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沉默的戏剧
小侍女又说:“哎呀,我给忘了,方管事说嫁妆里还有许多布料,稍晚些也都抬过来,请琴嬷嬷选了拿去给少夫人过目,然后去制新衣裳,得赶紧着些,天气热了少夫人没有衣裳穿了。”
琴嬷嬷抚着胸口,难以置信地问:“隔壁屋子里堆了三百多件儿,这就没衣裳穿了?这嫁妆箱笼里不也添了新衣裳?”
小侍女小声道:“那也不多呀......”
另一侍女也点头道:“一年四季,每季不到一百件儿,每个颜色也没几件呐......”
琴嬷嬷倒吸一口凉气,好家伙,这哪里还用得着她来拱他铺张浪费,自己就骄奢淫逸顶了天了,还是皇后娘娘高招,不费一兵一卒,费些银子就打发了一位皇子,皇后娘娘真是高明,还是得好好跟着皇后娘娘办差......
琴嬷嬷喃喃自语道:“只是我这老腰真不行了,我再歇会儿,你们收拾。”
“嬷嬷,这珊瑚手串放哪儿?”
“嬷嬷,这衔珠金簪似是女子款式,是不是要给方管事送回去?”
“嬷嬷,怎么还有耳坠子?真是好看。”
“嬷嬷,耳挖子这么些个,是不是收一些起来?”
“嬷嬷......”
“嬷嬷......”
琴嬷嬷欲哭无泪道:“也不知道万贵妃娘娘想不想奴婢,若是想奴婢,回去了也罢......”
正沮丧着,外头跑来一个侍女,张嘴喊道:“嬷嬷!”
琴嬷嬷一跺脚,懊恼问道:“又怎么了?”
侍女道:“前头来传话,叫都去正院集合。”
琴嬷嬷拍了拍胸口:“也好也好,我也歇歇,走,瞧瞧去。”
*** ***
赵念安晚膳吃的不多,他午后睡得久了,起来没什么胃口,双喜有眼力劲,自己去膳房端了两碗杏仁豆腐来,又拿了半罐子蜜饯,赵念安看着他胖乎乎的脸蛋,笑说:“蜜饯你吃吧,我不喜欢,我喜欢吃杏仁豆腐。”
双喜捧着蜜饯罐子,傻笑道:“谢谢少夫人,少爷也喜欢吃杏仁豆腐。”
赵念安笑眯眯看着沈容,两人交头接耳柔情蜜意,双喜见状捧着半罐子蜜饯往外走,躲在廊檐下吃了两颗,恰碰上从小院出来的琴嬷嬷,琴嬷嬷见他偷吃,一个箭步上前,拧住他的耳朵骂道:“你个小兔崽子敢偷吃!”
双喜害怕地躲,嘴里急急说道:“嬷嬷,少夫人叫我吃的。”
琴嬷嬷瞪他几眼收了手,恼怒道:“我谅你不敢胡说,臭小子,你记住了,就算是主子赏的,也得拿了回屋子里吃,没规没矩的,叫人看见了像什么话?”
双喜本也是知道的,今日一时没忍住,才悄悄吃了两颗。他连忙点点头,怯懦道:“嬷嬷别生气,我知道了。”
“怎么不在屋里伺候?其他人呢?”
双喜揉了揉耳朵道:“少爷少夫人喜欢清静,无事不喜人在旁,我方从里面出来,其他姐姐去前头打点了,一会儿就过来。”
“少爷少夫人新婚燕尔自然亲近,只是前院怎么了?怎么好端端要去前院集合?”
双喜道:“少夫人要给府里奴才立立规矩。”
“怎么才第一日就立规矩?”琴嬷嬷掩着嘴笑,“到底是咱们二殿下的性子,管他初一十五,该怎么闹就怎么闹。”
双喜挠挠头,不知道她笑什么。
琴嬷嬷笑问:“今儿个赏银都拿到了?”
双喜忙不叠地点头,喜笑颜开道:“拿了二十两呢。”
琴嬷嬷也笑:“少夫人阔气,我从前在宫里头,赏银也不曾一次拿过这么许多。”
双喜陪着笑点头。
琴嬷嬷瞪了瞪眼道:“好了,别抱着个蜜罐子了,赶紧先找地方收起来,晚上回去再慢慢吃。”
双喜连忙进去了,他小心将蜜罐子摆在黄花梨美人榻下,掸了掸手,心满意足看着那蜜饯罐子。
沈容见他鬼鬼祟祟,问道:“双喜,你在干什么?”
双喜高高兴兴地说:“琴嬷嬷叫我把蜜饯罐子放好了,夜里带回屋再吃,我摆在长榻下面,省得被竹笙姐姐瞧见了,抢了去吃。”
赵念安噗嗤笑了一声。
沈容小声道:“你瞧他,没头没脑的样子,到底还是年纪小些,贪嘴的很。”
双喜跑过来说道:“少爷,我瞧着琴嬷嬷人也还好,虽然凶了些,还算讲道,方才以为我偷吃,骂了我几句,我一说她就明白了,还叫我把蜜饯罐子摆摆好,晚上回去慢慢吃。”
赵念安叹道:“她就是爱折腾,你以后若是犯了错,被她逮住了,说些好话哄哄她,一准就好了。”
双喜嘿嘿笑道:“奴才知道了。”
赵念安站起身道:“走吧,琴嬷嬷都等着看热闹了,我得哄她高兴高兴。”
眼看着就要入夏,白日天长,戌时还不曾夜黑,正院里仍是点了红灯笼,仆役们手里也各自提了一个,将正院照得灯火通明。
侍从们搬了椅子到院里来,又搬来两张小几,沏了两盏银针绿茶过来。
除却守门的侍卫,院子里满满当当站了一百来人,赵念安坐下瞧了,人倒是也不多,听说相府里头也有六七十仆从,他这王府比相府大了两倍有余,只多一倍人罢了。
他白日里去相府喝儿媳妇茶时穿了喜庆的朱红色衣袍,午后起来特意换了一身绀蓝色的,显得沉稳持重些,倒是沈容仍旧穿着敬茶时那身赤红镶玉色的宽袖束腰长袍,懒洋洋坐在椅子里,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赵念安环顾一周,捧着茶喝了两口,问方德子道:“人齐了吗?”
方德子弓着腰回道:“刘青去了东市,兆喜去找他,还不曾回来,估摸着也快到了。”
赵念安点点头,熊管事笑吟吟过来,问道:“少夫人,何事劳师动众,叫了大家过来,您有事儿吩咐下去,自有奴才们代劳。”
赵念安还未说话,琴嬷嬷上前一步怒斥道:“我们少夫人想叫来就叫来,要你多嘴多舌,管我们少夫人的事儿?!”
赵念安吓了一跳,他还没发作呢,琴嬷嬷就紧赶着拱火来了。
赵念安睨她一眼道:“嬷嬷,你管内院辛苦,但熊管家才是管家,你对他多少客气些。”
“奴婢遵命。”琴嬷嬷朝熊管家翻了个白眼,扭着身体去了一旁。
赵念安又喝了口茶,垂着眼道:“把你们叫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这府里头的奴才我看着都眼生,叫来瞧瞧罢了。”他问熊管家道:“人手还够吗?”
熊管家笑道:“原沛国公府里留下了二十几个奴才,加上宫里来的七十几人,奴才又听吩咐从外头买了四十人,连奴才在内一共一百四十人,只是......仍有些紧张,若是少夫人同意,奴才还想再买五十人。”
赵念安侧头问沈容道:“相府里多少奴才?”
沈容道:“相府连着护卫有小七十人。”
赵念安故作恍然道:“咱们一百四十人那也不少了,外头还有侍卫一百人呢。”
“哎哟那怎么一样。”熊管家痛心疾首道,“咱们这正院与正堂加起来,就能顶上一整个相府,这次喜宴若不是宫里派了几百号人下来帮忙,就咱们这一丁点人,哪里忙得过来,您瞧这院子,光清扫,就清扫了一整日,少夫人的开府宴与喜宴都有宫里帮忙,以后就得咱们自己来了,这怎么忙得过来。”
赵念安板着脸道:“人手不够你早说,非要等我问,还要买多少人?”
熊管家用余光看了眼方德子,伸出五根手指道:“五十人,应该够了。”
“那日后赏银三千两可就不够了。”沈容笑吟吟道,“今日赏银都发下去了吗?”
熊管家忙不叠地点头:“发了,都发了,多了二十两,奴才给还到库房去了。”
“确实如此,刘青的我也帮他领了,余下二十两熊管家也送回来了。”方德子朝人群吼了一声道,“少爷少夫人赏了银子,你们既都拿了,以后就好好干活,别想着偷奸耍滑,我们少爷少夫人是赏罚分明的主子爷!”
沈容随手叫了个人上来,问道:“都拿到了吗?”
那侍从垂着头道:“奴才拿到了。”
沈容问:“拿了多少?”
侍从回道:“拿了一两银子。”
熊管家连忙说道:“咱们府里从上到下,侍从仆役都按阶发了,不同等阶的赏银不同。”
沈容颔首道:“也是应该的,你方才说要买多少人?”
熊管家回道:“五十人。”
沈容笑了笑,对双喜道:“夫人干坐着无聊,你去拿些果子花生来给他打发打发时间。”
熊管家心中纳闷,这是什么意思,眼瞅着还得消磨大半晌工夫?
第70章
赵念安装装样子唬唬人还行,真要叫他办点正事他捯饬不清,戴震科那本账他算了一个多月才弄明白,还得谢工需库那老侍郎手把手教了他好几天。
自他开府以来,方德子管账房,从前在宫里,方德子管他衣食起居,但是不管真金白银,每月从内务府领份例,不够再去拿,内务府对万贵妃还紧着些,对赵念安却爽快得很,这殿下从小就不好拿捏,万贵妃身居高位还知道隐忍,他却蛮横,半点不如意就去圣上与皇后跟前告状,圣上与皇后都宠他,内务府向来趋炎附势,哪里敢得罪这位主子,好东西都巴巴给他送去,赵念安手里的真金白银除了拿来打赏奴才,半点用都没有。
开了府之后,方德子也愁,他哪里会管账,他原本是御前侍卫,家中突逢变故,至此不想再舞刀弄剑,圣上体谅他孤苦,调了他去当侍从,他也不曾当过侍从,也是跟着宫里的老人们学了许多年,才有了如今这一套伺候人的本事,好不容易得心应手,又叫他来当账房,今日这个来问他支银子,明日那个来问他支银子,每日里忙得跟个陀螺似的,还要担心后院那些侍女侍从们伺候赵念安不尽心。
沈容如今是林户院院史,手里管着国库,方德子想他怎么着也比自己能耐,再不济也能在林户院请个厉害的老师傅来指点指点。方德子两月前找了沈容,不耻下问,沈容问他拿了账簿,过了两日还给他,只叫他无论谁来支银子,皆拖着,拖不住了就支给他们,一笔笔记上就是了,其他日后再说。这阵子王府里忙翻了天,方德子自然也忙,所当然有了借口拖着银子,但最后也都给了,昨日掐着算了算,两月里一共支出去十多万两银子,大多都是熊管家亲自领了去,方德子虽有些咋舌,却也能释怀,近来又是开府又是成亲,要花银子的地方自然许多,也算不上太离谱。
这两月王府里乱糟糟的,熊管事深谙此道,知道什么时候是捞油水的好时机,越是混乱越是行事方便,尤其那方德子,虽是宫里侍从首领,却也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跟着主子吃惯山珍海味,穿惯绫罗绸缎,哪里知道马饲料多少银子,菜钱多少银子,更别论那些杂七杂八他听都不曾听说过的花销,问他支银子,虽然拖沓扭捏却也都给了,说穿了方德子不过是个喜欢摆架子的软耳朵,银子上的事情处处要去问主子,没什么自己的主见,主子又能知道什么,这万八千两的银子哪里会放在眼里。
双喜拿了些零嘴来,沈容也不闲着,拿了两个核桃,放在一起敲碎了,剥了核桃肉给赵念安吃。
众人在旁静静候着,沈容抬了抬头道:“我又忘了,你说要买多少人?”
熊管家堆着笑道:“回少爷,五十人。”
“五十人。”沈容环顾一圈,问道,“俞得水俞管事在不在?”
人群中,一位七十余岁的老叟从人群中走出来,身后跟着一个中年男人,老叟作揖道:“少爷,俞得水在此。”
赵念安吃着核桃肉问道:“你是谁?”
俞得水回道:“回少夫人,奴才俞得水是从前卫国公府的管家,这是奴才儿子俞欢牛。”
沈容对赵念安道:“之前我在典司院任职,来修缮府邸,是俞管事帮着忙里忙外,这府里头他最熟悉,卫国公过世后,府邸空置着,也是他打。”
赵念安点了点头道:“俞管事看着精神不错啊,也是个老管家了。”
俞得水忙道:“奴才不敢托大,从前国公爷在时,是奴才父亲任管家,奴才只是帮着打打下手,只最后几年,承蒙国公爷看得起,奴才方做了几年管家。”
赵念安点点头,没说什么,端起茶盏喝了口茶,对双喜道:“茶凉了,再续一杯。”
熊管家笑道:“俞管事如今年事已高,奴才吩咐他管着西角门与戏楼子,算是个闲差。”
“卫国公从前爱听戏,如今清闲了,咱们也叫几个戏班子唱唱。”赵念安笑道,“俞管事看着老当益壮,也忙活忙活。”
俞得水笑吟吟道:“那敢情好,若是少夫人想听戏,奴才找相熟的戏班子过来唱几出,除了戏班子,还有几个杂耍班子,有几出戏也排得顶好。”
赵念安抿着笑点了点头。
沈容道:“俞管事,你对这府邸熟悉,我想问问,卫国公在时,这府里头有几个奴才?”
俞得水认真答道:“不算侍卫,多的时候八九十人,少的时候六七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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