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佞臣 第47章

作者:沉默的戏剧 标签: 宫廷侯爵 宅斗 甜文 古代架空

安王府这边有声有色,相府那头却愁眉苦脸。

沈相夜夜不能安眠,总觉得要有什么坏事发生,只要沈容得意,他便觉得不安生,生怕出了点什么岔子,叫人戳了他这个父亲的脊梁骨。

康姨娘每日挠心挠肺苦思冥想,怎么才能叫沈康一举惊人,又怎么才能讨老夫人欢心。

陈夫人更是苦不堪言,如今刚开春,庄子里的收成还未下来,府里银子眼看着就要见底了,安王府就在同一条街上,每日风风火火人头攒动,那贴着喜字的红灯笼都挂了好几日了,他们相府还没能有什么动静。

陈夫人拨了空,悄悄回了趟娘家,话刚说完,眼泪还没掉,陈老夫人就笑了:“这是大喜事啊,你得好好操持才行。”

陈老夫人拿了二千两银子给她,说道:“家里银子也不多,这些是年节里你表舅的孝敬,你先拿去用。”

陈夫人呐呐道:“沈容婚事,怎么好叫咱们府里贴补?”

陈老夫人道:“从前我叫你赶紧给沈容相门亲事,是怕他想尚皇子,想疯了去,如今却不同了,这门亲事成了,相府和圣上结了皇亲,那是多得脸的事情。你父亲虽在参谋院任侍郎,但不过是做些文书工作,与院里那些言官老臣相差远了去,相爷也是个实诚的,从来不肯帮衬多些,安亲王虽无权无势,但怎么也是圣上心尖子上的人,沈容也当了大官,你这个做母亲的哪里不风光?”

陈夫人苦笑道:“我到底不是他生母。”

陈老夫人道:“退一万步讲,相府里那几尊大佛咱们一个也得罪不起,事情能办得体面些就体面一些,便是办不好,也要叫人觉得你尽心尽力,本也是咱们高攀了相府,你当家不容易,母亲心里知道,好好操持着,肚子也要争气些!”

陈夫人拿着银票,疲惫点了点头。

第61章

婚礼仪式虽多,但都有宫里来的嬷嬷操持,纳征催妆用的东西也都由内务府采买送来,连府里头煮糖水的厨子也都是宫里来的御厨,陈夫人只需跟着走个过场罢了,虽是如此,也是忙得苦不堪言,府里头来来去去都是生人,怎么也得多盯着些。

所有人都忙得鸡飞狗跳,连沈相都被拉着整日东奔西跑,倒是赵念安与沈容闲得慌,只是内务府来的嬷嬷不许两人再见面,叫他们都矜持一些。

陈夫人拿了相爷列的宾客单子,没请几个同僚,倒都是些无官无阶的读书人,再有就是老夫人那边的亲戚,倒是老夫人加了几个老相爷从前门生。

陈夫人细细看了那宾客名单,虽是有她父母,却也只有她父母,连她几个亲兄弟都不曾宴请。她如今名义上怎么也是沈容母亲,她的兄弟便是沈容见了高低也得喊声舅舅,怎么连自家外甥的婚宴也不能出席,好似怕他们在宴席上沾了谁的光一样。

陈夫人心里不痛快,想起日前母亲给的二千两银子,总觉得心口烧得慌,她想了几日,挑了清闲的一日,挪着步子去了竹园。

自那以后方小姨娘安分了许多,轻易不再出来丢人现眼,沈容虽仍是住在竹园,却与她甚少再见面。

陈夫人去时,沈容正在房里读书,兆喜在替他收拾东西。

沈容见她过来,缓缓笑了一声道:“母亲怎么来了,近日操持儿子婚事,定是忙坏了,快些坐坐。”

陈夫人讪笑道:“都是内务府派来的嬷嬷在忙事,我也不过跟着动动。”

“也是巧了,儿子正想去找母亲说话。”

陈夫人纳闷道:“找我?”她颇有些拘束,缓缓说:“是不是有什么地方我疏忽了?”

沈容笑,他朝兆喜使了使眼色,兆喜连忙拿出一沓银票来。

沈容从兆喜手里接过银票,又递给了陈夫人,笑说:“儿子从前不知咱们相府拮据,这五千两银子母亲拿着去用吧。”

陈夫人吓了一跳,连忙摆手道:“你哪里来的银子?若是侯府的银子,我可万万不能要,万一被老夫人或者相爷知道了,怕是要休了我去。”

沈容温温笑着说:“母亲说的什么话,这银子是念安孝敬母亲的,你们上回见过,他是个直性子,若是之前有哪里得罪母亲的,还请母亲不要见怪。”

“不敢不敢,我岂敢埋怨安亲王,况且上回也是母亲做的不好,只是这银子......”陈夫人摇了摇头,“他还没过门,我怎么能要儿媳妇的银子。”

沈容道:“婚事虽有宫里操持,可咱们府里哪能不花一分银子,相府在这条街上住了几十年,便是邻里街坊也不能薄待了,母亲拿着这些银子,把婚事办的风光些,再给兄妹们也做几件新衣裳,如此也体面。”

陈夫人拿着那银票眼眶发红,半晌才说:“其实今日来,我是有一事想问问你的意思。”

“母亲您说。”

陈夫人吞吞吐吐道:“我想在喜宴上加两张椅子,你两个舅舅......你父亲不曾叫他们,我想着如此也不好看,总归是一家人。”

沈容对兆喜道:“你待会儿去安王府问问公孙侍郎,叫他腾一桌出来,安排给参谋院陈一言大人。”

兆喜颔首称是。

陈夫人大喜过望,站起身说:“用不着一桌,两张椅子就够了,相爷本也叫了我父母,只是不曾叫我兄弟。”

沈容笑道:“除了两位舅舅,总还有舅母与表弟们,母亲兴许还有些朋友,一并叫来就是,母亲把名字列下来,若是不够,我再与公孙侍郎商量,再腾一桌出来。”

“够了够了,一定够了。”陈夫人喜笑颜开,连忙就说,“容儿你先歇着,我去正院看看,昨日嬷嬷说今日要叫你试喜服,我一会儿再派人来唤你。”

沈容笑吟吟目送她离开。

沈容左右无事,送走陈夫人后,带着兆喜去了老夫人院子里请安。

仆役们正在四处张贴‘喜’字,红绸布与红灯笼一一布置了起来,沈容走进院中的时候,康姨娘似乎刚要离开,正与院里一位身穿黑衣的管事说话。

沈容一动不动远远看着他们,直到两人回过神来,齐齐转身看向沈容。

康姨娘又与那管事说了什么,管事点点头绕去屋子后面。

沈容缓缓向康姨娘走去,行了礼道:“见过康姨娘。”

康姨娘穿着粉色大袖裙,微微侧着身体斜眼打量着沈容,嗤声道:“这里只你我二人,不必装模作样。”

沈容笑笑道:“我不明白姨娘何意,刚才那位管事看着眼熟,难不成是罗管事?”

康姨娘回头看了眼罗管事背影,颔首淡淡道:“就是那年你掉进水里,救你的恩人,你父亲提拔他当了管事,如今在姨母这里当差。”

沈容恍然道:“原来是罗管事,怪不得看着亲切,即是如此,等我见过祖母后,再去与他说说话。”

沈容要走,康姨娘突然喊住他道:“稍等。”

康姨娘绕到沈容面前,问道:“皇子出嫁,与寻常人家有什么不同吗?”

沈容如实道:“差不了些许,只是他身份贵重,喜宴要在王府办,花轿从王府抬出来,绕南城一圈再抬回王府去。”

康姨娘皱眉问道:“全程不来咱们相府?那咱们大费周章装红点绿的作甚?”

沈容哑然失笑,兆喜跟在后头忍不住说道:“那难不成挂块白布吗?”

康姨娘骂道:“何时轮得到你说话?”

沈容沉了沉脸:“兆喜!”

兆喜连忙讨饶,默默退去一边。

沈容笑道:“喜宴虽在王府办,但总有许多宾客要来咱们府里坐坐,且成亲次日的仪式要在相府举行,少不得得布置一番。”

康姨娘幽幽道:“行了,你去吧。”

沈容抬步进了屋子。

沈容给祖母请过安之后,又回了竹园,哪知竹园里却闹上了。

方小姨娘本也安分,今日竹园里来了人,要给院子装饰一番,才往她窗户上贴了喜字,方小姨娘就大闹了起来,她坐在地上丝毫不顾形象嚎啕大哭,撕心裂肺地说:“什么喜,我有什么喜,我不过就是个失宠的姨娘,从此再也没人瞧得见我,我就死在这竹园里罢了。”

仆役一脸无奈看着她说:“小人只是照着吩咐给每间屋子贴喜字,小姨娘若是不顺心,找夫人哭去,为难小人干什么?”

小花挡在方小姨娘面前,厉着眉道:“你是哪门子的仆役,倒比我们小姨娘还像个主子,叭叭地教训起我们小姨娘来了。”

这相府本也没什么规矩,那仆役也不是个省心的,听小花这么一说,反倒是笑了,问道:“一会儿还有人来送喜饼喜果,小姨娘若是也不要,赏了小人呗。”

沈容走进院子,见他们吵闹,也不出声,转身就进了屋,方小姨娘见此更是闹得惊天动地。

小花将她扶起来道:“小姨娘快别哭了,咱们去花园里走走散散心,这屋子他们爱贴什么贴去,咱们眼不见为净。”

小姨娘哭哭啼啼去了花园里散心,她捂着脸坐在池塘假山旁,啜泣道:“这日子没盼头,还不如一头栽死在河里。”

刘姨娘突然走近,笑问:“小姨娘这是怎么了?受了什么委屈如此伤心?”

方小姨娘听见声音连忙转头看过去,见不过是个不受宠的姨娘,顿时又没了兴致,身体靠回那假山上。

刘姨娘穿得素净,从前又是侍女出生,在这府里一无身份地位,二无相爷宠爱,日子不比康姨娘身旁的侍女好哪里去。

刘姨娘摆了摆手,遣小花去附近走走,让她与小姨娘说说话,开解开解。

刘姨娘拢着裙摆坐下,与方小姨娘坐在一起,幽幽叹气道:“我与你境况相同,你心里的苦,我最是知道的。”

方小姨娘‘嗤’了一声,自嘲笑道:“你至少还有老爷垂爱,我有什么,少爷不仅看不上我,等成了亲还要住到对门那王府里去,我今后与寡妇有何不同?”

“哎,说到底你也是个可怜人,虽不是容少爷明媒正娶,却也是正经去官府过了籍的,他也是你的夫君,岂能把你丢下。”

方小姨娘闻言用帕子捂着眼睛又哭了起来。

刘姨娘连忙抚了抚她的背,叹道:“等他们成了亲,你好好与他们说说,皇子身份再贵重,过了门也是咱们府里人,兴许能容得下你。”

方小姨娘迟疑看着她。

刘姨娘用恨其不争的目光看着她道:“你呀,好了好了,别哭了,瞧你这副梨花带雨的模样,容少爷不心疼,我倒是心疼了。”

刘姨娘又安慰了她几句,方小姨娘缓了缓心神,擦干净眼泪与小花一并回了竹园。

喜字贴上了,喜饼喜果也都拿来了,方小姨娘倒也没闹,进了屋,叫小花关上房门。

方小姨娘问道:“离迎亲日还有几日,怎么如今就送喜饼来了。”

小花道:“说是日日都有,都是宫里送来的,先做些叫大家尝尝,等迎亲那一日,连邻里街坊,路上行人全部都有。”

方小姨娘道:“平日里母亲节俭,倒是沾了他的光,近来大厨房伙食也好了许多。”

小花道:“宫里来的嬷嬷杂役们都要吃饭,总不能太将就。”

方小姨娘冷冷笑了一声。

小花迟疑了半晌说道:“小姨娘,您不要怪小花多嘴,小花觉得,您就是太放不开了。”

“我放不开?”方小姨娘垂泪道,“我连都拿来了,如今府里上下都笑话我呢。”

小花道:“经过那次,小姨娘也该明白了,这大户人家最爱脸面,你越是闹得厉害,他们越是容你,你若是胆胆怯怯,他们反倒欺负你,况且相爷那日听了你的话,也是十分体谅您,您不如大胆些放开了去,左右相爷才是一家之主,闹到他跟前,少爷也得听他的。”

“你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明白?”小姨娘呐呐道。

小花直言不讳道:“等少爷去了对门安王府,咱们也住过去就是了,您是他姨娘,合该跟着他走。”

方小姨娘吓得站了起来:“那我岂不是羊入虎口了吗?岂不要被他们作践死!”

小花道:“他们哪里敢,家有家法国有国规,哪怕少爷少夫人身份再尊贵,也不能喊打喊杀滥杀无辜啊,他们若是敢欺负您,您立马叫相爷做主就是了。”

“有道,有道啊。”方小姨娘惊喜笑道,“我从前都听母亲摆弄,可她哪里为我好,不过想我做她的眼睛,况且我也瞧出来了,她在这府里一点地位都没有,还不如康姨娘说话顶用,相爷能体谅我的苦心,他定会谅解我的。”

第62章

到了迎亲这一日,赵念安一宿没睡着,不必人来喊,自己就起了大早,侍女们进来伺候他洗漱,喜娘端着喜服进来,跪在地上说了许多吉祥话。

正红色的喜服制式虽不如女子喜服娇俏,却也比沈容那身精致许多,金丝蜀绣花鸟团纹的长袍,内务府请了几十名绣娘日以继夜赶工了月余才赶制出来,又配了镂金东珠发冠,两相相得益彰,搭配的十分巧妙。

侯夫人一早就来打点,林倩儿也跟着母亲进了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