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沉默的戏剧
堂内众人各持己见,却不予争辩,今日是老夫人寿宴,不是朝堂之上,没必要分出个是非曲直。
众人说说笑笑喝着茶,林户院户吏林大人到了,林户吏年岁不大,如今方过四十,他时常在外奔波,容貌沧桑,但眼神却锐利,看上去精气神犹好,他向老夫人贺了寿,又恭恭敬敬向沈容行了礼。
沈容哭笑不得,连忙请他坐下:“姨夫这是做什么?今日家宴,怎么还向晚辈行礼,这不是折煞晚辈吗?”
林户吏是荐官上来的,为官几十载靠的是匠心与勤苦,他们林户院的官员多半都是全国各地荐官来的行家,或是家里有些祖传的手艺,在林户院可大展手脚,去了其他部院便一无是处。户吏只六品无需上朝,且他时常在各州县奔走,勘察当地水利耕种情况,与堂中诸位老臣并不相熟,有些甚至连面都不曾见过。
沈容携了他与人介绍,林户吏脸上讪讪的,他妻姐虽是圣上宠妃,但他到底只是个六品小官,寻常也无人将他放在眼里,沈容看得起他才叫他一声姨夫,说到底沈容是林户院院史,压了他好几头,还对他这般恭敬谦和,倒是叫他羞愧不好意思。
沈容亲自领了他与人认识,其他人自然不敢小看林户吏,皆与他亲近结交。
参谋院言官们看在眼里,再看陈一言与沈相,沈容对待夫人的姨夫尚且恭顺,沈相对待岳父却跟空气一般,实在是天壤之别。言官老臣们能在如此重要的位置站住脚跟,也不是缺心眼的傻子,更不会乱说话,都只默默喝茶,聊着些家长里短。
等公孙侍郎一家来了之后,沈容安排他们与林户吏坐在一桌,只稍稍漏了些话风,不曾多说,原本林倩儿的婚姻大事不该他们来置喙,可赵念安上了心,非要折腾,沈容也不想扫他的兴,便稍微牵个线,若是双方有意,叫他们自己相看去。
第90章
第三日寿宴宴请乡绅父老,请的是邻里街坊与平民百姓,这两日发生了许多事,老夫人强撑着精神挨了两天,第三日既无皇亲又无高官,来的都是鱼龙混杂的百姓,老夫人便借口身体不适免了百姓请安,兀自躲在相府小院里烦心,老寿星不来,沈相自然更不会来,他昨日装了一整天的慈父,脸皮子都笑僵了,今日哪里还肯继续装腔,寻了借口也躲在相府不出来。
倒是陈夫人一大早来了王府,百姓规矩少些,今日不分男宾女眷,都坐在正院里吃席,只是相府与王府女眷还是得避着些,陈夫人打点好之后回了相府,赵念安敬了杯酒后与一干侍女回了后院,正院里只留了杂役们伺候,姑娘和赤子们都避了起来。
老夫人的七十岁大寿,宴席上竟只有沈容一个主人家。
老吃酒的宾客大多是这条街上的邻居,也都是些经常打照面的百姓,沈容成亲的时候每家都吃了他喜饼,也都远远看了他迎亲,凑近了看却还是第一次,又是驸马爷又是探花郎,百姓们稀奇得很,胆子大些的都来与他敬酒,沈容也一一喝了,略喝两杯红了脸再推却几杯,百姓们也不介怀,只觉得他平易近人。
安亲王虽不在场,但这里毕竟是王府,平头百姓这辈子能有几次机会进王府?还是请来做客,好酒好菜备着,主人家又笑吟吟的分外亲切,沈容虽不能喝酒,但方德子能喝,他一一去敬酒,又说了许多漂亮话,把场面弄得极欢畅。
酒足饭饱后,兆喜与俞欢牛一起去发长寿面与寿饼,宴请的宾客人人都笑容满面地离开。
沈容累得坐在椅子里直叹气,赵念安悄悄跑来正堂偷看他,见他这副懒洋洋的模样,忍不住在后头偷笑。
沈容听见声音回头看去,佯怒道:“夫人笑什么?还不过来给为夫捶捶腿捏捏背?”
“你想得美呢!”
沈容转头去抓他,两人从正堂一路闹到后院,连着三日下来累得精疲力竭,沈容一身酒气,回去后立刻沐浴更衣,连拖带拽把赵念安拉上床,抱着睡了个午觉。
*** ***
再过半月是中秋,因着去年未办中秋宴,今年皇太后想要办得隆重一些,内务府便想多请些银子,总管亲自跑了趟林户院向沈容请示,本也无甚特别的,中秋宴几乎年年都办,内需库侍郎心里有数,只是总管想来讨个巧,去了沈容面前,含笑盈盈着说:“皇太后近些日子特别高兴,前几日还夸了沈大人,又时常念叨安亲王,瞧着甚是想念。”
沈容明白他意思,叫内需库批银子给他,又亲自送了他出去。
这几日侯府正在备聘礼,定好了吉日就要去下聘,沛国公府也忙着备嫁妆,拘着宋言不让他出门,赵念安本也无聊,加上天气凉快了下来,挑了个好天气,跟着沈容的马车去宫里。
昨夜已经禀了宫里他今日要来,皇后携着嫔妃们向皇太后请安,坐着也没有要走的意思,等着赵念安过来一并见了。
赵念安穿着常服进宫,一袭杏黄色长袍,腰里玉带系着那块同心玉,整个人显得柔软可亲,没有半点从前骄纵任性的模样。
从前他是外男,与后宫嫔妃需保持距离,如今他成了赤子,倒是可以大大方方与众人坐在一起喝茶吃果子。
贤贵妃垂着眼温温笑着说:“当了赤子成了亲属实是不同,如今看着倒是娴静了许多。”
万贵妃含笑看着赵念安,不会她的言语讽刺。
皇太后宫里的布置古朴却雅致,她平日里不喜新鲜玩意,倒是更喜欢用惯的了老物件,桌子椅子都盘出了浆,屋子里头颜色暗沉沉,只这一群莺莺燕燕颜色极为好看。
赵念安在皇后手边坐下,端了茶慢慢喝。
皇后瞟了眼贤贵妃,淡淡笑道:“安儿成了亲,后面也该轮到北辰了。”
贤贵妃勾起唇,幽幽道:“北辰到底是皇子,他着什么急,四公主五公主的婚事才是正经事。”
皇太后被她们吵得头疼,揉了揉眉心叫她们都退下,只留了赵念安下来说话。
待人都走了,皇太后拉着孙儿坐到身边来,笑说:“这次沈老夫人寿宴,你可是出尽风头了。”
“孙儿不过是第一日帮着打点了一番,也不算出什么风头。”赵念安叫侍女把塌上小几搬走,再把他带来的东西呈上来。
皇太后看着他忙活,侍女欠身捧来一床薄被,轻轻摆在塌上,赵念安把薄被抖开,五花八门三十几块布料拼成的被面,里子是纯白的棉布,大小只三尺见长两尺见宽,勉强能拢住膝盖。
皇太后摸着被面上粗糙的阵脚,纳闷道:“你拿条百家被来作甚?”
“皇祖母,这不是百家被。”赵念安神神秘秘道,“这是百岁被。”
皇太后疑惑看着他问:“百岁被?”
赵念安点点头,缓缓道:“这次祖母七十大寿宴请乡亲,沈容本想把皇城里的百岁老人请来添添寿,只是您也知道,年纪大了不禁折腾,免得他们受累就没叫来,沈容去户籍处问了,皇城里一共三十多家,他闲余时拨空一家家去探望,自掏荷包给他们修了屋子,添了些家具米面,每一户问他们要了一块百岁布,攒了这三十多块,叫侍女浆洗了之后,孙儿缝了条百岁被。”
“你缝的?”皇太后反复摩挲那被面,又问,“你缝的?”
赵念安讪讪地笑:“孙儿不敢托大,只有面上那一点点是孙儿缝的,孙儿哪会做这些,都是宋言教我的,孙儿不过把几块布拼起来,纳棉花、缝被面都是他做的。”
“这是什么话?这可不就是你缝的吗?”皇太后含泪摸着这条被子,感动道,“他们真是不曾说错,你真是个好孩子,你刚才怎么不拿出来?”
“我才不叫她们看呢。”赵念安笑着说,“再者说,本是沈容祖母大寿,沈容攒了布,孙儿缝了布面,做了这条百岁被却给皇祖母,孙儿也怕旁人说他不孝顺,只是这被子也难得,孙儿怎么都想拿来给您添个寿,想皇祖母长命百岁。”
“好、好,皇祖母一定长命百岁。”皇太后摸了摸他的脑袋,笑叹道,“沈老夫人做大寿,本该是沈相摆宴席,怎么摆去你们府里了?”
赵念安随口道:“孙儿也弄不明白他们,反正是摆来了,左右摆在我府里,总要弄得热闹些。”
皇太后笑说:“你这次寿宴摆得很好,有人夸你夸到哀家面前来了。”
赵念安来劲道:“是吗?夸孙儿什么了?”
“住在南城有位老夫子姓孙,他祖母按着辈分是你皇祖父的姑姑,人称端阳公主,端阳姑姑如今也有八十多岁了,寻常不出门走动,沈老夫人寿宴的时候,不知怎么请了她,她腿脚不便自然没去,叫了孙夫子上门赴宴,回去之后他与端阳公主说了,说安亲王为人和善,活泼亲切,拣着好听的说了许多。”
赵念安把被子叠起来,叫侍女去放好,又拿了侍女递过来的糕点吃,闻言笑笑说:“这有什么的,祖母寿宴,哪里有人不和善的?”
皇太后笑得高深莫测,缓缓又说:“第三日孙夫子又去你王府吃了席,他住在南城,与你们在同一条街上,第三日请乡亲的时候又请了他,你如今是赤子,不便与外男多相处,略喝了杯水酒就进去了,老夫人不在,可沈相也不在,只沈容一人招待了百姓,孙夫子说他礼贤下士,与民同乐,是个好官,回去又同端阳公主夸了沈容许多好话。”
赵念安抿着嘴笑,仔细听她说。
皇太后笑道:“端阳公主不喜与人走动,加之年纪大了,日子也过得清俭,你成亲的时候她不曾来贺,如今知道你与沈容珠联璧合,是大好的姻缘,她甚是感慨,特意补了贺词,又叫孙夫子写了一幅字略表心意,托哀家转送与你。”
赵念安心里高兴,连忙叫皇太后把字拿出来看,孙夫子写了佳偶天成四个字,字迹飘逸洒脱,颇有行云流水之感。
皇太后忍不住感慨道:“当日总怕你受委屈,如今想来,沈容确实是良配,他为人守礼数懂礼节,行事低调不张扬,对百姓也谦和有礼,你是皇室子弟,自然要拿出点威严与气派来,但也不能居高自傲,不把平民百姓放在眼里,你如今这样就很好,你与沈容刚柔并济,哀家也放心。”
赵念安笑得喜不自胜,两人絮絮说了会儿话,皇太后又唠叨起赵北辰与两位皇妹的婚事,叫着赵念安有机会就帮忙看看,那些个皇亲贵戚,进了宫一个个端的是丰神俊朗仪表堂堂的模样,私底下还不知是什么样子,皇子开了府还能各凭本事挣一挣前程,公主们嫁了出去就只能随命。
就如端阳公主这般,曾经在宫里头也是金枝玉叶长大的,嫁了人之后,夫家日益衰弱,她渐渐也只能过清苦日子,拿着每月几百两的份例银子维系生活,这皇城里多的是家道中落的皇亲国戚,谁也说不清是不是命。
第91章
侯府办亲事没有典司院与内务府帮衬,凡事都要自己操持,侯夫人也是第一次当婆婆,忙得可谓焦头烂额,万常宁每日无事就催她,他担心横生枝节,想尽早把宋言娶回家。
侯夫人又好气又好笑,叫他去把沈容请来写婚书,到底是探花郎,字又写得好,婚书必得要他写。
沈容磨磨蹭蹭来了,还带了赵念安一起。
写婚书有考究,喜娘已经算好了生辰八字,写了样式,只需沈容跟着誊抄一遍,他拿了笔墨去偏阁写,赵念安坐在他旁边一眼不眨盯着他。
兰儿抱着鞠球从外面跑进来,在偏阁里窜来窜去,又从桌子底下钻出来,爬到沈容怀里坐好。
沈容一只手搂着她,一只手写字。
万常宁气得咣火:“你这样写得好吗?大老远跑来糊弄我?”
沈容被他烦得直叹气,把兰儿塞进赵念安怀里,端正坐姿摆出了一副老夫子的架势。
万常宁突然说道:“要不然你把请柬也写了吧。”
沈容将婚书晾干,小心翼翼卷起来,叹气道:“表兄你饶了我吧,我听舅父说想摆够三天喜宴,这请柬还不得请十几位老先生一起写?”
万常宁似笑非笑点了点头,又说:“昨日内务府派人来问我们哪一日去下定,说是皇太后有懿旨,等下了定再去传,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不过我看那管事笑盈盈的,应当也不是什么坏事。”
赵念安抿着嘴笑了一下,半晌才说:“皇祖母要给宋言添妆,备了三十二抬箱笼的嫁妆,等你下定那日就抬进沛国公府。”
万常宁忽然笑了起来,如今外面仍有些风言风语说得不堪入目,如今皇太后给宋言添妆,有她老人家的支持,这桩亲事自然更体面,沛国公府也会更有底气。
自不必说,万常宁看也知道是赵念安去请的恩典,他哈哈笑了一下说:“念安,你比我这表弟靠谱多了,叫他写个请柬子推三阻四的。”
沈容无奈笑道:“好了,婚书也写完了,还有什么事情,任凭表兄差遣。”
“行了,你们自己随意,我拿婚书去给母亲过目。”
万常宁原本担心来不及赶在年前把宋言迎进门,细问之下才知道侯夫人已经悄悄筹备了好几个月,院子重新修缮过,成亲用的大件也都采买了,只差一些琐碎的东西需要准备,万常宁这才知道又是他好表弟搞的鬼,成日里端的正经,嘴里全是鬼话。
喜宴前夕,侯府从安王府借了几十人去帮忙,双喜也跟着回了侯府,自他那日挨了打之后,赵念安为补偿他,赏了他许多东西,吃的玩的全部都有,他带了一些回侯府,给他弟弟千喜,他弟弟如今才三四岁,还不必去伺候主子,寻常就在院子里自己玩儿,赵念安在侯府看见过他几次,长得又白又胖,傻乎乎的可爱极了。沈容与他说,双喜小时候就长这样,圆头圆脑人见人爱,兆喜虽总是戏弄他,但多半是从小时候就喜欢他,好吃的都留给双喜,脏活苦活自己抢着干,再过两年等双喜再大一些,若是不许给兆喜,恐怕得跟沈容急眼。
转眼就到了十一月,迎亲日这一天,因着沈容要陪万常宁接亲,他与赵念安天没亮就来了侯府,沈容被喜娘拉去迎亲的队伍里交代吩咐,赵念安由双喜伺候着去偏厅里坐坐,稍晚些宾客来了,偏厅里就热闹了。
侯夫人拨空来了一趟,笑吟吟对赵念安道:“你今日只管坐着喝茶吃酒看热闹,有事吩咐双喜,等晚上咱们去闹洞房。”
赵念安无不答应。
双喜去厨房端了汤圆给他吃,不多时北远侯两位庶女也来了偏厅,她们年纪还小,只十三四岁,侯夫人平日里对她们教养严格,寻常不许她们抛头露面,但今日是小侯爷大婚,妹妹们自然也要凑热闹,侯夫人嘱咐了她们许多,妹妹们也都持重,拿纨扇挡着脸,一脸青涩地坐在角落里。
兰儿还没睡醒,迷迷瞪瞪被嬷嬷抱着来了正堂,赵念安喂她吃了个汤圆,兰儿吃着汤圆喊了声表嫂,又跑去两位姐姐那里撒娇。
赵念安托着腮看着她们,两位妹妹头上的发簪他似是见过,他归宁日后来侯府,叫方德子把女子物件都找出来备礼,里面就有这两枚发簪,侯夫人对庶女虽严格,但想必也是疼爱的,所以侯爷的孩子们才能那般相处融洽。
赵念安又想起沈相刻薄沈容的样子,一时间心酸极了,他与沈容相识两年,他那么的喜欢沈容,从前还不了解自己心意的时候,就不舍得他受半点委屈,他眼巴巴地想把所有最好的东西都捧到沈容面前,为了他甚至可以放弃皇子身份成为赤子,他这般喜欢的人,却叫沈怀荫给欺辱了二十年,每每想起他那副尖酸刻薄又自以为是的嘴脸,赵念安心里就难过极了,恨不得担了所有恶名亲手掌他的嘴。
赵念安稳了稳心神,吃完汤圆,转头问妹妹们:“你们饿不饿?”
妹妹们摇头,怯怯说道:“我们吃了过来的。”
兰儿忙说:“我、我、我饿。”
嬷嬷正端着食盘过来,闻言笑说:“这不来了。”
兰儿蹲坐在椅子里,趴着自己吃汤圆,嬷嬷见她姿态不雅,讪笑道:“表夫人见笑了。”
赵念安笑笑不说话,侯夫人与他说过,侯府里的孩子,小时候都放纵些,任他们撒泼玩闹,稍大些懂事了才立规矩,这样才松弛有度,不至过于严苛。
未免兰儿不安分到处跑,嬷嬷把她寻常玩的拨浪鼓布老虎各种小玩意拿了一些过来,哄着她在位置上坐好。
迎亲的队伍快出发了,姑娘们坐着不能离开,赵念安无妨,他与双喜一起去了正门看热闹,沈容坐在高头大马上,转头恰好瞟见了赵念安,临出发前朝他笑了一下。
赵念安抿着嘴笑了半晌,对双喜道:“万常宁真是个大傻子,叫沈容一道去迎亲,人家都不稀罕瞧他这个新郎官,走吧,咱们回去吧。”
两人走回偏厅,里头多了些人,陈夫人也带着沈禾来了,只是身边不见沈莲身影,陈夫人似是知道他疑惑,微微笑着说:“相爷与康儿去了正堂,莲儿今日身体不适没有来。”
赵念安纳闷道:“沈康身体好了?”
陈夫人笑容尴尬点了点头,沈康今日本是不愿来的,可老夫人非叫他来,他也只能厚着脸皮过来,依着老夫人的意思,旁人不知详情,他若是不来,更显得他做贼心虚,且他们如今有了相中的人家,更该多些机会去露脸,畏头畏脑反而错失良机。
沈禾温温坐在椅子里,目光垂涎看着兰儿手里的拨浪鼓,兰儿瞅见她的目光,特意用力摇了两下拨浪鼓,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沈禾看得目不转睛,兰儿哈哈笑了一下,把手里的拨浪鼓递出去,大方道:“给、给你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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