打扮也素净,穿了件蓝色的素锻罗裙,只簪了两根珍珠嵌梅银钗。
刚走出院子没几步,远远就见康姨娘款款走来,康姨娘是沈相表妹,与他从小青梅竹马,如今四十有三,比刘姨娘年长了十几岁,然她穿着打扮珠围翠绕很是招摇,更是穿了件娇嫩的粉色衣裳,走近了也不出声,只用幽怨的眼神看着沈相。
沈相板下脸道:“你来干什么?”
“今日是小年,自然是想表哥了,从前逢年过节你我都在一道过,如今人家孤家寡人,难过寂寞得很。”康姨娘说着便垂下泪来。
沈相环顾四周,恼怒道:“大庭广众成何体统。”
康姨娘擦着眼泪道:“表哥心里没有人家,人家还要什么脸面,尽管叫下人们笑话去。”
沈相瞪了她一眼,走上前揽住她肩头,叹道:“你这性子何时能收敛些,你比陈氏年纪还长些,该给她做个表率,而不是这般爱使性子。”
康姨娘顺势靠在他肩头,哭嘤嘤道:“表哥心里有我,我自然就不使性子了。”
沈相叹气道:“你就是性格过于单纯,也不能怪你,这性格都是天生的,你骨子里单纯善良,所以少些深沉,再过几日就是新年,往事不提,咱们好好过日子,你叫康儿也上进些,别总是又糊涂又马虎。”
康姨娘巧笑盈盈道:“有你管着他,他自然会慢慢学长进的,如今也比以前懂事多了,日日忙于公务,早出晚归从不懈怠,连那些书生朋友也少见了。”
沈相用疼爱的目光看着她,牵起她的手道:“走吧,咱们一道去饭厅。”
两人挽着手走在前头,刘姨娘微微蹙起眉,沉着脸看向逐渐远去的两人。
恰此时,身后传来林姨娘凉凉的声音:“你在相府待了十几年,从前虽是侍女,却也应该看明白了,这府里的女人都不过是摆设,各有各的用途,只有康姨娘是相爷真正的心头爱,是相府的女主人。”
刘姨娘转身看去,温声笑道:“相爷是相府的主子,他喜欢谁都是应该的,况且妾身原本只是侍女,能做相爷的姨娘已是天大的福气,相爷待妾身不薄,妾身感恩在心。”
林姨娘的脸上虽有些疲惫,却也掩盖不住曾经出尘脱俗的美貌,她露出嘲讽的笑容,嗤声道:“但愿你心口合一。”
刘姨娘笑而不答,挽着她的手道:“走吧,姐姐,咱们一道过去吧。”
几人去了饭厅,陈夫人已经在前头打点,沈容踩着点回来,正在饭厅喝茶。
沈康今日也在,他与沈容面对面坐着,身旁还有一位九岁的姑娘,正是康姨娘后来生的女儿,沈相如今一共有四位子女,除了已经长成的长子沈康与次子沈容,令还有康姨娘生的长女沈莲与陈夫人生的次女沈禾。
沈容离家时沈莲与沈禾皆未出生,回来之后也不常见,三人安静坐着谁也不出声。
沈莲年纪虽小,眉宇间却有些戾气,沈容看着她似是看见了从前的沈康,他儿时便总是这般,喜欢挑着眼睛用眼角看人。
沈莲盯着沈容看了一会儿,突然用质问的口气问道:“你就是沈容?”
沈容慢条斯喝了口茶,方说:“你该叫我一声二哥。”
沈莲哼笑道:“我只有一个哥哥,我知道你是谁,你娘是万氏,她杀了林姨娘的孩子,是个杀人犯,你是杀人犯的儿子。”
沈康大惊失色,一把捂住沈莲的嘴,呵斥道:“不要胡说八道。”
沈容垂着眸子,悠悠道:“真是叫人大吃一惊啊,不愧是康姨娘的孩子。”
沈康将挣扎不断的妹妹扣在怀里,喘了口气,半晌冷静下来才说:“从前往事早已揭过,如今你我同朝为官,不该再纠结于那些后宅旧事。”
好一个早已揭过,沈容气极反笑:“既然早已揭过,那就管好你妹妹的嘴,我不想与她一个孩子计较,却也不会任她胡说八道。”
沈康死死皱着眉道:“我以为你如今成熟了,没想到你还是这般仗势欺人,莲儿不过九岁,你竟然这般威胁她,稚子无辜,你简直欺人太甚!”
这恶人先告状的本事倒是见长。沈容失笑,他摇了摇头,端起茶抿了一口。
厚重的帘子被撩开,沈禾由嬷嬷牵着领进了屋,她裹着厚厚的风领,又戴着一个厚重的虎头帽,似是刚睡醒,连连打着哈欠。
嬷嬷笑吟吟道:“见过几位少爷小姐。”
沈容见她与兰儿差不多年岁,便朝她招了招手,沈禾讷讷看着他,打着哈欠向他走去。她之前在陈夫人那里见过沈容几次,见了他主动喊道:“二哥哥。”
沈容笑了笑,从桌上拿了几块牛乳糖递给她。
沈禾笑眯眯拿了,慌里慌张塞了一块进嘴里。
沈容正要说话,沈莲嗤笑道:“不过几块糖而已,瞧她那模样,跟饿死鬼似的。”
嬷嬷面色一黑,却仍是笑了一下,缓缓说:“夫人往日里不许她吃糖,叫少爷小姐笑话了。”
沈莲用手指耷了一下脸皮,吐着舌头道:“馋吃糖以后一口烂牙,看你怎么嫁人。”
沈禾不明所以,缩着脑袋往桌子底下躲。
沈容把她从桌子底下拽出来,笑说:“别怕,吃完糖漱漱口,不妨事。”
正此时,陈夫人带着两位小姨娘从前头走出来,笑说:“饭备好了,嬷嬷你去瞧瞧相爷来了不曾。”
嬷嬷应了一声,转身走出门去。
待相爷携了三位姨娘而来,陈夫人方笑着说道:“晚饭准备好了,大家移步饭厅吧。”
刘姨娘为相爷解开披风,交给一侧侍女,随后才进了饭厅。
众人各自坐下,相爷环顾一圈,温温笑道:“今年中秋忙于政务未吃上团圆饭,年初又忙于圣上南巡,咱们一家人倒是许久没在一起吃饭了。”
林姨娘已经十年没有见过沈容,她依稀记得从前沈容活泼好动,万氏死后他像是疯魔了一般时常声嘶力竭崩溃痛哭,如今却端坐着仿佛变了个人似的,浑身充满了沉静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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